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靜姝的住處離衛靜妍的寢殿本就近,她一得了信便一路奔過去,寒風撲在面上火辣辣的疼。
錦瑟剛從殿內退出來,就叫衛靜姝撞個滿懷。
「姑娘小心著些。」錦瑟忙扶得一把。
衛靜姝心裡著急,點一點頭,又提了裙擺往殿內去,只行得幾步又退了出來。
錦瑟正在廊下吩咐宮婢去請太醫:「趕緊去太醫院將俞太醫請來,娘娘身子有些不大好。」
那宮婢連連點頭,應得一聲正要離去。
衛靜姝緊緊拽著帕子,隱去怒意看著錦瑟:「錦瑟姑姑著人去報聖上知曉了嗎?」
相比起衛靜姝的著急,錦瑟倒顯得輕鬆,低頭一笑,萬種風情:「還不曾,娘娘說只是有些,不必驚動聖上。」
衛靜姝抿了抿唇,沒說話,一轉身便進了衛靜妍的寢殿內。
衛靜妍已經叫綠真扶著躺在榻上了,瞧見衛靜姝火急火燎的進來,扯著蒼白的面容一笑:「你怎的來了。」
又道:「快出去,你一個姑娘家的哪兒能見這些東西。」
衛靜姝死都經歷過了,哪兒還忌諱這些玩意,道得一句:「我就看看你,一會就出去。」
說著又幾步上前坐到衛靜妍身邊,將她的臉色細細看一回,雖是有幾分蒼白,瞧著倒還好,可衛靜姝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心裡也忍不住的發慌。
衛靜妍身上無力,精神也不濟,自也沒瞧出衛靜姝的異常,只拉著她的手笑:「沒事,不用擔心,這孩子自打上身便折騰個不停歇,只是有些不舒服罷了,無甚大事的。」
衛靜姝只曉得點頭,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也不知說些甚個。
前世衛靜妍出事她並不在身側,也不曉得到底事出何因,再加上這一世的軌跡已同前世偏離許多,她不知道衛靜妍這會見紅是正常的還是不正常的,可心裡始終是放不下的。
衛靜姝陪著衛靜妍說得幾句話,見她無甚精神便先退了出去。
去請太醫的宮婢腳步匆匆的回來,身後還跟著個年邁的老太醫,蓄著一把鬍子,老態龍鍾。
錦瑟才吩咐了宮婢準備熱水,見是這位太醫,眉頭一挑就問:「平日慣常給娘娘把脈的俞太醫呢?」
這樣的天時那宮婢還走得一身汗,低眉斂目,輕聲應道:「回姑姑,俞太醫今日沐休,不在太醫院當值,奴婢便請了擅婦科的朱太醫來。」
衛靜姝神色一凜,心頭生出不好的預感來,俞紹元幾個月都未曾沐休過,偏偏今日便不在宮裡?她看得錦瑟一眼,才要問話,卻見她已經將朱太醫請了進去。
含在嘴裡的話來不及說又咽了下去,衛靜姝越發覺得心頭髮慌得厲害。
她跟在後頭又進了寢殿,隔了老遠就見衛靜妍已經睡了過去,朱太醫正從藥箱裡頭拿了脈診出來,準備把脈。
衛靜姝看得半響,還是沒忍住喊得一聲:「綠真姑姑。」
綠真聞言行過來,神色肅然:「三姑娘怎麼了?」
前世綠真是跟著衛靜妍走的最後一程,衛靜姝自然信她,壓低了聲兒道:「俞太醫今兒為何沐休不在宮裡?」
綠真神色一變,側眸深看衛靜姝一眼:「三姑娘想說什麼?」
「疼,疼……」
衛靜姝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聽得方才睡著的衛靜妍驚叫一聲。
兩人皆顧不得,忙幾步上前。
衛靜妍臉色蒼白如白紙,額上滿是細密的汗珠,神色痛苦的撫著腹部。
「快快快,快請穩婆來,娘娘怕是要早產了。」
朱太醫也變了神色,忙取了銀針出來,給衛靜妍鎮痛。
綠真也是臉色一白,問道:「太醫,娘娘可有危險?」
衛靜妍要下個月月中才到產期,如今才十一月頭,豈不是提前了一個多月。
望月檯燈火通明,綠真在屋裡頭伺候衛靜妍,錦瑟在殿外吩咐宮婢往旌德帝那兒報信,又著人去請穩婆,吩咐廚下準備吃食參湯。
一切都井然有序,叫人瞧不出丁點錯漏之處來。
衛靜姝從殿內退出來,將這一切都瞧在眼裡,咬著唇半響不說話,立得會子卻是一聲不吭的出瞭望月台。
衛靜妍這許多年在宮中培養了不少自個的人,自打有了身孕以來,吃的穿的用的每一樣都極是小心,整個望月台更是守得跟鐵桶似得。
若不是衛靜姝有前世的記憶,誰能想到,這望月台早已有人生了禍心。
沒有人注意到衛靜姝離過望月台,也沒有人注意到她是何時回的。
望月台的宮人來來往往,整個望月檯燈火通明。
走得近了,還能聽見衛靜妍的叫喊聲。
旌德帝來了一趟,聽得時辰還早,又回了御書房。
