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魏二苟商量好之後,楊億咬咬牙,克服內心對毒物那種與生俱來的恐懼,一步一步向樓梯下走去。
一樓地面上的那些毒蟲似乎感應到了楊億的腳步,一個個昂起頭,興奮地朝樓梯口蠕動過來。
一階、兩階、三階……隨著楊億逐漸向下走去,那些毒蟲就像是波浪一般,此起彼伏地向樓梯口涌了過來,就連那趕屍人纏在脖子上的赤蛇也將一雙琉璃狀的眼睛轉向楊億,尾巴高頻顫動起來,似乎亦想過去。
當楊億走到樓梯中間的時候,冷汗已經將他的衣服全都浸透了,但他還是咬緊牙關,又向下走了一階台階,這時,已經有蠍子踩著蜘蛛的後背爬上了台階,正翹起尾部帶有倒刺的毒鉤,躍躍欲試地要向楊億發難了。
「胖子,灑油……」楊億一聲大喊,連同內心已經接近臨界點的恐懼全都吼了出來。
早已為楊億的生死捏了一把冷汗的魏二苟就像裝了彈簧一般,將一壺清油灑了出去。
那些略帶暗黃色的清油在空中劃出一道青色的弧線,悉數落在了那些就快要到楊億腳邊的蠍子和蜘蛛身上,幾乎是與此同時,楊億單掌一伸,一股火焰射到了那些毒蟲身上。
剎那之間,那些蠍子和蜘蛛就陷入了火海之中,隨後,那些著火的蠍子、蜘蛛迅速倒轉身子朝後面拼命退去,而後面那些正在向前擁擠的毒蟲一見到火光,也開始不安地躁動起來,原有的波浪陣勢瞬間被打破,並陷入混亂之中。
趁此機會,魏二苟和桃木妖接連將剩下的燈油潑向下面的毒蟲群里,那些毒蟲身上在沾上燈油以後,一經與身上有火苗的毒蟲接觸摩擦,便連鎖反應似的起火燃燒,於是,一樓地面的毒蟲們很快就全都起火燃燒,其情形是蔚為壯觀。
看著下面不斷跳動著的一團團死亡的火焰,楊億一個虎跳,正要反身跳回到二樓的安全地帶,不想那條纏繞在趕屍人脖子上的赤蛇突然象箭一樣地朝楊億飛了過來。
楊億躲閃不及,一閉眼,已經做好了為黎叔兒殉難的心理準備,就覺脖子一緊,被帶狀物體死死纏住,隨即身體一輕,被一股很大的力量拽回到了二樓。同時,聽到腳下樓梯傳來被撞斷折裂的響聲:那條赤蛇來勢太猛,在一擊扑空以後,竟然撞斷了結實的樓梯,從另一側穿了出去。
睜開眼睛,楊億看到自己正站在魏二苟和桃木妖的身邊,脖子上猶自還纏著一根一帶,另一端則握在桃木妖的手裡,就知道是桃木妖在生死關頭,拋出她的素帶將自己從生死邊緣拉了回來,不由得眼含感激地朝桃木妖一笑道:「我又欠了你一個人情,這輩子是還不清了,呵呵」
「別廢話了,就煩你們這些大男人婆婆媽媽的,一點都不爽利。」桃木妖收回素帶,對於楊億的表白一點面子都沒給。
楊億看著魏二苟苦笑了一下,內心對於魏二苟今後的人生走向又添了幾分同情與幸災樂禍。
「兄弟,咱們哥倆越來越默契了,嘿嘿」魏二苟對於桃木妖這種外冷內熱的情感表達方式早已習以為常,所以也不在意,只是興沖沖地和楊億一碰拳頭,咧著大嘴笑道。
原來,動物天性怕火,這一點楊億和魏二苟都知道,遂想利用動物的這種天性來做文章。剛才,楊億涉險下到樓梯中間,目的有兩個,一個當然是因為他功力有限,拙火定火焰噴射不了那麼遠,這也是無奈之舉。另一層目的,則是想將部分毒蟲引過來後在當成放火的媒介,用它們去引燃其他的同類,果不其然,那些高毒性、低智商的毒蟲完全是按著楊億和魏二苟的預想,成了他們倆的「幫凶」。
這當兒,樓下已經是一片火海,那些四處亂竄的毒物們又引燃了室內的桌椅板凳和帷幔等一切可燃物質,使火勢逐漸變為不可控制的狀態。
置身於火海之中,那個原本如老僧入定的趕屍人也無法再淡定了,他睜開已經滿是鮮血的雙眼,朝樓上的楊億、魏二苟和桃木妖投來陰毒的一瞥,旋即起身,將重現回到其身邊的赤蛇盤好放進懷裡,旋即一聲長嘯,撞開房門,向門外疾掠而去。
可煞作怪的是,那趕屍人消失以後,地面上的那些毒蟲也爭相向門外擠去,頃刻之間就走得一乾二淨。
當趕屍人和毒物都不見了以後,一直銷聲匿跡的店家領著一干夥計奇蹟般地出現了,一個個拿著大掃帚、水桶等物品,有條不紊地開始滅火,甚至彼此連一句抱怨都沒有,就像他們對這種場面早有預料似的。
見樓上的楊億、魏二苟和桃木妖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在忙活,那店家仰起頭,看著他們冷冷地說道:「還不去看看你們自己的人怎麼樣了,只管在那裡發呆作甚?」
那店家一語點醒夢中人,楊億他們三個這才想到黎叔兒不知怎麼樣了,遂跳起來爭相向黎叔兒所在的那間客房跑去。
還沒到客房,就見地面上滿是鮮紅的血液,厚厚一層,有些都已經開始凝固板結,腳面一踩到上面,就像是行走在泥濘的沼澤里,極為粘腳。
但楊億、魏二苟和桃木妖哪裡還顧得了這些,心裡惦念著黎叔兒的安危,眼淚都快飆出來了,急吼吼地跑到黎叔兒苦戰屍精的門口,往裡一看,那些屍精連同黎叔兒都失蹤了!
