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僅只是著急,對方做事,也是很絕——不是在縣委班子的會議上,而是選擇在了鄉鎮的會議上出手,這是生怕影響力不夠大,生怕知道的人不夠多,生怕傳播得不夠快嗎?
雖然,從宋波進來到現在,沒有一個人嘴裡提到過紀檢的話,也沒有亮出工作證,但是,這個陣勢,誰看不出來,這是紀律部門的人出動,要把他張文定雙一個規?
感覺到了會議室里的異樣,張文定臉上還是保持著鎮定。
說起來,張文定也不是第一次和紀律部門打交道了。
當初在隨江開發區的時候,張文定就和紀律部門打過交道的,那個時候,他雖然沒做啥事,但心裡多少有些緊張。這一次,張文定倒是不緊張了,只是很生氣。
他生氣的是,這些人,竟然專門挑了這麼一個時候過來,做事真是太不講究了。
這是要讓他身敗名裂啊,不管能不能查出來問題,這麼一弄,在縣裡的中層幹部眼中,他張文定的威信可就受到了無比巨大的打擊了。
強忍著火氣,張文定冷冷地看了宋波和那三個人一眼,卻沒有立馬跟著他們走,而是淡淡地說道:「宋書記,還要你們先等一下,我們先把這個會開完。」
宋波眼中神色一動。
他是老紀檢了,見過了很多人面對紀律幹部上門之時的反應,有哭的,有腿軟的,有大發雷霆的,但像張文定這樣冷靜的要求繼續開會的,還是第一次見到。
跟在宋波身邊的三個人聽到這個話,頓時齊齊看向了張文定,其中一個中年男人還一臉嚴肅地說道:「張文定,不要目無組織!」
這個話,說得就很重了。
目無組織這樣的詞,誰都背不起的,而且,他剛才所說的話,只叫了張文定的名字,但並沒有在名字後面加上同志二字。這個細微之處,足以讓人浮想聯翩了。
就算是進了紀律部門,但還在叫同志,那就表示還是組織里的人,但如果沒了同志這兩個字,往往就預示著很不好的結果了。
頓時,會議室里的人就忍不住開始想,張文定這是犯了很大的錯,並且被上級紀律部門拿到證據了嗎?要不然的話,為什麼省里來的人,連同志都不叫了?而且,還讓市里紀律部門的一把手陪著。
這,妥妥的要在會議上直接帶人走的節奏啊!
張文定橫了那人一眼,冷哼一聲:「你誰啊?」
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想悄悄的進行都不可能了,張文定自然也沒必要搞得太隱藏了。
反正這事兒,在木灣鎮這裡一搞,怎麼都會隱藏不住的,那麼,張文定就覺得,與其自己被動的讓他們想怎麼搞就怎麼搞,還不如自己現在就把事情搞大一些。
很多事情,在私底下很好操作,但一搞大,就不好操作了,但換個思維,別人不好操作的話,那他張文定是不是就好操作一些呢?
這麼想著,張文定又追問了一句:「省里來的……哪個部門的?」
明知道別人是哪個部門的,卻還要問出來,張文定這是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既然你們要這麼玩,那我就奉陪到底!
你們不想把事情擺明,不想擔上一個明明白白要雙規我的責任,卻又讓要別人都知道我被你們雙規了,想得真美!我現在就要讓你們親自說出來,你們過來是幹什麼的!
張文定的這個反應,出乎了莫知足的預料,也出乎了宋波的預料,同樣出乎了跟著宋波一起來的三個人的預料。
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張文定不僅沒有乖乖跟著他們走,反而要他們表明身份。
身份是那麼好表明的嗎?
身份適合在現在這種場合下表明嗎?
剛才說話的中年男人臉色很不好,陰沉著臉說道:「我們是哪個部門的,該告訴你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你。」
「你的意思,現在不是告訴我的時候,現在還不急?」張文定冷哼一聲,道,「既然你不急,那就先等等吧,我還要開會。」
中年男人辦過不少案子,還從沒遇到張文定這要的傢伙,頓時勃然大怒:「你這是什麼態度?張文定,你這是要和組織對抗嗎?」
「別亂扣帽子!」張文定直視著他,淡淡然道,「你一個連身份都不敢說出來的人,也配代表組織?」
這個話一說出來,不亮身份就不行了。
當然了,如果這個時候,莫知足和宋波能夠站出來嚴肅批評張文定,然後要求張文定馬上跟這三個人走,那他們也可以不表明身份。
只是,這種時候,無論是莫知足,還是宋波,都沒有站出來說話。
他們倆又不蠢,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站出來。要他們介紹省里來的這幾個人沒問題,但要強力支持,那就不可能了。
對莫知足來講,省里來的這三個人,做事特別不講究,竟然在他搞調研的會上來抓人,這一方面是不給他這個一市之長面子,另一方面,也是給他上眼藥。
他畢竟只是望柏市的二把手,並不是管幹部的市委一號啊。現在省里來人,要在他面前帶走一個縣裡的一把手,並且市裡的一把手還沒給他通氣,這算怎麼回事?
