出籠記 10.29章 人心所向

    河津衝突，對於潘多拉紀元末期，重新走向文明的東亜人類，是一個歷史意義重大的時刻。

    那場機械獸殘骸盈野的戰役後，逃回五色聯盟的訓練師們有六十七位，而後陸續放回的訓練師們也有一百多位。

    雖然機械獸大規模損失，但是訓練師們不只六個機械獸，還有大量的機械獸在接近零度的營養液中儲存著，所以理論上五色聯盟仍然有數字上可觀的有生力量。

    只是東方大變局中，除了傳統的兵力武器之外，「人心」要素格外重要。

    五色聯盟在這一戰中已經徹底喪失了對抗的心力。當這股心力散了，偏安一隅也是做不到的。

    哪怕最堅定要效忠五色聯盟的訓練師，在這一戰過後，表現的是嚇破了膽，對統伐區已經再無勝利信心。

    當一個勢力面對競爭對手沒有勝利的決心，下面人那所謂的『效忠』的豪言壯語，也都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變成了口是心非的嘴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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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統伐區來說，該打的仗打完了，五色聯盟這個自大破滅後殘存至今的北方正統名存實亡。

    接下來對北方民眾的動員，只會遇到單個城邦的阻力，不會遇到超越城邦層次舊勢力阻撓。

    甚至，統伐區進行深化改革，剝奪軍事控制區內，北方一個個城邦區域舊統治集團特權，五色聯盟慫包們也不會囉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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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衛鏗呢，對這一戰的認識即：「燕趙古稱多感慨悲歌之士。」

    在此之前，衛鏗對五色聯盟、建鄴這些城邦勢力採取策略，是「廣積糧，多築牆，緩稱王」。

    廣積糧：搞好戰略後勤，農場要建，鋼鐵廠要恢復，科技要攀。

    多築牆：做好戰略防守態勢，一步步擴張，鐵路要修，生態放射塔，標準獸群落要培養。

    緩稱王：尚未做到的事情，就不急吼吼地宣稱，而是一步步做到後，再進行強有力的宣告。

    衛鏗對「統伐區選材制度」的態度，是帶入了自己這個刁民的身份。

    衛鏗：這個自己是刁民，看誰都是刁民。不過做刁民好，在社會上儘量維持不偷不搶的端正態度，也不讓人占便宜，真的不行撂挑子走人。

    衛鏗相信，只要自己這邊一步步做到後，五色聯盟那邊的刁民絕對會跑到自己這裡來了。

    但是衛鏗不得不承認自己錯了，這個世界上除了有成群結隊刁民，還有一群群仗義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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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3年3月4號。

    在荊州的調整基地中，北方第二批調整者已經調整好了。在四號調整區域中，衛鏗集群斷掉了精神連接後。目送這些調整者離開。

    而其中某個調整者，衛鏗在整個過程中都保持了足夠的敬意。

    范唐文拿著螺絲刀，拆下了自己身上的所有配合調整輔助醫療設施後，看著衛鏗說道：「百聞不如一見。謝謝你引導者。」

    衛鏗：「職責所在。」

    范唐文：「來之前，我對你有很多懷疑。」

    衛鏗：「有所懷疑才是正常的。」

    范唐文：「聽說你的記憶來自於大破滅前。然後突然出現在了這個世界上。是上個紀元潘多拉場中吸納人類信息，然後延遲出現的倒影。」

    范唐文聽到的這個信息，是統伐區內官方科研組織提出的假設。

    衛鏗：「這個，我不能確定，可以確定是我活在這裡。還有人類必將復興。」

    衛鏗伸出了拳頭。范唐文也伸出了拳頭，碰了碰，范唐文贊成道：「對，必將復興。」

    對於心懷大義者，自然要坦蕩地回饋大義！

    統伐這個大旗，現在已經不再是衛鏗以及船員派們舉著了，而是整個中華區所有有志者們迫切要完成的使命。

    大地圖已經擺在了統伐區中樞。在全線北上後，取得了超越預期的成功。

    接下來，必須要快速制定下一個戰略計劃，勢如破竹地橫掃天下。

    現在有兩個戰略方向。

    第一就是直接插入渤海灣，完成整個東北亜區域的清掃。這是原計劃，也是統伐區原本預備戰略包圍五色聯盟和建鄴的。但現在已經不適用了，五色聯盟已經萎靡了。現在完全不用理睬他們，現在直接要包圍建鄴。

