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妃難馴:世子別心急 第二百五十五章:瘋了不成

    誰也沒想到,上朝世子爺才入土,午時便叫人扒了墳。

    衛書啟抱著衛靜姝一路快馬回了王府,瞧見衛靜姝那模樣,誰也不敢說甚個。

    雍靖王妃是曉得初六一行人連同王映芝一道帶著傢伙上山的,這事本就沒遮掩,想瞞也瞞不住。

    她心裡自是氣這些個人壞了李君澈的墓,可聽李君瀾說衛靜姝被抱回來時的那模樣,又將那股子氣給咽了下去,拉著女兒便問:「她,她當真殉葬了?」

    這事還能有假?

    人是從棺材裡頭撈出來的,也不知道還有沒口氣,可單瞧著那一襲大紅的衣裳,卻叫人瘮得慌了。

    雍靖王妃心裡縱然對衛靜姝再有不滿,也都散了七八分了,忙叫李君瀾扶著往子墨齋去瞧一瞧。

    換了這府里任何一個女人,也未必有膽量做到衛靜姝這般。

    原來衛靜姝在雲州時,李君瀾也很是看不上她,雖是模樣好,可這大千世界長得比她好的也大有人在。

    且性子亦不好,上學那會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哪裡比得上許家的姐妹。

    後頭曉得李君澈為著她費盡心思,還很是罵得兩回,自覺衛靜姝配不上自家大哥。

    直到那日錢周業破城,衛靜姝的所作所為這才叫她有所改觀,有得今日這一遭,她便再不將如今的衛靜姝當原來的衛靜姝了。

    子墨齋是留給李君澈的院子,原來他幼時便住這兒,後頭去了京都,這院子也還替他留著,日日有人灑掃收拾,如今人去了,院裡頭的擺設卻也一樣都未動過。

    雍靖王妃眼兒一掃,心裡就難過,紅著眼兒嘆得一聲,卻也不說話。

    衛書啟是男子,心裡再著急也還在院中等著,見雍靖王妃過來,也規矩不錯的行一禮,多的話卻不說。

    王映芝同趙喻嬌都在屋裡頭守著,許錦容同許錦心也早早就來了。

    一屋子女眷,互相看一眼,未說話便先眼紅。

    因著是女眷,府中又有女大夫,便使了王扶柳來。

    眼瞧著只餘下一口氣的衛靜姝,王扶柳亦是心情複雜。

    只當衛靜姝無情無義,白白受了李君澈那般寵愛,可如今論起來,她當真是不如的。

    心中一時難平,銀針往穴位上插了幾根,眼見衛靜姝悠悠轉醒,這才漸漸緩了過來。

    衛靜姝一雙眸子黯淡無光,抬眼便見素色紗帳,未語便先落淚。

    李君澈離去,她心如死灰,痛得麻木也不覺,眾人只覺她堅強,可沒有人曉得她一刻都等不及,等不及要隨他一道去。

    只當避了耳目同李君澈葬到一處,這心愿便也了了,可哪曉得到底死不成。

    趙喻嬌雙目發紅,氣得直跺腳,罵她:「你個蠢貨。」

    當著雍靖王妃的面又道:「為了一個李君澈,當真連自家父母兄弟姐妹都不要了?」

    「他若泉下有知,該如何難過。」

    王映芝一身衣裳沾著泥土都還未來得及換,跟著也落淚:「姐姐當真太傻了。」

    衛靜姝如何不知自個任性妄為,可心裡頭那點兒苦楚卻也無人能說,只咬著唇半響才閉了眼兒,細細的道一句:「他去了,我活著也沒意思……」

    這許多日子,她連夢都未夢到過李君澈一回,將往昔那些個時光揣在心裡想一回,越想便越難過。

    不僅難過,還後悔,後悔當初他身中奇毒沒有日日陪著他;後悔衛家倒的那些日子不曉得體諒盡同他置氣;後悔沒有同他一道多走走多看看;亦後悔自個太多小性子處處叫他無奈。

    一樁樁一件件的,但凡想起半點,心裡便好似刀割般難受,恨不得立時同他一道去了,便再沒得這些個痛苦了。

    她說得這一句,聲兒又輕又細,亦不帶多少情感。

    可一個個的心裡也難過,雖不曾親身體會,可往細了一想,哪個心裡能好受。

    許錦容倒是想勸她幾句往後的日子還長得很,可見雍靖王妃在邊,這些個話再不能當著她的面說的,只拉著衛靜姝的手輕聲勸她:「世子爺一向緊著你,自然不願意瞧見你如此的。」


    話雖這般說,可死去的人,又如何能知活人的痛苦。

