稼軒何必長貧,放泉檐外瓊珠瀉。文師閣 www.wenshige.com樂天知命,古來誰會,行藏用舍?人不堪憂,一瓢自樂,賢哉回也。料當年曾問:「飯蔬飲水,何為是,棲棲者。」
且對浮雲山上,莫匆匆去流山下。蒼顏照影,故應零落,輕裘肥馬。繞齒冰霜,滿懷芳乳,先生飲罷。笑掛瓢風樹,一鳴渠碎,問何如啞。
——《水龍吟·題瓢泉》辛棄疾
日暮西山。
此時雷府仍無人至。
鳳九霄與袁紫珊、龐十五、辣椒索性準備開席。勞累了一天也該歇歇了。
雷嘯天為了防止有人突然到訪,並未和他們一起。
桌上有酒,但龐十五一直未動。
鳳九霄道:「怎麼不嘗嘗?」
龐十五道:「我怕喝酒誤事。」
鳳九霄不禁一怔,這小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出息了?他呵呵笑道:「小酌無妨嘛。」
龐十五偷瞟了辣椒一眼嘿嘿一笑道:「那就少來點?」
辣椒眼睛一瞪,「你說是少來,哪次不是喝到盡興?」
鳳九霄笑道:「喝酒不盡興,那還叫喝酒嗎?你這話說的。」
辣椒頓時氣道:「你這個人怎麼回事?我這邊越勸他少喝你那邊越搗亂是吧?小姐,你看他!」
袁紫珊眉頭微動,鳳九霄已經感到殺氣洶湧,立刻正色道:「只不過開個玩笑嘛,那麼認真幹嘛,十五兄弟少喝少喝,別喝多了。」他立刻夾了一口菜,堵住自己的嘴,裝作沒事人一樣。
袁紫珊面無表情地道:「酒是穿腸毒藥,喝多了既傷肝、又傷腎,而且喝多對腦子也不好,以後少喝。」
艷若桃李,冷若冰霜!
鳳九霄盯著她笑嘻嘻地道:「是是是。」他看著她,永遠是一副欣賞不夠的模樣。辣椒故作乾嘔之狀,「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噁心!」鳳九霄一直笑嘻嘻地看著袁紫珊,「小辣椒,你懂什麼,噁心就吐吧。」辣椒氣得猛夾了兩口菜,「我偏不吐,我吃,哎,氣死你!」
袁紫珊見鳳九霄又想找打,立即喝道:「看什麼看?吃飯!」
鳳九霄連連點頭,「好好好!」但眼睛卻不時地笑眯眯地看著袁紫珊。沒辦法,越看越喜歡,越喜歡就越看。
辣椒冷笑道:「欠治!」
鳳九霄笑道:「對對對!」居然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袁紫珊眼睛瞪得溜圓,半晌才反應過來,「誰讓你倒酒了?」
鳳九霄做作無辜,「你啊!他們都聽到了!」
「什麼?我什麼時候讓你倒酒了?」
「你剛說的嘛,酒是穿腸毒藥,以後要少喝啊,我這不只喝了一杯,絕對不喝第二杯,嚴格按照你的旨意辦,怎麼樣,我夠聽話吧,嘻嘻。」
「你……」袁紫珊驀然一伸手,袁氏神掐,百發百中!鳳九霄的左耳瞬間被她掐住!
「我說少喝的意思就是儘量不喝了!」她猶如寶石般的眼睛瞪著鳳九霄,明明是在生氣,可鳳九霄偏偏覺得可愛,他耳朵雖疼,心裡卻美,「我以後儘量不喝!」….「不是儘量,是必須戒酒!」
「這不好吧,哎喲,萬一魏千歲、高太傅他們敬酒不吃,豈不是失了禮數?」
「他們的酒你可以喝,自己一個人豎決不允許喝!」
「好好好,怎麼突然不讓喝酒了呢?」鳳九霄突然望向龐十五,「我說你小子怎麼突然有正事了不喝酒了,原來你早就被教訓了是吧?」
龐十五正襟危坐,目光低垂,嘴裡卻大口嚼著東西,吃得那個香啊!他仿佛沉浸在美味當中,對鳳九霄話竟然充耳未聞,或者本來就是裝聾!
這小子!
得了,鳳九霄總算是明白了,自己一不小心竟然成了孤家寡人了!
