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樣的狗血人生 73.悔

    沈然的世界在一瞬間失去了所有色彩，他聽到了什麼？自己是蕭家的孩子？b市的蕭家？那個聽說護孩子跟護命似的豪門世家？

    真是好大一個笑話，原來他自以為的拋棄根本就不存在，原來他心心念念想要抓住的溫曖和在意，只需耐心多等上半年就能夠唾手而得，原來……他真正的家人竟然把他寵到了心坎里，只為了給他出一口氣，不惜把若大個沈家逼上絕路。

    心裡邊像被人潑了桶滾燙的油，煎熬著心肺，卻又熱辣辣的讓他整顆心都暖的發顫，沈然不知道自己應該笑還是應該哭，也許，哪個都沒有資格做吧？

    如今的身份、父母甚至於冷落和指質，都是自己親手從蘇然那裡搶來的，憑什麼哭？而顯赫的家世，高不可攀的身份，耀眼出眾的家人，卻全都屬於蘇然，自己又憑什麼笑？

    默默垂下頭，背無力的倚在茶几上，沈然將臉深深的埋進了掌心裡，許久，突的站起身，大踏步往外走。

    他要去找李景軒，李景軒一定知道蘇然的下落，那個男人滿世界找『沈念』的事情早不是什麼秘密了，自己不也是聽說了李景軒對『沈念』的痴情才自動送上門去找虐的嗎？

    想起李景軒看過來的眼神，沈然又想笑了，大笑，笑自己的自不量力，竟然奢望李景軒會愛上一無是處的自己，他若能對自己動心，何必等到現在？他愛上的，從頭到尾都是蘇然！

    恨嗎？悔嗎？他說不清楚，造成這一切的是自己，怨不了別人，他只求老天爺手下留情，別讓蕭家毀了他最後的一點念想，而目前為止唯一能夠救沈家的只有蘇然，自己必須儘快找到他為沈家出頭，想必蘇然也不會願意看到沈家落破吧？

    &然，你要去哪？」沈振生雙手支撐著圍欄厲聲高喝，赤紅的眼睛裡閃過一抹凶光。

    如果說他對驅逐了沈念是悔，那對接沈然回家就是恨，恨自己看走了眼，錯把魚目當珍珠，也恨沈然天生帶煞，生生把沈家托進了沼澤地里再難翻身，當初，他就不該讓劉敏芝把沈然生出來，一念之仁，覆水難收。

    &然，沈家現在四面楚歌，你就老老實實待在家裡別再出去惹禍了行不行？」劉敏芝也用怨懟的目光看向沈然，語氣里的不滿清晰可見。

    腳步僵硬在半空中，緩緩放下腿，慢慢回頭，迎視著兩人憤怒的目光，沈然啞了好半晌才找回聲音，「我姓沈，肩上擔著沈家的一份責任，你們真的以為，我沒心沒肺到在沈家的生死關頭上也只想著玩樂嗎？」

    劉敏芝被沈然問的一愣，視了眼表情哀傷的沈然，眼神下意識撇向了一旁。

    倒是沈振生沒什麼感觸，他這會兒只顧著沈家的利益，哪裡有心思管沈然難受不難受？當即就是冷笑一聲道：「你還知道責任？昨天帶著你媽找上李景軒的時候，怎麼不想一想沈家的下場？滾回你的房間裡去，再敢出來亂晃老子就打斷你的兩條腿。」

    &吧，一條條掰斷我都沒意見。」說實話，他也想折了自己的腿，那樣他就不會天天想著往李景軒跟前跑，也不會給沈家惹來天大的麻煩了，「但在掰斷我的雙腿之前，請先容我去把沈念找出來，等他解了沈家的圍，我隨你們處置，別說掰斷腿，就是要了我的命，我都絕無二話，成嗎？」

