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古木,儘是蕭條。
落荒而逃的兩人驚擾了林間憩息的鳥獸,蟲鳴鳥啼在叢林迴蕩。
「小環,別跑了,看來那人沒有追來了。」周一仙長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腳下不停,對身後的小環說道。
小環也是大口喘氣,手上兀自拿著一串冰糖葫蘆,看來她十分喜愛這等甜食,聽到了周一仙的話,她腳步卻是加快了幾分,氣惱道「我停下了被那人抓住怎麼辦?」
「哎喲,我是跑不動了,停下停下,大不了咱們和那個妖女拼了。」說到底周一仙還是不如小環年輕體壯,被那女子抓住大不了打一頓,要是逃跑累死就有些不值當了。
小環見爺爺停下,她又往前跑了一段,這才停了下來,呼呼喘個不停。
周白腳步一抬,轉息間便來到了兩人身前,還不等他說話,便聽到小環大聲抱怨道「都是爺爺你啦,騙了那胖女人還不夠,偏偏還去看那綠衣女子,我一早就看出來了,那女的精明透頂,哪裡是我們騙得了的?」
周一仙怒道:「那你又不早說,害的爺爺我被那女的打了一巴掌,到現在還疼。要不是老夫有祖師密傳的遁地奇術,現在早就.....」
話音未落,忽然之間只聽得夜空中傳來一聲清叱:「老騙子,你往哪裡跑!」
一道白光如電如匹,從空中折射而下,直衝向周一仙。周一仙本就不會什麼修真法門,一下子猝不及防,縱有些旁門左道也來不及使出,眼看就要被白光擊中。
小環想要上前拉過爺爺,奈何白光太快,還不等她反應,就見一張寬厚的手掌擋下了鋒銳的白光。
光芒隱去,一朵嬌嫩的白花憑空而現,花香淺淡,彌而不散。
周白微笑道「碧瑤姑娘,看來你滴血洞一行收穫不小啊。」清脆的鈴鐺聲響起,徹人心脾般的空靈讓小環神色一晃,雖然立刻就恢復過來,但眼神中的忌憚和防備更濃了。
清風拂過,一抹水綠衣衫,秀髮輕舞中碧瑤凌空而落,恰如仙子又似精靈。
「你怎麼在這裡?」碧瑤驚訝的看向面前的周白,將目光中的敵意隱去,掩嘴笑道「你不會是也來找這個老騙子的吧?」
周一仙聞言趕緊向周白遞去一個求助的眼神,周白視而不見道「非是如此,我為林中的妖族而來。」周白如實回答道。
碧瑤一愣,不禁冷笑道「想不到你也是個斬妖除魔的『正道』修士啊。」自從空桑山死靈淵底之後,她就發現對方的行事近乎不擇手段,別人所修正道,而他只為自己。
周白啞然一笑,沒有理會碧瑤的搪塞,轉身走進了幽深的叢林。
他走的瀟灑,反倒是旁邊想要趁機溜走的周一仙和小環被碧瑤堵住,周一仙神色一變,趕忙把小環護在身後,一手擋在身前,生怕面前的綠衣女子會突然出手。
不料碧瑤卻沒有動手,沉吟片刻,卻對周一仙道:「他所說的林中妖族,是什麼人?」
周一仙一怔,這幾日他都在小池鎮上,自然知道周邊的情況,當下道:「樹林裡有個黑石洞,裡面盤踞了一隻三尾妖狐,這位少俠應該是去尋她了吧。」
三尾妖狐?碧瑤眉頭顰起,和周白相識以來她處處吃虧,尤其是知道周白故意毀去她手中玉花,給她留下一朵暗藏秘術的『傷心花』後,她心中的不滿和憤怒就愈發暴漲了。
「斬妖?」碧瑤嘴角翹起,俏皮的笑容掛在臉上,就連天空的弦月都隱於雲中,自慚形穢。
....
穿過一片樹林,再進入一片樹林,山巒如海,這層層樹林便是一簇簇躍動的海浪。
雖是初春,但這裡的樹木高直挺拔,枝葉繁茂,遮擋月光,林中一片昏暗。走著走著,四周一片寂靜,從林子深處,仿佛還飄起了輕紗一般的薄霧。
「小松崗,月如霜,
人如飄絮花亦傷。
十數載,三千年,
但願相別不相忘。」
霧氣中,女聲婉轉輕聲低吟,人影雖不見,卻有一股哀傷氣息,淡淡傳來。
周白腳步停下,回頭道「碧瑤姑娘既然來了,不如同行可好?」古木參天,青苔泛黃,一道綠影如精靈般在林間躍動而來,碧瑤嬌聲道「你不怕我壞你好事?」
周白搖頭道「我只怕你不將這裡的事情講給鬼王聽。」平淡淡的語氣讓碧瑤莫名的後背發涼,心中閃過些許後悔,她神色猛然一變,皺眉道「你猜到了我會跟著你?」
周白沒有回答,而是側頭看向旁邊的方向,噓聲道「你聽。」
碧瑤眉頭一皺,凝神聽去,只聽見淡淡一聲嘆息,從前方飄了過來。
一道月光,如黑暗中明亮的一束燈火,一道霜華,輕輕照下,映著那裡的霧氣,婉約飄蕩。黑暗深處,竟是緩緩走出了一個白衣女子,站到了那光亮之中,向著他們,淡淡望來。
這是個極柔媚的女子,長而直的秀髮沒有盤起,披在肩膀,如水一般的柔和。白皙的肌膚上,有婉約的眉,纖巧的鼻,紅唇淡淡,眼波如水,望了過來,竟是如水一般,仿佛能夠看透人心。
「你們,可是來殺我的嗎?」她幽幽地問。
還沒等周白說話,就見碧瑤大大方方的向前幾步走到了女子身旁,笑道「他是,我不是。」不禁再看一眼這位女子,碧瑤心底暗自嘆服,如此氣質如此容貌的女子,狐族當真是奪天地造化的一族。
女子沒有絲毫的驚訝,並非漠然無畏,而是哀大於死。
抬頭看了周白一眼,見他沒有絲毫動作,便輕移腳步,走到旁邊,白色如雪的袖袍輕輕揮動,二人只見灌木移開,卻是露出了一口井來。遠遠看去,那井邊石塊古舊而有綠苔,看來年月頗深。
碧瑤面露好奇的看著她,而周白的表情雖然平淡,但又隱隱閃過一道精光。
「這是三千年的古井,傳說,只要在月圓之夜,以虔誠心愿,俯首看它,必定能夠得嘗所願。」她的聲音里,仿佛有幾分淒迷:「可是,從到了這裡,看了三次了,為什麼,他的病仍舊沒有起色?」
女子自哀自怨,軀殼雖然在這裡,心卻寄在口中的那個『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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