至於宋波嘛,同樣心裡不舒服。
帶著這三個人過來,是工作,必須要來。但這個事情,省里來人也只是對他提要求,卻不告訴他來龍去脈,這讓他很不舒服,這時候自然也不會對這三個人多支持了。
最重要的是,張文定是武賢齊的妹夫啊!
儘管武賢齊現在不在石盤省任職了,但卻去了別的省當一把手,這是高升了啊!
現在,省里要調查張文定,又還遮遮掩掩的,不和市里溝通,難不成,目標是武賢齊?
這麼一想,他們倆就都不願在這事上多涉入了。
站旁邊看熱鬧,才能不引火燒身啊!
這兩個人能夠混到現在的地位和位置,當然會對這些事情很警惕。
所以,對於省里三個人投來的目光,莫知足和宋波都當作沒看到。
於是,省里來人就只好自己解決這個問題了。
中年男人對於莫知足和宋波這個做法很不滿意,但也沒辦法。以他的身份,對莫知足和宋波構不成什麼威脅。
所以,中年男人就算再不想在這個場合下自報身份,卻也不能不把自己的身份報出來。
「我是省紀檢的。」中年男人說了一句話,然後掏出工作證,遞給張文定,「這是我的證件。」
他只提了自己的工作單位,並沒有具體說自己的具體職務。
當然了,張文定所需要的,就是他自報單位,並不需要他的具體職務。有個單位報出來,事情就可以搞大了,搞大之後,很多事情就只能明著來,沒辦法暗地裡操作了。
這一點,對於張文定來講,還是很重要的。
只是,那個中年男人能夠主動拿出工作證,這一點,還是吃出乎了張文定的預料。
畢竟,一般情況下,亮證件是在比較封閉的環境下,不說完全只針對張文定一個人,但也不會在這麼多人面前啊!
張文定接過證件,翻開了,還認真地看了看,然後又盯著中年男人的臉看了看。
他這個做派,就是要告訴別人,他在看這個人的證件是真是假。
這種做法,搞得帶著中年男人來的宋波臉色很不好看——難不成我宋波還能夠把省紀檢內有一定級別的工作人員認錯?
只是,宋波不滿歸不滿,卻也沒有說什麼。
既然先前沒有幫省紀檢的人,這時候,也沒必要再幫了。
看戲,就要有看戲的心態,輕易不要下場,不然結果會很難預料。
「省紀檢的啊……」張文定點點頭,然後把工作證遞還給了中年男人,淡然地說道,「你們現在來找我,是怎麼個說法?」
中年男人見到他這個態度,真的很想凶一句了,但畢竟還是知道現在這個場合不合適亂來,只能平靜地說道:「有些工作,需要你配合我們,工作性質是保密的,我們換個地方談吧。」
這個中年男人,雖然心裡有氣,但還是知道輕重的,就連配合調查這樣的話都沒說,只說是配合,滴水不漏。
他看出今天這事兒有些不對了,所以選擇了謹慎。
話說到這個程度了,張文定當然也不能硬逼著對方說出是雙規來,便點頭道:「行,那走吧。」
……
等到張文定隨著宋波他們離開,會議室里頓時就沸騰起來了。
親眼看到紀檢的人過來帶人走,這樣的經歷,很多幹部,一輩子都不見得能夠遇見一次呢,最主要的是,被帶走的,還是縣裡的一把手啊!
這個事情,實在是太震撼了。
特別是對於木灣鎮的一把手和二把手來講,無異于晴天霹靂。
包紅日和劉浩,可都是張文定的人啊!
……
張文定心裡沒有太慌張,但也不是很寧靜。
他雖然早有準備,但是,他的準備工作卻並沒有完全做好,甚至,他還正在做準備之中呢,對方就直接出手了,這……事情發生得太快了啊!
下樓、上車,這一系列的過程,都是由三個男人圍著張文定完成的,生怕張文定會跑了。這架勢,已經不是配合調查的做法,而是要在規定的時間規定的地點交待問題的節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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