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沒事,沒事。」覃玉艷聽到鄧如意發話,這才猛然驚醒,如蒙大赦般地搖著頭,連忙說,「科長,我先出去了,不打擾您了。」
退回到自己辦公室掩好門,覃玉艷禁不住長吐一口氣,伸手在額頭抹了抹,居然起了層細汗。這夾在兩個領導中間,日子可真不好過啊,以後的工作看來有得苦頭吃了。
這個張科長看上去也是個厲害人物,被鄧科長那麼擠兌,卻硬是裝出一副啥都沒聽到的樣子微笑面對,相當沉得住氣啊。
……
張文定確實沉得住氣,在中午的接風宴上,他對鄧如意保持著相當程度的尊敬,就像早上的不愉快根本沒有發生過似的。
當然,鄧如意這時候也顯得相當大度,倒是另一個副科長章向東時不時的要和張文定干一杯,夸著他年輕有為什麼的,表面上是親熱,實際上的敵意誰都能感受得到。
其實也怪不得章向東對張文定有敵意。
他原本就是幹部一科的二把手,最近組織部內部有傳言說鄧如意極有可能會外放,他就對科長的位子虎視眈眈了——另一位副科長瞿天揚病退,在一科內部,他根本就沒有競爭對手。
就算是另外幾個科的科長來接了一科科長的位置,那他也可以到別的科去當科長——他有這個資歷。
可正所謂計劃不如變化,在鄧如意還沒走的時候,木部長居然從外單位弄了個毛頭小子進來當副科長,還加個括號說明是正科級的,那不擺明著來接鄧如意的班嗎?
這個情況讓章向東極度不舒服,他級別是沒張文定高,可是二人職務相當,他又是老組工,於是就在這酒桌上倚老賣老了。還好他多少知道點分寸,也或者是他很會把握火候,所說的話都沒算太過火,剛好弄得張文定渾身難受卻又不至於令其火到極點瘋狂反撲。
拋開一些勾心鬥角的東西,這頓酒的氣氛還是相當熱烈的。張文定作為新任的副科長,自然就成了眾人的靶子,若不是功力深厚,極有可能會被灌趴下。
眼看著再有半小時就要上班了,這頓接風宴才散場。
到辦公室屁股還沒坐熱,張文定手機就響了,掏出來看了看,見是徐瑩,他在接通叫了聲徐主任之後,就起身走出了辦公室,到過道最左邊的衛生間去講電話了。
「你現在沒在辦公室了吧?」徐瑩從手機中傳來的腳步聲猜到了張文定肯定會找個沒人的地方,明知故問道。
「在衛生間呢。」張文定道,暗中腹誹不已,過道的右邊居然連個陽台什麼的都沒有,真沒勁。
「新工作怎麼樣?」徐瑩笑著問。
張文定就嘿嘿一笑,套話隨口而出:「還好吧。領導很關心,同志們很熱情啊。」
徐瑩聽到他這個語氣,就知道他上午可能經歷了一些相當不愉快地事情,便說:「組織部不比開發區,組織工作跟招商引資也有差異。好好干,工作的時候要多請示領導,多跟同志們溝通......」
張文定就笑道:「領導的指示相當及時,我一定會好好干,使勁干。」
「正經點。」徐瑩就冷哼了一聲,然後問,「見到木部長了嗎?」
「沒見著。」張文定道,「上午她在開會,現在......」想到自己現在滿嘴的酒氣著實不方便去找木槿花匯報工作,便說,「現在也還沒看到她。人家那麼大個領導,哪兒是我想見就能見到的啊。」
聽到他這麼說,徐瑩也就沒再糾纏這個問題,再聊了幾句便掛斷了電話。
回到辦公室,覃玉艷就一臉星星眼地望著他說:「張科長,剛才魯科長打電話來了,要你去部長辦公室。」
覃玉艷嘴裡的魯科長,張文定是知道的,名叫魯顏玉,是木槿花的秘書。
張文定剛才和徐瑩通話的時候還想到自己這滿嘴酒氣不適合去見木槿花,沒想到怕啥來啥,木槿花居然主動找他了。
「哦,我就去。」張文定點點頭,再次出門,便奔木槿花的辦公室而去。
木槿花的辦公室是個套間,共三間房,一間是休息室,一間秘書室,一間辦公室,會客也在辦公室里。
張文定要見木槿花,肯定首先得經過秘書室,要得到魯顏玉的允許才行。
魯顏玉見過不少人找木槿花匯報工作時的樣子,可卻從沒見過噴著滿嘴酒氣過來的。若不是她知道自己的老闆對眼前這個小後生另眼相看,她真有種將他趕出門的衝動。
好在她還是克制住了自己這份衝動,幫張文定通傳了一聲。