    &然，不許說氣話。」越聽越心驚肉跳，劉敏芝白著臉瞪了眼沈然，他們是小然的生身父母，哪能真捨得對他下重手？

    不置可否的勾了勾嘴唇，沈然沒再理會劉敏芝，轉而把目光放到了滿眼驚喜的沈振生身上，「我可以走了嗎？」

    &真能找到沈念？」沈振生急匆匆跑下樓，好幾次差點跌倒。

    &不到。」沈然淡定搖頭，他發現自己的心情格外的平靜，無喜無怒，只余淡淡的苦澀在胸口徘徊不去。

    &然！」一把扣住了沈然的手腕，沈振生活颳了他的心都有，「我再問一遍，你到底知不知道沈念的下落？」

    &不知道，但李景軒肯定知道。」

    &景軒？」鬆開手，沈振生挑起了一邊眉毛，他也聽說過李景軒愛上沈念的傳聞，但可信度應該不高吧？

    見沈振生表情遲疑，沈然邊揉著疼痛的手腕邊道：「不管有沒有用，總要去試一試，除了向李景軒追問，父親還能從別人那裡找到沈念的線索嗎？」

    自從蘇然離開沈家，他們三個就有意無意的遺忘了他的存在，誰都沒想著要個電話號碼留做聯繫，所以說，種什麼因得什麼果，真找不到蘇然，也是他們活該過不去眼前的坎。

    &我開車親自送你去李家。」且死馬當活馬醫吧，等得了沈念的下落，再讓劉敏芝去哄也不算晚，他養了沈念十幾年，最了解沈念的性子，也最了解沈念的執著，只要讓沈念重新回到沈家，蕭家就會成為沈家的靠山，區區一個李景軒和秦宏，何足懼？

    至於沈然……深深看了眼低頭穿外套的少年，沈振生輕幽幽眯起了眼睛，既然和沈家沒有緣份，就放他和蘇槐山相依為命去吧，大不了走時給他一筆錢財，也算全了父子之情。

    兩父子開了車直奔李家，一路上誰也沒有心思交談，沈然愣愣看著窗外的景色，眼底的迷茫濃到化不開。

    因為是大年初一，街上的車輛並不多，再加上沈振生開的快，只用了半個多小時就來到了李家老宅。

    李老爺子交出家主之位後就一直住在老宅里，每年過年李家兄弟們都會帶著兒女到老宅來團聚，直到過了初五才各自回家。

    停了車，沈然正要推開車門，卻被沈振生叫住了。

    &一下，我和你一起進去。」始終不太放心，沈振生邊說邊解開了安全帶。

    &抓住沈振生的手，沈然不太贊同的反駁道：「你進去不太合適。」

    &麼？我沈家還沒倒呢，李家人就敢當面撕破臉皮？」話落突然想起沈然昨天鬧的笑話，沈振生又猛的沉下了臉，李家本來就和沈家沒多少交情，還真說不準是個什麼反應，萬一真不管不顧的動手趕人，自己豈不是丟人丟大發了？

    &了，你自己進去吧，見到李景軒多說點好聽的，先過了眼前這一關再說。」擺擺手，沈振生將頭扭向一邊沒再看沈然，他怕看多了壓不住心火，暗自決定不管今天能不能得到沈念的消息都要儘快把沈然弄走，眼不見為淨。

    全然不知自己拼盡了所有想要抓住的所謂父親正打著主意要把自己趕出沈家，沈然走下車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叫開了李家大門。

    &爺，沈家的大少想求見景軒少爺。」

    &說誰？」正和李老爺子下棋的李景軒冷冷挑起眼帘，沈然竟然還敢來找他？看來自己給的教訓還不夠。

    &沈家的大少爺沈然。」明顯感覺到了李景軒的憤怒，老管家回答的越發恭敬，李家名義上是李康平掌權，實則有大半的權力都被李景軒架空了，再加上老爺子更偏向李景軒，身為老家主的親信，該對誰最尊敬心裡自然有數。

