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海岸線的那一端12
「就是為了說這個?」
南姣點點頭。
他「嗯」了聲,沒再看著南姣,回頭對宋明柯說:「待著不出來等過年啊。」
宋明柯磨磨蹭蹭地從屋裡走出來,懂事地說:「我這不是給你兩人空間好好告別麼。」
「不需要。」
陳紹祁說完就走了,他的身影高高的,瘦瘦的,像株白楊。
宋明柯看了南姣一眼,南姣低著頭。
「姣姣妹妹,那我走了,你有空就來川城找我玩,哥哥一定帶你去吃香的喝辣的。」
南姣笑了一下。
「我是認真的。」
「好。」
過了會兒,蔣文康帶著幾個人來幫陳紹祁和宋明柯取行李。
南姣坐在大廳里,看著他們把行李運上了車。
南鋼在外面和陳紹祁他們告別,南姣聽到陳紹祁對南鋼說:「伯父你要注意身體,有困難隨時可以找我。」
宋明柯插嘴:「伯父你也可以找我。」
大家都哈哈大笑,氣氛不錯。
車子走了,耳邊安靜了。
南鋼從門外走進來,看到南姣一個人呆呆地坐著,嘆了一口氣。
「小姣啊,剛才怎麼不出來送送?」
「送過了。」她目光筆直,不在狀態。
「是不是捨不得他們?」
她沉默了幾秒,搖搖頭:「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其實也沒什麼散不散的,川城也不遠,坐個飛機很快就到了。」
南姣知道南鋼是安慰她。
「爸爸,我沒事。」
「沒事就好。」
?
蔣文康一路把他們送到機場,機場很小,至多就是川城機場的四分之一。
到了機場,拿到機票,託運了行李之後,陳紹祁就一個人坐在一旁。
劇組的人都很興奮,在候機廳里嗨聊停不下來。兩個多月,電影好不容易殺青了,大家都很興奮,都想快點回家。就連原本是出來躲避父母的宋明柯,也是掩不住的激動。
陳紹祁握著手機,看著眼前人來人往,頓而生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拍過那麼多的電影,去過那麼多的地方,但卻敗在了這裡。
蔣文康忙完之後,就跑過來和陳紹祁告別。
「陳導,那我就送大家到這裡。」
陳紹祁站起來,握了握蔣文康的手:「蔣叔,這段時間你辛苦了。」
蔣文康是這裡的人,劇組請他來做臨時的場務,他做得比誰都好比誰都盡心。
「陳導太客氣了。」蔣文康笑著,「有空常過來玩啊,我們這裡雖然條件不怎麼樣,但是風景很好,海鮮也特別棒。」
「好。」
「那我先回去了,你們一路順風。」
又是一路順風。
陳紹祁想起南姣,早上的她明明裝了一眸子的情緒,最後卻只對他說了一句最簡單的誰都可以對他說的一路順風。
而他想聽的,並不是這句。
飛機起飛了。
陳紹祁靠窗而坐,舷窗下,是白雲,白雲下,是藍海,一望無際,讓人沉迷。
太陽光晃過來,晃的人睜不開眼睛。
陳紹祁戴上了墨鏡,靠在椅背上。
宋明柯和洛子光在一旁聊天。
空姐走過來,經過他們三個的時候,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宋明柯自我感覺特別好,他朝空姐擠眉弄眼的,一陣挑逗。空姐紅著臉走開了。
「哎呀,過了兩個多月的隱居生活,忽然覺得回來真好啊。」宋明柯感慨。
陳紹祁面無表情,洛子光笑笑,不說話。
「晚上咱們去泡吧怎麼樣?本公子請客!」
洛子光搖搖頭:「算了吧,我還是回家睡覺比較踏實。」
「你是不是怕被狗仔拍到影響不好!哎喲我說你們這些個大明星做得可真憋屈。」宋明柯懟完洛子光,又靠到陳紹祁身邊:「哥們,你怎麼說?」
陳紹祁看也不看他,吐出一個字:「滾。」
宋明柯翻了個白眼,倒回自己的座椅上。
「怎麼?你是打算來這一趟之後就為姣姣妹妹守身如玉啦?」
陳紹祁不作聲。
「哥們你真想不開。雖然姣姣妹妹長得是挺好看的,但是你們畢竟是兩個世界的人啊。上天給的緣分也就這麼多。不然你們要是真在一起,是你來無暇鎮好呢還是讓她去川城好呢對不對?你一大導演讓你成天窩在小漁村肯定不行,你讓她去快節奏的川城她也未必適應。所以要我看啊,這飛機一起飛,你們倆就say拜拜,好聚好散,這是最好的結果,想開點想開點昂。外面還有大好的林子呢,別在一棵樹上吊死了,那多不划算。」
?
