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始於聊齋世界 第二十八章 准提須菩提
看著猶豫不決的孫悟空，周白不禁回想著前世看過的『楚門的世界』，孫悟空的一生都像是在演出一場早已排練好了的鬧劇。
無數的群演、配角在台上和孫悟空嬉笑往來，卻又躲在暗處，悄然暗笑。
抬頭看向碧藍如洗的天空，不知作為石猴『母親』的女媧聖人，是否也在關注著這只可悲的猴子。
隨著顫抖的手指緩緩伸出，識海內的警告之聲也越來越大，聲音中伴隨的悶雷涌動，讓孫悟空心神激震。
有些人在面對恐懼之物的時候，會選擇逃避，亦或是放棄。
也有些人會向迎頭而上，撞個頭破血流。
沒有被徹底馴服前，痛苦和恐懼更能激發孫悟空內心深處還未熄滅的火焰，無盡的威壓桎梏著他的識海，卻不知為何沒有控制他的肉身。
金色的眼眸中血絲密布，毛絨絨的臉頰也已漲得通紅。
周白肅然而立，手掌平攤，沒有伸手也沒有縮回。
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孫悟空伸來的手掌，眼眸平淡如水，漠然如境。
眼看光球就在手下，孫悟空緊咬牙關，猛然揮動左臂，在『暴怒』的訓斥聲中，將光球抓在手心。
轟~~
一道紫黑色的雷電用空中乍然落下，毫無徵兆的劈在了周白還未來得及收回的手上。
『唔~』周白悶哼一聲，猶如被排山倒海之勢的巨浪撞到了一般，向後飛去，雷電沿著手心向心臟蔓延，瞬息間整個身體就已經陷入了麻痹之中。
鮮血揮灑一路，猛烈的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一株株百年古樹被攔腰撞斷，連同斷裂的樹根和紛飛的枝葉都被溢出電弧擊作粉碎。
飛出數十丈後，周白深深的陷入一塊巨石中，體內電光涌動，一縷縷電光延血液流動，不斷的撕裂體內的經脈，並且不斷衝擊著周白體內的真氣，向心肺鑽去。
周白眉頭微皺，將體內靈氣分出一縷，牽引出血脈中的電光，由檀中上涌，從口中咳出。
砰然一聲，巨石粉碎，周白一揮衣袖，驅散了眼前的粉塵，面露冷笑：「這就是天道責罰嗎？小懲大誡還是黔驢技窮？」
天道至公，豈能以『知』定罪。
周白也許知道很多辛秘，但這些辛秘都是由前世的影視和小說作品而得知。
也許是後人杜撰猜疑，也許是確有其事。這些東西介於『天機』和『推測』之間，信者可信，不信亦可。
當孫悟空得知了這些推測，天道大勢的變數就會增加一分，而改變『大勢』的業果，自然也要找人來承擔。
結果讓天道最為無奈的是，擁有了混沌珠的周白已然成為了大道下的唯一變數。
單就身份來說，周白和天道是相當的存在，一旦周白依舊倚借混沌珠證道混元，便可以重開混沌，再定鴻蒙。
觀棋不語真君子，既然封不住觀棋者的嘴，那就懲戒一番作為警告吧。
說話間，天空間層雲盡散，一縷淡金色的霞光從夕陽的餘暉間升起，周白心神一震，眼中閃過一絲忌憚和慎重。
天道剛走，聖人前來，周白冷笑不已，准提聖人，你這是打算『替天行道』了嗎？
『南無阿彌陀佛。』一聲佛號從遠處響起，佛號念完的時候，一位鶴髮童顏的老僧已然站在了周白面前。
周白的目光掃過消失無蹤的金色霞光，落在面前的老僧身上，雖面色如常，心中確是暗自鬆了口氣，所幸來的只有一人，若是兩位聖人齊至，那就只有束手就擒了。
想到這裡，周白不禁苦笑，以他目前的身份，佛門那邊又怎會同時出動兩位聖人。
要知道洪荒世界諸位大能最重視麵皮，兩位聖人合力擒下一個金仙修士，那聖人的面子可就丟盡了，也許就連佛門的聲望都會隨之下降。
「道友好像很失望？」須菩提輕捋長須，面帶微笑，縹緲玄奧的氣息撲面而來，驚醒了胡思亂想的周白。