他一把抓住袁紫珊的手,呲著牙,「鬆開吧,疼!」
袁紫珊用另一隻手把他的手拍掉,「有些人記吃不記打,有些人記打不記吃,你是哪種人?」
「我是記吃也記打的人!」
「那以後還喝不?」
「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堅決不喝!」
「做不到怎麼辦?」
「嗯?你想讓我發誓?」
「當然!」
「我若違誓,讓我在酒缸里淹死!哎呀,我的耳朵!」
雷嘯天此時正坐在養心堂里品茗。
他可見不得裡邊年輕人的打情罵俏!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時!
他早已不是當年的熱血少年!早已失去了為見心上人一面不惜跋山涉水的衝勁,也沒有了當年只因別人看心上人一眼而拔刀相向的血性!
現在的雷嘯天很務實。
他如今的妻室是父母指定的。如今父母已經離世,當年的那個她也不知在哪裡,到底過得如何,現在他都已經放下了。
他現在追求的是權勢,是金錢,是江湖地位!
杯中茶是嶺南的鴻雁金萱。
鴻雁金萱與羅浮山茶齊名,都是產量稀有的小眾茶,普通百姓根本無緣得見!
一兩鴻雁金萱一兩金!貴得很!
他欣賞著越窯出產的瓷杯,上面的青花圖案著實細膩而精美,那是一個漁翁垂釣圖。
寒江孤影,遠山朦朧,意境幽遠。
雷嘯天自嘲道:「什麼時候我也能偷得浮生半日閒啊?」
旁邊站著的管家阿福笑道:「老爺,您現在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怎麼還有憂愁?」
雷嘯天嘆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阿福躬著身子輕聲道:「聽說朱公子已經失蹤多日,老爺沒了掣肘豈不是虎入深山、龍游大海?」
雷嘯天道:「你懂什麼?」他站了起來,在廳中踱起了步,「朱公子只是短暫閉關,他在修煉一門武功,早晚還會出來。」
阿福似乎深表同情,「原來是這樣。」
雷嘯天突然盯著阿福,沉聲道:「其實我知道你是朱公子安排監督我的!」仟千仦哾
阿福一驚,眼光突然變得銳利,哪還有剛才的老態龍鍾?….雷嘯天道:「你緊張什麼?」
阿福此時全身崩緊,分明處於全神戒備、隨時戰鬥之狀態!
雷嘯天道:「也難為你了!每天演戲演得很辛苦!」
阿福倒也乾脆,不像別人還掙扎一番,他直接挑開話題,「你從什麼時候知道的?」
「從五年前朱公子第一次到咱們府上以後,我就發現了你已經變了!」
「我的演技這麼差?」
「不是你的演技差,是你的膽子太小!既想做,又擔驚受怕,所以猶猶豫豫、縮手縮腳太反常。」
「這你都看出來了?我自以為一舉一動都毫無破綻,別人根本看不出來,卻不料你竟然心細如髮,早就看穿!」
「哼哼,」雷嘯天自嘲道:「我從小混跡江湖,什麼形形色色的人沒見過?誰心裡在想什麼,我只看一眼便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阿福道:「那你為什麼不拆穿我?」
雷嘯天道:「我為什麼要拆穿你?拆穿了你,然後朱公子再派另一個,我豈非天天都要忙於查找臥底?天天惶惶不可終日,對每一個人都疑神疑鬼,夜夜在猜身邊到底哪一個是臥底,豈不是要累死我?」
阿福苦笑道:「所以你將計就計?」
雷嘯天道:「只有這樣,我才能一直安然無事!我可不想和李劍秋一樣,被姓賀的暗中幹掉!」
阿福道:「你也知道賀子賓的身份了?」
雷嘯天道:「我也是剛剛知道!」
阿福道:「我原來以為他是吳越富商,沒想到他竟然也是公子的人,還專門負責剷除叛徒!」
雷嘯天看著阿福,「原來你說的身份是這個。」
阿福一怔,「難道他還有別的身份不成?」
「他是東瀛間諜你信嗎?」
「什麼?」阿福感到太不可思議了,「我當一個兩面人都感到很辛苦,他居然當一個三面人,豈不是更苦?」
雷嘯天道:「怎麼?羨慕還是嫉妒?」
阿福道:「當然是羨慕了!」
「為什麼羨慕?」
「一個人能同時扮演兩個角色,就已經很辛苦了,他能同時扮演三個角色卻多年未被看破,可見何等厲害?三面人比兩面人更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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