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家鼎回到家,準備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再去忙衙門的事情,可是,事情是不會讓他得到休閒的,他不去找,事情卻反過來會找他。
就在他準備吃晚飯的時候,耿長史的僕從送來了請柬,讓他馬上去耿長史府上赴宴。
蕭家鼎嘟噥了一句:「哪有到了吃飯的時候才請客的?這不是湊桌子嗎?」
痴梅卻很高興,到底是益州第三號人物的宴請,多大的面子啊。趕緊的張羅給蕭家鼎換了一身新衣袍。
收到了石場的預付款之後,他們一下子便有錢了,所以買了一輛自己的馬車,還僱傭了一個靠得住的老車把式,這樣出行方便。所以這一次蕭家鼎出去赴宴,坐的是自家的馬車。
乘車來到了耿長史的府邸,想不到,耿長史這一次竟然親自在廊下迎接。這讓蕭家鼎頗有些受寵若驚,趕緊搶步上前躬身施禮。
耿長史也拱手還禮,將蕭家鼎迎進了屋裡。
蕭家鼎原以為耿長史吃飯的時候才請客,目的是叫自己去湊人數的,想不到膳堂里空蕩蕩的並沒有外人,甚至也沒有耿長史的家人。只有一桌小而精緻的酒宴。
耿長史和蕭家鼎坐下之後,一旁的侍女上來斟酒。蕭家鼎知道這一次耿長史肯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跟自己商量,所以沒有外人甚至也沒有家人。便也不問為什麼只有他們兩個,也不主動說話,只是吃菜喝酒。
耿長史似乎心事重重,話也不多。等到一壺酒都喝光了,兩人都有了幾分醉意,他這才開口了,長嘆了一聲,道:「朝廷的大赦令已經下發了。不日就到益州了……」
蕭家鼎故作歡喜:「那蔣公子馬上就可以出獄跟你們團圓了……」正要接著說可喜可賀,突然發現耿長史的一張老臉上並沒有什麼高興的神情,便覺得不對勁,疑惑地望著他。
耿長史長嘆一聲,道:「這次的大赦,是限於流刑以下的罪,不包括貪官污吏,也不包括死罪!」
蕭家鼎心中大喜,暗叫了一聲,這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大赦也沒有能救蔣忠元這惡賊。當真是蒼天有眼!
他心裡一個勁叫好,臉上卻是一付愕然和惶恐,急聲道:「怎麼會這樣?」
「宮裡的人用把八百里加急給我報信,說本來是包括死刑犯都要赦免的,可是,長孫宰相等大臣不同意,說武氏現在只是一個婕妤——對了,武氏已經生下龍子,聖上冊封她為婕妤。——開始大臣們是反對因為武氏生子而大赦天下。說沒有這個規矩,但是聖上堅持大赦,最終達成妥協,只大赦流刑以下的人。不大赦死刑和貪官污吏。唉!」
蕭家鼎愕然,這個結果也是超出他的預料的,看來,這個時候的武則天。還遠遠沒有成氣侯,就算藉助皇帝的勢力,也無法跟長孫無忌這樣的權臣抗衡。不過。這件事情肯定會在武則天心裡紮下了一根刺!只怕以後長孫無忌被武則天整倒,其中一個原因便是這個。
蕭家鼎滿臉惶恐地對耿長史道:「怎麼會這樣?早知道我就不出這個餿主意了……」
耿長史擺擺手,道:「這個不怪你!誰也想不到,長孫宰相也不知道蔣元忠這個兔崽子的事情,所以……唉!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這次大赦之後,只怕幾年之內都不會再有大赦,所以,他這個案子已經沒有辦法了,也不能再拖延。只能聽天由命。」
蕭家鼎一付惶恐不安的樣子,心裡卻高興得很。
耿長史見他這樣,笑了笑,道:「算了,不說這件事情了。今日我請你來吃酒,除了跟你說這件事情之外,還要跟你說一件事,這才是正事。」
正事?不會吧,正事不在衙門議事堂吩咐,偏偏在家裡吃酒的時候說,這隻怕也不是什麼上得了台面的事。心裡這麼想,臉上卻趕緊換上一付恭恭敬敬的樣子,坐正了,陪笑道:「耿長史請吩咐。」
「不用這麼拘謹的,這件事情其實不該我管的,跟你說,只是想幫你。」
幫我?蕭家鼎心中暗笑,拿我來背名譽,其實只怕是要幫你自己吧?