感知到對方身上的玄門氣息，周白眉頭微皺，細細看去，才發現了異常。
面前這位『准提聖人』雖然穿著一身素樸的百衲衣，但眉宇間的清玄之氣，妥妥的是道門修士才會有的。
目光落在對方的雙臂，似有道道柔和如水的光芒，從他袖中流淌出來，為整座五行山罩上了一層薄紗。
從身前漸漸朦朧的霧氣中，周白感覺到了浩瀚無垠的聖人偉力，不同於紫霄殿前見到的通天教主和最初見到的太上老君，這種偉力雖然和紫霄殿相似，卻又是迥異於道家法力的佛家力量。
很顯然，對方身上具有極為高深的玄門修為，又有脫胎玄門自己為道的無上佛法。
周白突然想到了什麼，猛然回頭，看向了遠處的五行山。
適才被紫霄神雷震飛數十丈，雖然沒有受到什麼實質性的傷勢，卻也已經離開了五行山的範圍內，遠處的猴頭早已看不見蹤影，而面前朦朧的霧氣也像是在干擾法力的感知。
『你.....在躲避他嗎？』周白心下瞭然，同時也舒了口氣，俯身行禮道：「在下周白，見過准提聖人。」
按照『常理』，周白是不知道准提和須菩提的關係，對方不質疑，他自然也不會主動說破。
周白的舉動自然被須菩提看在眼裡，須菩提淡然一笑，頷首道：「道友剛才給石猴遞去了什麼東西，為何引來天雷懲戒？」眉宇帶笑，眼神卻是不容拒絕的漠然，周白的手段他雖然不甚清楚，但『聖人之下皆是螻蟻』，這句話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聖人分身，亦是聖人！
凝重的氣場封鎖了整片迷霧，這層霧氣干擾感知的同時，也禁錮了周白的行動。
周白遲緩的抬起手，摸了摸鼻子笑道：「聖人如果想知道，去詢問大聖便是，何必問我。」周白暗道不妙，他並沒有摸鼻子的習慣，這一個小動作其實是在試探聖人氣場的禁錮有多強，然而試探的結果卻讓他極為失落。
聖人分身與金仙后期的差距真的太大了......
單單抬起手臂的動作就已經讓他拼盡全力，這種情況下，對方足以在他出劍之前，將他徹底抹殺。
右手隱於袖中，周白猶豫許久，終究還是沒有取出混沌珠。混沌靈寶太過珍貴，一旦被聖人知曉，那他就真的危險了。
須菩提臉上的笑容不減，絲毫不在意周白銳利的言語，眼中的讚嘆之意反倒更盛了，世間能安然面對聖人的修士不多，敢當面頂撞聖人的更少，多少年沒有遇到這樣的後輩了.....
須菩提頷首道：「道友與我佛門有緣，可願投入西方，修行秘傳真法，證得無上佛果？」
長袖一揮，眼前猶如天地傾塌，黑暗籠罩而來，猶如荒古異獸張著血盆大口吞噬而來。
沒有等周白回答，須菩提的動作毫無徵兆，他雖然沒有學過鎮元子的袖裡乾坤，但以聖人法力模擬出這份效果也是可以的。
要知道，封神時期，他和接引兩人就是用的這種方法，從截教萬仙陣中擄走了三千截教弟子，充作佛門羅漢沙彌。
不同意又如何？等到了西天靈山，佛門二聖有無數種方法讓人臣服！
眼看黑幕落下，周白眼中閃過一道狠厲之色，一抹流光在手心吞吐不定，每一次吞吐都有一截赤紅色的長劍逐漸生成。
赤虹劍乃是紅玉的分身，自從紅玉本體重煉以後，便回歸了紅玉本體，所以周白一直使用的都是劍意分化的赤虹劍，而現在，周白以虛無劍氣演化劍身，赤虹劍意充當劍靈。
隨著劍體生成，周白微閉雙目，心境平和如古井無波，識海中一顆顆光點被點亮，那都是誅仙劍陣圖上附錄的鴻蒙劍氣，雖然陣圖中的劍氣已經消耗殆盡，但這些劍痕上記錄的聖人感悟，卻是不可磨滅的。
極其緩慢的抬起手臂，肌肉骨骼在越來越強的氣場威壓下發出刺耳的響聲，周白好似摒棄了痛覺一般，毫不在乎。
長劍揮斬，無聲無息。
周遭的聲音早已被黑幕所吞噬，猶如身在真空的世界，周白這一劍沒有任何的阻攔，飛逝而出的劍意也沒有任何的溢散，周白緩緩的睜開眼睛，痴迷的看著消失在黑幕中的赤虹劍芒。