    &他滾。」李景軒鬧不明白沈然到底是看上了他哪一點，幾次三番跑去公司里鬧不說，昨天還鬧到了家裡去，簡直是找死。

    &可是有什麼話要你轉告景軒？」手中捻著瑩白的棋子，李老太爺淡聲問道。

    &沈然說他來此與沈念有關。」要不是自家大少確實對沈念動了心，他也不會過來傳話，早叫人把沈然打出李家了，無論沈然的話真不真，自己都算賣了大少一分好，這才是他過來傳話的真正目的。

    李景軒神色微動，雖明知道沈然很可能在拿沈念當藉口，卻還是忍不住想聽一聽沈然的說詞，苦笑，自己果然是沒救了，只可恨醒悟的太晚，如今的沈念不是自己想擁有就能夠擁有的。

    一想到從h城狼狽回到t市的原因，李景軒本就不太好看的臉色變得更為陰沉。

    從小到大，他從不曾被誰壓制到毫無反抗之力，蕭瑾昱算是唯一的一個，屁的君子如玉，哪家的君子會氣兒都不喘一口的把人往死里罵？還罵的一點不重樣，一個髒字都沒有，笑眼眯眯的，能氣的人肝疼。

    心境亂了，再下也沒什麼意思，索性放下棋子站起身，他倒要看看沈然會說些什麼，「爺爺，我去去就來。」歉意的朝李老太爺笑了笑，李景軒抿直了嘴唇往外走。

    老管家得了李老太爺的眼色，快步追上李景軒的步子，引著他往待客廳而去，不一會就看見了站在客廳內的沈然。

    &回去伺候爺爺吧，我想和沈然單獨待一會。」擺手示意老管家離開，不管是真是假，他都不願意讓爺爺的『探子』打探任何與沈念有關的事情，情不知所起，一網而深，他愛了，就要用自己的方式護沈念周全，即便是爺爺，也絕不退讓半步。

    &半點猶豫都沒有，老管家恭身應了聲是，帶著滿肚子遺憾轉身，心裡還喟嘆著，不愧是老家主的嫡孫，霸道的脾氣跟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似的，遙想當年老家主護老夫人的場景，嘴角不由得浮現一抹開懷的笑。

    大概正是因為老家主深知景軒少爺的心情，才放任他追求沈念的吧？

    這樣也好，沈念若對景軒少爺無心，能讓少爺在挫折中成長，若對景軒少爺有意，身後站著整個蕭家的沈念，對李家將來的發展更是個強有力的助臂，反正現今的科技這麼發達，想要個孩子並不算難事，另一半是男是女根本不用太過記較。

    望著老管家的身影隱沒在拐角處，李景軒舉步走進了待客廳。

    &來了？」眨也不眨的看著一步步走近的男人，沈然按壓著一聲一聲震動的胸口，對於自己犯賤的愛情，早已經沒有力氣去束縛了。

    愛情，家庭，兩個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他都輸給了蘇然，還是他上趕子給蘇然塞的籌碼讓自己一次性輸了個精光，世界上還有比他更蠢的人嗎？

    &不喜歡聽廢話，沈然，你有三分鐘的時間讓我考慮該不該在明天之前讓沈氏徹底從t市除名，希望你能好好把握這個機會。」隨意找了個椅子坐下來，李景軒看向沈然的目光清清冷冷的不帶一絲溫度。

    狠狠閉了下眼睛，沈然沙啞的開口，「三分鐘足夠我問清楚自己想問的問題了，李少，你可有一點點喜歡過曾經的沈念？我是說，沒有被趕出沈家的沈念。」

    詫異的揚了揚眉稍，儘管覺得沈然問的很奇怪，李景軒還是認真的回答了他，「不曾，讓我動心的是電話里說他愛我不悔，卻會因為我找到了幸福而斷然放手的少年。」

    慘然而笑，沈然扣著桌角的手指泛起了青白的顏色，一如他傷痕累累的心，痛苦到盡乎麻木。

    &只是因為沈念的放手，就愛上他了？」那自己的追逐又算是什麼？難不成李景軒的愛情比自己的更賤？非得虐一虐他，他才肯回頭？

    &然，如果你要和我說的就是這些，那麼你可以離開了，順便回去轉告一聲沈家主，我準備的厚禮十二點之前肯定送到。」冷著臉起身，李景軒周身飈起的低氣壓站在廳外的下人都能感覺得到，又何況是同處一廳的沈然？

