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如月映九州 第一六九五章 你瞅啥？

    趙光義和孟昶此時正在面對面品茗。

    趙光義道：「打擾你晚上的休息了！」

    孟昶尷尬一笑，「晉王殿下莫要開玩笑，這是要折煞我呀！」

    趙光義又給他添了一杯，「蜀地的茶不錯，有股特殊的清香。」

    孟昶知道趙光義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大半夜的找自己聊茶，但是又不好直接發問，只得笑道：「這是青城雪芽，在唐朝時期就是貢茶！很不錯！」

    趙光義語氣淡然地道：「我年輕的時侯只知道打仗，也沒時間研究這些風雅之事，對茶道更是一竅不通，哪像蜀王這般樣樣精通。」

    話中鮐是沒聽出譏諷之意。

    孟昶乾笑道：「不敢當，不敢當。」

    趙光義淡淡地道：「我聽說茶葉按外形可分為雀舌、鳥嘴、麥顆、片甲、蟬翼，等等，是嗎？」

    孟昶正色道：「沒錯，按外形是這麼分的。」

    趙光義道：「那還挺有意思的。」他靜靜地看著孟昶，似乎在等孟昶展開講解一下。

    孟昶見趙光義面色平靜，話題一直圍繞著茶葉轉悠，實在不知道他葫蘆里到底裝的什麼藥，只好順其自然。反正胡謅八扯又沒什麼難度！畢竟自己也算得上風流倜儻、博學多才嘛！

    「我大蜀王朝翰林學士毛文錫曾在《茶譜》一書中寫有『青城，其芳芽雀舌、鳥嘴、麥顆，蓋取其嫩芽所造』，指的便是這青城雪芽！」他指了指桌上的茶壺。

    趙光義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嗯，確實不錯，香，你繼續！」語氣雖然平淡，但一股上位者的氣勢在看似不經意之間實則卻很刻意的顯露出來！

    孟昶暗中嘆氣，看來這位晉王是想徹底征服自己啊，今晚無非是想拔掉自己身上所有的稜角和鱗刺！

    自己明明已經是階下囚了，要殺要剮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何必多此一舉？

    孟昶笑道：「整個青城山脈到處是茶樹，但只有丈人山一帶產的沙坪茶最為有名。」

    「丈人山？居然還有叫丈人山的，是岳丈大人的丈，還是丈量人的丈？」

    「這個小王不知道。」

    「丈人山出好茶？」

    「不錯，丈人山歷來產好茶。」

    趙光義眉頭微皺，似乎陷入深思不知道他又想起了什麼！

    一直站在他身後的蟒袍太監李公公輕聲道：「殿下，這丈人山在唐時就很有名了。」

    趙光義眉毛一揚，「哦？是嗎？」

    李公公笑道：「殿下這些年一直帶兵出征，只關心軍國大事，自然忽略了風花雪月！杜甫就曾經寫過一首名叫《丈人山》的詩！」

    趙光義道：「是嗎？你還記得？」

    李公公笑道：「原本我也早忘了，這不咱們大軍進城後，我在路邊看到一處酒樓的門前有一塊石敢當，下面便刻著這首詩！瞬間勾起了回憶！」

    趙光義道：「念一遍聽聽！」

    李公公清了清嗓子，「自為青城客，不唾青城地。為愛丈人山，丹梯近幽意。丈人祠西佳氣濃，緣雲擬住最高峰。掃除白髮黃精在，君看他時冰雪容。」

    趙光義道：「我是粗人，也聽不出這詩的妙處。」

    孟昶笑道：「殿下過謙了！」

    趙光義笑道：「你太吹捧我了！」

    李公公心道：一個厚著臉皮拍馬屁，另外一個居然欣然接受，真是絕配啊，不過氣氛明顯比剛才好多了，至少趙光義的臉沒那麼板著了。

    趙光義道：「大半夜的叫你過來是問你一些事情。」

    終於聊正題了？

    孟昶面色變得凝重，「殿下請講！」

    趙光義道：「北漢與大理勾結，你知道嗎？」

    孟昶略一沉吟道：「知道。」

    趙光義既然這麼問，肯定是掌握了一定的信息，否則不會憑空有此一問！那個白衣少年似乎是大宋皇城司的重要人物，自然掌握了不少絕密情報，就算自己在這裝糊塗啥也不說，趙光義最後肯定會從白衣少年那裡得到他想知道的信息。