他的女人堆成堆,兒子女兒也生了不少,雖然衛靜妍這一胎屬於老來得嗣,卻也並不將生孩子看作甚個極重要的事。
衛靜姝看著一盆盆的血水往外頭端,就好似再一次要眼睜睜的看著衛靜妍死在自個跟前一般。
寢殿內傳來穩婆的聲音,又焦又急,不多時侯在外間的朱太醫便進了裡頭。
再出來時,便遞了藥方,著宮人抓藥熬藥。
衛靜妍難產了。
旌德帝又腳步匆匆的來了一趟,卻並未進產房,只擰著眉頭侯在外間:「愛妃,你要挺住,朕在外頭陪著你。」
可面對著保大還是保小這樣的事兒,他卻不鬆口:「兩個都要保,嫻貴妃母子若是有丁點閃失,朕要你們的腦袋。」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孩子還未出來,衛靜妍卻已經開始撐不住了。
她抓著綠真的手,一個字未說,可眸中卻盛著哀求的意思。
綠真咬著牙,面上半分不敢露,聲兒壓得低低的:「娘娘放心,一定會趕回來的。」
到得後半夜,北風呼嘯而至,下起了雪籽,越發冷得人刺骨寒。
一碗碗黑漆漆的藥汁端進殿內,復又端出來。
綠真帶著哭腔的聲兒一遍遍的傳出來,讓人絕望又無助。
衛靜姝站在廊下,未裹披風也不覺得冷,一雙眸子漲得生疼,手上的帕子生生絞爛了去。
寅時末,朱太醫從產房內行出來,抹了一把汗,同旌德帝道:「臣已經盡力了,聖上是救娘娘還是救皇子?」
旌德帝閉著眸子,神色痛苦,半響都說不出話來。
一直不曾出聲的衛靜姝終於沒忍住,蹭的一下上前兩步,大發脾氣:「盡什麼力,生孩子難產這樣的事兒,你們太醫院又不是沒經歷過,動不動就保大還是保小,你們還是太醫呢這點事兒都無能為力,那還能幹什麼?」
朱太醫年紀大,性子沉穩,聞言並不說話,倒是他身後的那位陳太醫生得年輕,性子也衝動,聞言頗為不喜:「姑娘這說的什麼話,治病救人,乃生為大夫的職責,娘娘身子骨不好許多藥用不得,此時胎位又不正,孩子生不下來,我們也做不了穩婆能做的事兒。」
「醫術不到家就怪病人病得蹊蹺,你的確是盡了力。」
前生今世,衛靜妍對腹中這孩子都極為著重,若是沒了,還不等於榻了她的天。
上一世,衛家被滅,衛靜妍在宮中本就難以自保,卻還事事護著她,直到死。
這一世,她提前曉得結果如何,若是還不能扭轉局勢,那她日後還如何面對衛靜妍。
俞紹元到得這會還未尋到,衛靜妍的情況越來越不好,衛靜姝哪兒還耐得住性子。
那年輕的陳太醫很是被衛靜姝罵得無話可說,氣得一甩衣袖,漲紅著臉:「簡直不可理喻。」
旌德帝本就心煩,又叫衛靜姝一通鬧,更是沒得好心情,沉著臉怒道:「吵什麼吵,是有沒規矩了。」
「皇上。」衛靜姝一轉身,立時便落了淚,雙手不住的發抖:「姐姐她……」
說得這一句,她便再說不下去。
孩子還能再生,衛靜妍卻只得一個,萬不得已之時,還是得棄小保大。
可衛靜妍懷的是龍種,不管是兒是女都好,衛靜姝都沒得權利決定,只能求旌德帝。
旌德帝心中如何不糾結,雖說衛靜妍這麼多年不過以色事君,但能盛寵不衰,那也是真心喜歡的,可皇家多以子嗣為重,況且他對衛靜妍腹中那孩子又多有期盼。
殿內一時間靜謐無聲,落針可聞,旌德帝雙手緊拽成拳,良久痛下決定:「保大。」
朱太醫應得一聲,忙又著宮人取了紙筆來開方子,讓趕緊抓藥熬藥。
甜白瓷的小碗盛著黑漆漆的一碗藥汁,用紅漆托盤送到衛靜妍跟前,她已經神志不甚清晰了,眼角掛著淚,問綠真:「他是不是要殺了我的孩子?」
綠真眼眶紅紅,撇過臉去不敢應聲。
喝下那碗藥,過得半個時辰孩子便能斷氣,再由穩婆將其從腹中搓出來,只要沒特殊情況,大人算保住了。
衛靜妍這許多時日的期盼覆又化作了絕望,絕望到連求生的意志都沒有了。
綠真扶她起身,將藥碗遞到唇邊,哄道:「娘娘,沒事的,您還年輕,孩子也還能有的。」
衛靜妍勉力一笑,滿是悽苦,既不張嘴,也不說別個。
身下墊的床褥濕漉漉的一片,穩婆大叫一聲:「不好,娘娘大出血了……」還在為找不到的最新章節苦惱?安利一個 或搜索 熱/度/網/文 《搜索的時候記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這裡有小姐姐幫你找書,陪你尬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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