耿長史話到嘴邊,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今天蜀王爺交給你辦理的那個案子,就是韓校尉的那個。她的女兒冒死行刺,給我的震動很大。這個案子是軍里的事情,不是我們查處的,所以具體的情況我不了解,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被冤枉的。不過,既然他的女兒甘願犧牲自己一條性命來要求複查父親的案件,我就在想,其中會不會真的有冤屈啊?」
說到這裡,他眯著一雙水泡眼瞧著蕭家鼎,想看看他的反應。
蕭家鼎臉上是一付若有所思的表情,這讓耿長史很滿意,自己的話看樣子說到了他心裡了。便又接著說道:「雖然這個案子我不是非常的了解,但是多少也聽到一些,當時是鬧得沸沸揚揚的,具體我就不說了,不過,我聽說,這位韓校尉是個沒有什麼主見的人,如果他真的通敵,只怕不是他自己的主意,會不會後面有人唆使?——當然了,這個案子不歸我負責,我就是有心調查,也鞭長莫及啊。蕭執衣,你們都是老熟人了,現在蜀王把這個案子交給你辦,我就放心了,嘿嘿嘿」
蕭家鼎立即明白了他這話里的意思,立即抱拳道:「耿長史請放心,這個案子道到底有沒有冤屈,後面有沒有人指示,我一定查個水落石出,到時候向耿長史專門稟報!」
他嘴上這麼說,肚子裡卻暗道:憑什麼聽你的?就憑你給了我一個買馬的美差?這你是順水人情罷了,既然這樣,到時候我也可以看案子偵破情況,給你一個順水人情也就是了。
耿長史對蕭家鼎的表態非常滿意,這也是他今天宴請蕭家鼎的主要目的,當下頻頻點頭。捻著下巴的山羊鬍子道:「好啊,我可以幫你參謀參謀,畢竟這是個謀叛的案子,很重大,你到底年輕,其中不少利害關係只怕是不容易明白的。」
蕭家鼎趕緊露出一付感激不已的神情,忙不迭拱手道:「多謝,多謝耿長史!」
「自家兄弟!不用客氣的!」耿長史笑呵呵道,「對了,你今天救了蜀王的命,可是立了大功了。這件事情整個益州都知道了,都知道你會成為蜀王爺面前的大紅人。將來前途遠大啊!」
蕭家鼎惶恐狀,拱手道:「不敢當,那是王爺的鴻福,我沒有半點功勞。」
「嗯!不貪功,很好嘛。不過,咱們是老熟人了,有些話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
「耿長史請說!」
「每個人這一輩子都會有很多機會,各種各樣的機會,有的機會前途光明,有的機會則未必。所以啊,一方面要善於把握這樣的機會,另一方面,要留神察看這些機會,有些所謂的機會,抓住了並不一定是好事。這個,你現在還年輕,又剛剛涉足官場,不知道其中的厲害,更是要謹慎再謹慎啊!」
蕭家鼎心中一凜,這老狐狸先說自己救了蜀王,將來肯定前途遠大,接著又說什麼有的機會抓住了不一定是好事,要自己謹慎,那不就是說要自己不要抱蜀王李恪的大腿嗎?
這個當然!蕭家鼎學法制史的,又是專門研究唐朝的法律的,對唐朝的重要事件當然了如指掌。這蜀王李恪很快就要倒霉了,這樣一棵即將被砍倒的大樹,明明知道還要去抱,那不是找死嗎?不過,話又說回來,老子很快要倒霉,你指望的大後台長孫無忌一樣也要倒霉!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關鍵就是這個時間的問題,自己要充分利用對歷史的了解,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大風大浪保平安!在李恪倒台之前,還是要充分利用這個階梯往上爬的,能上的時候不上,那這才傻子。當然,不能給人以自己是李恪的人的印象,這可是致命的。
從耿長史剛才的話里可以知道,李恪的對手就是耿長史,他後面的人是潘別駕,朝廷的人是第一權臣長孫無忌!所以,關鍵是要讓這些人認為自己不是李恪的人,而是他們的人,這就足夠了。
蕭家鼎也是誠惶誠恐還有些茫然的樣子道:「是啊是啊,我少不經事,很多事情不懂,還請耿長史多多指教,多多提攜呢。」
「嗯!好說!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該提醒的時候,我會提醒你的。放心好了!」
耿長史連續幾次提到了自家人,一家人這樣的話,很顯然他是在拉攏自己,這也正是蕭家鼎希望的,讓耿長史他們把自己當做他們的人,將來李恪被長孫無忌整死的時候,就不會連累自己。雖然這件事情不磊落,但是磊落的君子往往得不到善終,自己可不想當這樣的倒霉君子。
所以,蕭家鼎又忙著表了一番忠心,這讓耿長史更是高興。
正事說完了,耿長史這才讓僕從傳來歌姬,歌舞助興。邊看便喝。
酒到酣處,耿長史眯著一雙醉眼望著蕭家鼎,笑嘻嘻道:「蕭兄弟,你的婚事,可有著落了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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