張文定也知道自己這個形象可能令魯顏玉相當不舒服,不好意思地謝過之後,便進了裡間,怕酒氣衝著木槿花,便站得離她不算太近。
木槿花沒有對張文定用領導學習時間那一招,而是抬頭看著他,一臉和藹地說:「小張來了,坐。」
這時候,魯顏玉已經端著杯茶走了進來,遞給張文定。
以魯顏玉的想法,是很不願意給張文定倒茶喝的,可是老闆要跟張文定談話,為了避免張文定的酒氣令老闆不舒服,她只能勉為其難給他倒杯茶把嘴裡的酒氣中和一下了。
接過茶杯,張文定道了謝,等到魯顏玉出去,他卻沒喝茶,而是將茶杯放在茶几上,兩眼看著木槿花的鼻子,沒有坐下。
「坐。」木槿花伸手在空中壓了壓,還帶著點往裡招手的意思,「上午我在開會,啊。怎麼樣?跟同志們見了面。」
張文定沒辦法了,只得再往前走了兩步,硬著頭皮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半邊屁股坐下,微笑道:「正在努力適應新環境,同志們都很熱情。」
木槿花就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眉頭一皺:「喝酒了?下午要上班,中午儘量要少喝。啊。」
張文定頓時心神一凜,壞了,記得上次木部長去開發區調研的時候說過中午不喝酒,自己這上班第一天就在大中午的喝了酒,這不是往她槍口上撞嗎?
木槿花的話似乎是對下屬的關懷,可張文定知道,領導的話你得仔細聽,明著是關心,實際上卻是批評。
面對著木槿花,張文定當然不能解釋說科長鄧如意執意要為他接風推不過所以喝了幾杯。跟領導說話的時候,有錯誤就要承認,而不能想著怎麼找理由——端正態度很重要。
張文定的態度很端正,馬上道歉說:「是,我以後一定注意,謝謝領導關心。」
木槿花眼睛一閉一睜,又點點頭說:「嗯,要儘快熟悉環境,投入工作。一科的工作很重要,也很複雜,啊,你要有心理準備,打起精神。」
這個話的意思就相當明顯了,她是要張文定儘快在一科做點事情出來,站穩腳跟;她還提醒他,一科的工作牽扯到方方面面,要他認準方向,謹慎對待。
張文定聽懂了木槿花的意思,儘管對如何儘快開展工作還沒有任何頭緒,可他還是馬上站起來一臉認真地回答:「請領導放心,我一定會儘快熟悉工作,努力把領導交待的事情做好。」
這個馬屁拍得相當直白,木槿花心想這小子果然是很明事理的,一見面就表忠心了,但是現在還不能完全相信,得看他接下來的表現,送上的投名狀夠不夠份量,再視情況決定如何用他。
剛才批評了他,現在他表了忠心,那自然是要安撫的。
木槿花伸手往下按了按,道:「坐,坐。小張啊,我對你是有期望的,希望你到了組織部,也要拿出干招商工作的能力和勇氣,克服困難,做出成績。啊?」
木槿花沒有明確表態有困難就找她,可一句「我對你是有期望」的話,就足以說明一切了。
至於說克服困難,那就另有所指了,按張文定的理解,這個需要克服的困難有許多是市領導的,也有組織部內部的,甚至是幹部一科內部的,就目前而言,應該是以幹部一科內部的困難為主。
張文定自然又是一通感謝與表態,然後就見到木槿花已有送客之意,趕緊知趣地告退而出。
到外間後,他又對魯顏玉報以歉意地微笑,禮貌地打了個招呼,這才心虛不已地往自己辦公室而去。
幹部一科共有三間辦公室,科長鄧如意占一間,副科長章向東和科員范秋生共用一間,而張文定則和覃玉艷共用一間。有意思的是,張文定和覃玉艷用的這間辦公間在最中間,和鄧如意的辦公室之間有一道門,而和章向東那間辦公室卻是一整堵牆隔著。
一回到辦公室,張文定就讓覃玉艷給他找出工作方面的文件來看,文件有現在的,也要看以前的,這樣有助於他儘快地熟悉,縮短學習環節的時間,加快工作開展的速度——自己不主動點學習,沒人會教你的,防著你還來不及呢。
只是,他在看文件的同時,總覺得覃玉艷時不時地看看他,眼裡各種神色都有,相當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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