    而現在，建鄴最後一個戰略後備區域，也就是皖中、皖北、蘇北，則變得重要起來。

    當統伐區拿下豫州後，就是沿淮順流而下，與東海沂蒙力量戰略匯合。就可以徹底切斷建鄴和北方聯繫。當然，也會進一步切斷海上天殛龍和內陸之間交流。

    沒錯，第二個戰略方向就在這裡。

    用某個電影經典台詞來總結就是：徐州地方，歷代大規模征戰五十餘次，是非曲折難以論說，但史家無不注意到，正是在這個古戰場，決定了多少代王朝的盛衰興亡！

    在163年統伐區內部會議上。

    孫向陽是這樣說的，這個天下人心思定，上淮地區定下來後，就意味著東部、中部多塊戰略地區變成了戰略後方！

    孫向陽指了指沂水、中原所在區域。這些都是統伐區近年來新生幹部們成長的重要區域。

    黃裕華，這位曾經的暴躁船機鍋爐檢查工，現在用成熟的語氣補充了原因。

    黃裕華：「只有穩定下來，才能生娃，養家，群眾們投身於統伐是希望快速見到光芒的，這場戰爭拖不得。

    近年來人口漲幅仍然是南方為主。原因就在北方不靖。

    如果不能以大決心，安定北方，讓北方人民安居樂業。

    而是推脫時機不夠，繼續緩緩地經營南方。那我們就永遠只代表半壁江山。這是要做千古罪人的。」

    4月2日，統伐區的大會上。各地代表全票通過了打通「京杭運河」區域的統伐決議。

    緊接著，各地統伐組織，諸如最早的珠新區域、閩東區域、湘江區域、贛南區域、沂水組織，以及現在剛剛成立的秦川建設委員會、新黃河聯盟，紛紛表態，堅決擁護統伐決議。

    自此開始，整個神州大地上，在大義號召下，所有新生的地區新生力量，將進行體系化合併整個統伐。大勢濤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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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東南的方向，儘管組織合併是大勢，但是各個部門也是有一點小心思的。

    例如新成立的艦隊這塊，艦隊司令剛和自己麾下的幹部們講「堅守崗位，努力奉獻」這樣的課程。

    然後一份精確的徵召名單直接下來，而且挖的還都是骨幹。

    這種搶人的行為，讓海軍派系們氣得無奈的，直接將報告懟到統伐區中心，聲稱：人如果都走光了，就要去大員島，抓衛鏗過來當壯丁。

    當然抓衛鏗這是開玩笑。但是各地部門現在是真氣憤，這幾年來他們是辛辛苦苦地培養人才，竟然要被一鍋端。

    這幾年來！考核很多的，所有的部門都有技能測試，哪怕鍋爐維護的熟手在每年考核後，都擁有獎狀。而這些單位中每年例行考核，就給了人才證明，上報給總組織，然後總組織給予獎勵。

    但是現地區得到了榮譽和獎勵的同時，總組織也拿到了地方人才名單。這不，現在有所需要，按照名單一個個全部挖走了，下面藏都藏不了。

    然而從另一個角度來看。統伐區現在除了大勢的號召，在這幾年對各地區先進力量的發展也了瞭若指掌，所以在合併初期，就把握住了這些地區的人事。

    現在統伐區的中樞有著比五色聯盟、建鄴高了幾個時代的動員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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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3年4月4日，濟城。舊城邦治下。

    被刷上了油漆的城牆上，現在油漆斑駁脫落，牆體坑坑窪窪，如同脂粉不足的老女人。

    在白色汞燈的小屋內，素凌霜看著面前的沙盤。

    在今年三月開始，統伐區從東西南北各地調集的部隊，已經進入了南邊黃淮沖積平原上。

    沖天的火焰升騰而起，雲爆彈也在投放。更重要的，當年她見到的死波武器，現在也頻繁地在南線登場。當然，統伐區沒有將其用在人類相互的戰陣上，而是用於清理生物群落中。

    這位女人現在已經不是當年的小姑娘了。年前她老爹的死亡，讓她不得不成熟起來，開始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來周旋眼下局勢變化。

    「不能和統伐區直接較量！」這是她面臨殺父仇恨下，也不得不得出的判斷。

    整個濟城市，現在能用的牽引火炮只有45台105式山炮。至於更大口徑的火炮，早就在大破滅剛開始前期，應對一輪又一輪獸潮的時候，就身管壽命耗盡。而且當下，就連炮彈都只剩下上千發。