    雍靖王妃順意了大半輩子,除卻李君澈要進京當質子那兩年她心頭不快,最叫她難過的也就是兒子沒了這事兒。

    可兒子同丈夫又如何能比,更莫說衛靜姝先沒了兒子,後頭又沒了丈夫。

    當下也跟著嘆一句,勸她:「好孩子,萬莫再做傻事了,澈兒泉下有知只怕走都走得不安生。」

    李君澈走得安生不安生無人得知,可衛靜姝活著卻是不安生的。

    那一日他還伸手揉著她的腦袋,笑一笑,可哪曉得第二日便就這樣去了。

    衛靜姝嘴巴一扁,哭出聲來:「他說為了他自個,為了我,為了以後斷然不會叫自個有半分差池的,可他如今食言了……」

    當初斷崖橋是甚個情形,再沒得趙喻嬌清楚的,她忍了這半日的眼淚,也叫衛靜姝這一句話便再忍不住。

    誰都盼著李君澈能過了這一劫,往後便能福壽安康,可誰都沒想到他卻是以那樣的方式的折在了蜀地。

    如今連大仇都未得報,衛靜姝便已經要隨李君澈一道去了,她知道,這丫頭是當真難過得很了。

    蹲下身子,摸著她的腦袋,眼淚簌簌的掉,卻還勉強一笑哄騙她:「屍身都為尋到,或許他還活著呢。」

    這話不過拿來哄騙人的,連趙喻嬌自個都不信。

    衛靜姝自也不信,曉得一時三刻必然不能跟著李君澈一道去了,便只垂了眼眸低低哭出聲來。

    她一哭,幾人也都跟著哭,雍靖王妃近來身子本就不好,這會兒更是心頭梗得難受,忙叫李君瀾扶著往外頭去。

    屋裡頭傳來陣陣哭聲,衛書啟卻在外頭等得焦頭爛額,他再也沒想過,衛靜姝竟是這般傻的。

    又念著若是衛仁同餘氏在,她必然做不出這樣的傻事,可如今四處戰亂,衛家一行人要從西北回雲州也不是那般容易的。

    眼見雍靖王妃從屋裡頭出來,忙上前行了一禮便問:「靜姝可還好?」

    雍靖王妃拿帕子抹淚,說不出話來,還是李君瀾接的腔:「衛家哥哥放心,大嫂已經無恙。」聲兒一頓,瞌了眼眸:「不過心裡頭難受罷了。」

    難受是肯定的,若不難受也不會幹出這樣的混賬事兒來了。

    衛書啟沉著臉點一點頭,便對雍靖王妃道:「靜姝這丫頭一根筋,如今世子已下葬,我想接她回家去住些日子,也好散散心。」

    回的自然是衛家。

    衛家眾人都不在雲州,散心是真是假亦難說,可接去了甚個時候再送回來便有得考究了。

    李君澈在世時曾說過,倘若真有那麼一日,他只願衛靜姝能再尋個如意郎君,過完下半輩子。

    那時衛書啟還故意作弄他:「她若尋了如意郎君,時日久了必然就將你忘了,你也心甘情願不成?」

    李君澈早想過這一茬,捏著茶碗的手指一緊,茶水潑到衣裳上也未有察覺,半響才輕輕一笑:「等我死了,過得幾年也不過一堆黃土白骨,便也沒甚個值得掛念的。」

    衛書啟同李君澈雖是有深厚的交情,可真到了這麼一日,他卻還是向著自家妹子的。

    原先他還念著緩一緩再說,可有了今日這一事,他便再緩不得了。

    雍靖王妃哪裡不明白衛書啟是甚個意思,當下便氣得眼兒發直,李君澈這才去了多久,衛家人便打這樣的主意,叫她心頭如何能寬。

    便是李君瀾也蹙起眉頭來,她雖未覺得一定就要衛靜姝替李君澈守上一輩子,可也犯不著這時候就提這事兒,這同那忘恩負義有甚個區別。

    雍靖王妃久久不說話,衛書啟便站在那兒候著,誓要今兒便得句話來。

    院子裡頭一片寂靜,屋裡頭也安靜了下來。

    王扶柳雙眼發紅,卻再不復往日那番作態,拉著衛靜姝的手,細細替她摸脈。

    人雖清醒了,可也怕落了別個病痛,終歸要細細看一看,開些藥好生將養著。

    雖對衛靜姝沒了敵意,卻也依舊沒甚個好感,不過盡一盡大夫的職責罷了。

    她自打回了雲州,便再沒得往昔那般得用,醫術上也多有怠慢,此時搭了衛靜姝一隻手摸上一回,眉頭就是一跳,待換個手再摸一回,便是心裡直跳了。

    又見衛靜姝一張臉慘白,當下便火從心起,也顧不得尊卑不尊卑,怒道:「你瘋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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