飛機準點落地。
陳紹祁一行人剛出機場,就被記者媒體圍追堵截。
大家都是奔著王佩珊新聞來的。女演員在劇組拍戲時忽然自殺,這標題隨便往哪兒一放必定大熱。更何況,這個女演員還不是一般名不見經傳的小演員。她是王佩珊,最近大熱的王佩珊。
陳紹祁沒有出面回應,也早就通知過劇組的人,暫時先不回應。
司機在門外等著,陳紹祁從vip通道出來之後,直接去了醫院。
醫院安保森嚴,記者無法靠近王佩珊的病房,也無從知道王佩珊的近況。
陳紹祁先見了王佩珊的主治醫師,簡單地了解了一下情況之後,才去病房。
王佩珊醒著,她母親正在陪著她。
見到陳紹祁來,王佩珊的情緒比想像的平靜些。
王佩珊的母親和陳紹祁打了個招呼,就把空間讓給了他們。
病房很寬敞,一片虛無的白,王佩珊穿著淡藍色的病號服躺在白色的床單里,看起來憔悴無力,像是一株羸弱的小花。
「對不起紹祁。」她開口就是道歉。
陳紹祁立在她的床邊,沒什麼話說。
「我給劇組添麻煩了。」
「電影已經殺青了。」
「殺青了……」王佩珊想問問後面的鏡頭怎麼完成的,但想想,現在科技那麼發達,做張人皮面具都不是什麼困難的事,而且陳紹祁在導演這條道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一定自有他的辦法,「那也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對不起的是你自己和你的父母。」陳紹祁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點重,停頓了一下,「行了,你專心治病,一切都等好了再說。」
王佩珊注意到他的措辭,是治病,不是養傷。
「你知道了?」
他點了下頭。
王佩珊有抑鬱症他早就知道,但他以為早前已經治好了,沒想到,並沒有。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就像當年一樣,我覺得死了或許會比活著痛快。」王佩珊低著頭,淚光閃閃。
「佩珊。」
「漫漫長夜對我來說太難熬了,你不會懂。」
「我是不懂。但是我理解。」陳紹祁走過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抑鬱症只是一種病,死亡不是唯一的解決辦法。只要你遵醫囑,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我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王佩珊開始低聲地抽泣,那嗚咽聲,好似被人丟棄在暗黑巷子裡的小貓。
「那麼,你還會像當年一樣陪著我嗎?」
陳紹祁閉了下眼,又睜開。
「如果你需要,我會陪你,像當年一樣,以朋友的名義。」
白辣辣的燈光有點涼,王佩珊滑進被子裡,抱緊了自己。他對她總是這樣清楚明白,不願意給她一點希望。
「你還是不喜歡我?」
「這個問題,早幾年前我就給過你答案。」
「為什麼不喜歡我?我哪裡不好?」
「你沒什麼不好的。但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感情,不能光憑一個好字。」
「那她呢。」
王佩珊沒有指名道姓,但陳紹祁知道她說的是誰。
他心裡又翻起一陣熱浪,雖然才下飛機就開始想她,有點慫,但他的確滿腦子都是她。
「她沒什麼好的。」
不會對他哭不會對他鬧不會對他撒嬌,還對別的男人念念不忘。
有什麼好的。
王佩珊看了看陳紹祁。或許是因為她淚眼朦朧,視線模糊,陳紹祁在她眼裡,有點嚴肅,但也很溫柔。
「她沒什麼好的?那你喜歡她什麼?」
他想了想。
「全部。」
她的好喜歡,她的壞也捨不得不喜歡。
所以,是全部。
「她跟你回來了嗎?」王佩珊又問。
「沒有。」
「為什麼不把她帶回來?」
「遲早的事,不急於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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