    比起統伐區現在一個月在黃淮平原上甩了二十多萬發煤氣罐彈藥的豪氣，濟城就如同擋車的螳螂。

    但是也不能就任由統伐區的那些人，就這麼橫貫東西！素凌霜手指捏著地圖，試圖抓住一些可以拿捏的點。這個動作習慣和她的老爹素千頃一模一樣。

    這一年來，她和南邊的建鄴也聯繫上了，在濟城附近，專門建設了一套天殛龍飛行器航空維護體系。

    這是為秋孟非準備的。年輕時候的愛情，在當下早就沒有了感覺，但是，若是放棄那就丟失了可利用的線。

    且她現在也不想嫁給五色聯盟包鋼城某個不自量力的蠢豬。必須要以和建鄴維持聯繫為藉口。

    素凌霜坐上了自己飛行獸，開始新一輪的巡查。

    她騎到『飛行機械』上升空時，皺了皺眉頭。在南方的那個鐵塔已經修好了，這是這個月在統伐區完成的第二十八座鐵塔了。

    強大的生命輻射啟動，肉眼看不到的浪潮洶湧而來。

    素凌霜感覺到自己座下的機械獸格外地恐慌。

    素凌霜望著那個鐵塔，這樣一個讓所有人類感覺到暖意，能夠直接在生態圈內不再受到基因污染威脅的科技，卻根絕了機械獸存在的意義。

    素凌霜沉默不語，這個十年前讓她這一代覺得錯誤的科技，現在卻讓哪怕是自己這邊的新生代都覺得認可。

    這個碳基輻射塔，在素凌霜看來，這是那個人類使徒試圖更改人類基因的科技，但是無論是統伐區還是城邦，這一代新生代教育水平高多了。

    潘多拉160年新生代們接受科普更多，對於信息的了解，就如同八十年代和新千年後之間差距。並且八十年代仍然保持自己先看世界的傲慢，和今天素凌霜、建鄴這一代無必相像。

    例如：基因總信息含量到底有多少？碳基放射塔能放射的信息又有多少？指望這個輻射注入基因，那就等同指望諾基亞時代的手機能夠下載幾百個t的小電影。

    而就算是影響「核酸複製蛋白質的過程」，也只是影響部分體細胞。指望影響生殖細胞，那麼恐怕得是從哪個使徒體內直接抽取血液注射。

    ——這是都是新生代們主觀接受，而不是像素靈霜那一代因為心裡抗拒就決絕了解

    到目前為止的，衛老爺抽血，只對基因污染嚴重需要治療的提供血液支援！

    而且那個同面人『使徒』基因，是標準的人類基因。

    相反在當代新生代看來，老一輩的機械獸，才有可能污染基因，在下一代中帶上了融合獸基因。

    當然這種基因契合，會讓下一代更容易駕馭機械獸。

    但是啊~~大人時代變了！按照人道生態體系這個規模發展下去，幾十年後機械獸是否還能存在都難說。

    並且當代最新式的殖裝，無論是火力，還是發展前景，都比機械獸強多了。要知道現在殖裝匹配的一流電子控制技術，早就更新好幾代了。

    當然，上述這些理由，老一代仍然無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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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騎在機械獸上的素凌霜，現在是為新生代的叛逆頭疼。

    這就如同，近古時代，千禧年前的公知頭疼千禧年後『不去多讀點書』的小粉紅一樣。

    在素凌霜騎著飛龍離開後，濟城內的一些守衛瞅著她的身影，低聲道：「絕經的老妖婆。」

    確定素靈霜全走，守衛們立刻拿起了掃把掛在了城牆窗口上。（作用類似於消息樹，在情報工作中常常會使用，各類日常用品在門口擺放來傳遞消息。）

    很快在濟城的生化池那邊有人開始行動了。

    地下組織們現在所針對的這個生化池子，是素凌霜為了秋孟非的天殛龍戰機降落補給而修建的。

    在素靈霜籌算中「可用」的生物裝備，但是在她麾下的隊員眼裡的，這是真正的生化污染，這幾個月下來，一共出現四起基因污染事件，受害者背部長滿了斑斑點點的魚皮。

    素凌霜卻反覆強調這是「安全，可靠的。」因為過去「為了黃河」都承受了，那麼為什麼現在就不能承受呢？

    她為了自己的目的，就單面地美化自己支持的項目，絲毫不承認風險。就和當年死波事件時，已經天殛龍失控，徵召卻仍然一意孤行，一模一樣。

    甚至素靈霜連受害者都不願去看。信誓旦旦替受害者宣稱「這是我們可以承受」的嘴臉。

    這讓濟城青年團隊們暗中用最惡毒語言咒罵素凌霜。

    事後衛鏗評價：之所以統伐區的地下工作者神出鬼沒。是因為反動者的行為讓人作嘔，引起了公憤。

    三個小時後，當素凌霜返回時。

    她看到了自己花費一個月搶修的生化池中冒著白煙。四蛇皮袋的生石灰砸進了剛建好的生化池中，水溫剛剛好，但是鹼性物質卻讓池子裡的東西死絕了。

    生化池裡面漂浮的殘渣，就如同開水煮肉，浮出來的白沫。

    而看守生化池的負責人，連同今天城門值班的人員全部逃跑了。空蕩蕩的大門，譏嘲這裡的統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