霎時,楊億、魏二苟和桃木妖全都愣怔怔地呆在門口,大腦一片空白,徹底短路了。
「叔兒誒,你咋這麼就走了內,你死的太慘了啊……」魏二苟大嘴一張,發自肺腑地大放悲聲,楊億也是雙淚直流,以往黎叔兒的片段不斷在腦子裡閃現,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悲傷填滿了他的五臟六腑,憋得他快要窒息了。
「省、點、力、氣、吧,等、我、真、死、的、那、一、天,、你、們、再、嚎、喪、吧!」就在楊億和魏二苟哭黎叔兒的時候,只見那老騙子一臉疲憊加欣慰再加血道子地扒著門框,從門側冒了出來,且一字一頓地看著他們發笑道。
「我草,叔兒你沒死,哎媽呀,太好了。」一見黎叔兒沒死,喜極欲狂的魏二苟是口不擇言,一把將黎叔兒抱了起來。
「你他娘的放手,肋巴扇都勒斷了,哎呦……」重新見到楊億、魏二苟和桃木妖,黎叔兒也難掩內心的喜悅,但被魏二苟這麼一記熊抱,將一腔的欣喜全整沒了,就剩了一個念頭,我他他媽需要空氣!
剛下黎叔兒,魏二苟和楊億都眼中晶亮地看著黎叔兒,只顧著嘿嘿傻笑。
「你們傻了,這麼看著我幹啥,看得我直瘮的慌。」黎叔兒內心也是波瀾萬千,但強忍著沒有表現出來,只是伸手去摸了摸眼前這兩個大難之時肯豁出命去救自己的愣頭青的腦袋,接著扭頭看向桃木妖作掩護,拭去了一滴渾濁的老淚。
「丫頭,這次多虧了你了,等回到滄州,雖然我不能違背組訓,收你為徒,但可以傳授你幾樣法術,就當是聘禮吧,呵呵」黎叔兒剛還魂就又恢復了老裝逼犯的嘴臉,看著桃木妖開始許空頭願。
「哎呀,您可行了吧,還教別人呢,瞧您自己造的這個狼狽樣兒吧,嘿嘿」魏二苟也真是嘴欠,一聽黎叔兒的話,忍不住當面揭了他的短。
「啪」,黎叔兒一個大脖溜子拍在了魏二苟的後腦勺上,「不說話能憋死你是吧,啊,能憋死是吧?你叔兒我這次是為了救人才招了那廝的道,我告訴你,你他娘的要是趕出去瞎說,我就直接燒道符將你變成啞巴,記住沒?」
「好了好了,叔兒,說點正事兒,你連氏叔琮那樣的千年老粽子都能擺平,怎麼會被這個趕屍人搞得這麼狼狽啊,怎麼回事?」楊億伸手拉開一對沒正事的老頑童和天然呆,看著黎叔兒問道。
「哎,我也是大意了,你們想啊,能住進這黑店的,都是在江湖上撈偏門吃刀頭犯的狠角色,哪一個會是白給的?那個趕屍人我也留意了,但只是從他身上察覺到了很重的陰氣,以為不過就是常年和屍體打交道所致,將其等同於一般的借趕屍走私的掮客了,沒想到,那廝竟然是扮豬吃老虎的用蠱高手,真是走眼了,走眼了……」
黎叔兒懊惱都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晚上吃罷飯後,我正盤腿打坐,就聽見那幾個漢子所住的房間裡傳出聲響,還有東西滾落的聲響,我心知有異,過去一看,才發現那些大漢們全都倒在地上掙扎著,一個個張口結舌又喊不出來,我仔細一查看,看到皮膚下隨著血液爬行的屍精,才知道他們是中了蠱毒了,卻也無法施救,他們就活活地被種在體內的屍精咬死、疼死了,然後,那些屍精破體而出,就將我團團圍住。當時,我身上沒帶法器,也無暇畫符,只能倉促地用指血畫了一個步罡踏斗陣保護自己,相機再殺出去救你們,再往後,就是你們看到的那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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