    一旦他從別人嘴裡知道信息的時候，也就是自己一命歸西的時候！

    趙光義絕對會殺了自己以儆效尤！

    自己既然選擇了投誠，自然是惜命啊，要不早和他們血戰到底、以死殉國了！

    無論趙光義怎麼設置障礙，自己都要想法過關！苟延殘喘真的不容易啊！

    所以他回答得很乾脆！

    趙光義道：「我剛剛得到最新消息，北漢和大理的使團今晚就要在太白竹樓接頭，你覺得該如何處理！」

    孟昶皺眉道：「該抓起來嚴刑拷打，審出他們的詳細計劃！」

    趙光義道：「你對北漢了解多少？」

    「殿下是指哪方面？」

    「比如軍事方面，他們總兵力大概是多少，其中步兵有多少，騎兵有多少，後勤供給能力如何？政令是否暢通？」

    「呵呵，這些情況恐怕殿下比小王了解的更詳細吧？大宋皇城司的滲透威力小王已經領略過了。」

    「皇城司的某些情報並不會送到我手上。」趙光義淡淡地道。

    孟昶一怔，「難道大宋皇城司的情報不與殿下共享？」

    趙光義不置可否，只是問了一句：「我聽說你厲兵秣馬多年，打造了一支規模龐大、戰力強悍的精銳部隊，怎麼戰鬥力這麼差？一打就潰？」

    孟昶心道：你倒是不提茶葉了，改提大蜀軍事了，可是聊大蜀軍事還不如聊風花雪月呢！你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但他面上卻不帶半點波動，笑容依舊：「士兵嘛都是好士兵，可惜小王沒帶好啊！」

    李公公心道：這話說的很有水平啊！

    士兵是好的，只是沒帶好，責任在他孟昶！

    這說明了什麼？

    首先他看上去是在自嘲，卻無疑是在告訴大家，我孟昶勇於擔當，絕不推卸責任。這是在夸自己！

    同時也誇了大蜀士兵！

    大蜀士兵都是熱血男兒，不是戰鬥力不行，主要是「我」不行！

    最厲害的是孟昶還誇了趙光義！

    我帶兵不行，自然是你帶兵帶得好啊！不然我怎麼會輸給你呢？

    趙光義眼神中明顯有了一絲暖意，淡然道：「要不是我還有點自知之明，聽了你這句話我估計得飄起來！這宋兵的主力全是我皇兄的班底，主要還是他帶的好！我只不過是沾了皇兄的光而已。」

    孟昶笑道：「殿下還是過謙了！如果殿下沒有統御千軍萬馬的能力，又如何駕馭得了這些驕兵悍將？」

    趙光義哈哈一笑，「你果然會說話。」

    孟昶笑道：「殿下過獎了！」

    趙光義看著孟昶，笑容頗為古怪。

    孟昶道：「小王既然已經歸順大宋，歸順殿下，那就是殿下的人了！」

    趙光義眼中的笑意越發明顯！

    孟昶覺得自己已經找對方向了，於是乘勝追擊，「殿下但凡有事儘管吩咐，小王必定全力以赴！」

    趙光義笑道：「我還真有件事麻煩你！」

    「哦？殿下儘管說來聽聽！」孟昶見趙光義這麼神秘，剛才似乎又透露著對趙匡胤的不滿，以為趙光義想讓他「站隊」！

    這種宮廷鬥爭他本不想參與，一著不慎，九族滅絕！

    正當他糾結時，卻聽趙光義說道：「我聽說花蕊夫人正好是青城人，所以我想請他與我徹夜長談，探討一下青城雪芽，不知蜀王殿下意下如何？」

    蜀王一怔！

    靠！

    原來讓我過來喝青城雪芽的目的就是要花蕊夫人去給趙光義侍寢！

    這個大色鬼！

    問題已經扔給自己了，自己不能視而不見！

    同意？自己給自己戴綠帽？

    但是拒絕…..又沒有那個實力和膽量！

    ***

    那家丁竟然盯著常子衿有些失態，頓時惹了眾怒！

    未等常子衿發話，龐十五已經冷冷地道：「你瞅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