這一劍集天時地利人和，怕是從此以後，再難揮斬出這樣的一劍了。
聖人的威壓，汲取到『真空』的世界，還有劍陣圖中那靈光一現的感悟。
隨著火紅色的光芒徹底的隱入黑幕，周白不禁身體一晃，整個人都有種被掏空的感覺，輕飄飄的，渾然不著力。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周白以劍杵地，勉強站住。「聖人手段不過如此。」
話音剛落，一聲布匹撕裂的聲音從空中傳來。
任憑黑幕徹底落下，一道細微的光線從黑幕中間出現，隨後不斷蔓延擴散，整個世界最終蕩然一清。
「道友資質世間少有。」須菩提抬起右臂，看著衣袖上留下的劍痕，不禁嘆息道：「若你隨我回山，貧僧願意收你為親傳弟子，如何？」
轟然一聲，天空炸裂。
周白和須菩提猛然抬頭，看向了潰散消弭的朦朧霧氣，聖人之力涉及天道規則，因此只有同為聖人的存在才能破解，『袖裡乾坤』可以說是模仿鎮元子的『形似』法術，但這道足以屏蔽聖人推演的薄霧，可是真真正正的聖人之力啊！
不同於須菩提的震驚暴怒，周白看著面前的灰色劍氣，臉上浮現出一抹釋然的笑容。
當一柄劍超脫了天空的牽制，掙脫了大地的引力，無暇無垢，不染凡塵，似九天上的星辰一樣渺然，高貴冷漠，不參雜絲毫生靈的情感。
那麼這柄劍一定是聖人的劍。
聖人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在這柄精粹至極的劍道真意下，即便是聖人化身的須菩提，亦是草木蟲鳥般的存在。
「通天！你竟敢擅自出手干預洪荒之事！可曾把老師放在眼裡？可曾把天道放在眼裡！」須菩提抬頭怒喝，看似火冒三丈，實則驚懼不已。
本以為通天沒有了誅仙四劍，又被幽禁數千年，修為應該會有所倒退才是，卻沒想到沒有了誅仙的通天比之前更加可怕！
通天沒有回答，亦或者說現在的他無暇顧及五行山外怒聲訓斥的須菩提。
紫霄殿上空濃雲密布，平台外混沌之氣席捲而上，斂入雷光閃爍的旋渦中心，通天一邊摸著下巴，一邊細細的看著紫霄神雷的生成，三清有各自的雷術，皆源於盤古元神中的記憶碎片，隨著各自成聖，三種不能相合的雷術也漸漸失去了當初的價值。
攤開左手，一道青色的雷電在指尖穿梭環繞，手心不斷旋轉扭曲的電弧似乎是在模擬天空中醞釀許久的紫霄神雷。
雲層中，一隻紫色的眼睛緩緩睜開，漠然無情的瞳孔盯向通天，機械般的聲音從中傳出，聲震萬里。
「聖人通天教主，違反天道禁令，當罰！」
當天道之眼出現的時候，通天教主就已經散去了手中的雷法，整理衣衫，肅然而立。
「天道在上。」通天教主上前一步，俯身道：「本座只是把青萍劍歸還碧游宮而已，雖然有違禁令，但是本座在丟下青萍劍的時候，並沒有附加任何的法力，也沒有針對任何人出手。」
紫色的眼眸猛然一頓，停頓數息以後，方才說道：「此次變數確是巧合，但違反天道禁令確是屬實。當罰！」
旋渦中心的深紫色雷電散去一半，剩下的一半轟然落下，將通天教主狠狠的砸進了地面的磚石中。
......
五行山外，
沒有了薄霧的限制，周邊的靈氣頓時恢復了正常，周白趁機迅速恢復消耗殆盡的法力，快步走到插在兩人之間的青萍劍前。
沒有聖人驅使，青萍劍雖然劍光凌冽，卻也沒有了剛才的恐怖威力，看似平凡無奇的劍身隨著山間的清風微微搖晃，反射出的夕陽光影也在須菩提的臉上恍惚不定。
不遠處，幽幽轉醒的孫悟空晃了晃有些發脹的腦袋，突然嗅到了一抹熟悉的氣息，盯著山下的方向，喃喃道：「師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