    心中一震，李景軒口中的『厚禮』指的是什麼他比誰都明白，再一抬眼見李景軒要走，馬上小跑著攔住了男人的去路。

    &不起，是我妄言了，請再給我一次機會行嗎？我保證，這一回說的絕對是你最願意聽到的。」

    &站著不動，李景軒發誓，沈然再多廢話一句，他就叫人把他扔出李家，既然給臉面不要，自己也不需要顧忌對方丟不丟人了。

    簡直不可理喻，自己是如何愛上沈念的關沈然什麼事？當他喜歡在錯過與悔恨中掙扎嗎？他又不是神仙，哪能預料得到自己有一天會陷在沈念的情網裡永不翻身？沈然憑什麼嘲笑他？在他的傷口上撒鹽，又是誰給沈然的膽子？他當真以為自己不敢動他嗎？！

    再不敢隨便亂問，沈然咽下翻湧在嗓子眼裡的澀然，低低道：「你手上是不是有沈念的聯絡信息？」

    &來是問我要沈念的電話號碼？」李景軒身上的低氣壓直接轉化成了風暴，他就沒見過這麼無恥的人，趕沈念走的時候個頂個高資態擺的實足，眼角都不屑甩一下，怎麼著？見能用得上沈念了，又巴巴的湊上來想把人拐回去？還想從自己的手中要出沈念的手機號？沈家父子的腦子究竟是怎麼長的？確定裡面有智商？

    被李景軒仿若冰刀子似的目光刮的臉皮生疼，沈然退後了小半步，小心翼翼避開了李景軒身邊的強氣流，「我來找你的目的的確是為了得到沈念的手機號，但是！」使勁掰扯著揪住自己衣襟的大手，沈然憋到臉色發青也沒停住嘴裡的話。

    &又何嘗不是給了你一個討好沈念的理由？他在沈家待了十五年，對父親母親的感情極深，蕭家出手對付沈家的事情沈念必定毫無所知，若你能在沈家的生死關頭冒著得罪蕭家的危險向沈念通風報信，沈念自然會感激你，我也能順勢救下沈家，一舉雙得，何樂而不為？」真的快要喘不過氣來了，李景軒你快點鬆手！

    &咳咳』彎腰好一通咳，像是要把肺子咳出來似的，咳的沈然眼前一圈圈轉著小星星。

    好不容易緩過了氣，沈然歪歪斜斜靠坐在椅子裡望天，該說的都說了，剩下的就看幸運女神站在哪一邊了，他有七成把握李景軒會給蘇然打電話，但對蘇然幫不幫沈家卻只有三成的準頭，蕭家斷的是沈家的財路不是人命，說不定蘇然正巴不得讓父親母親和他也嘗一嘗身無分文的滋味呢？

    沈然的一席話說的李景軒剎那間茅塞頓開，自己夾雜著私心一味打壓沈家的行為，也許在沈念那裡壓根就是在自黑，沈念畢竟在沈家待了十五年，劉敏芝又那般縱著他，一旦讓他知道自己夥同秦宏把沈家往泥地里踩，會不會惱上自己？

    本來自己在沈念的心裡就沒多少印象分，再被記恨上，還怎麼抱得美人歸？

    腦子裡瞬間轉了無數個彎彎道，李景軒有些迫不及待的想把計劃投入到行動里，有秦宏虎視眈眈的盯著，不儘快動手他怕秦宏搶了他的路。

    &明白你的意思了，沈家不會倒，安心回去睡覺吧。」話落不再理會沈然，扭頭就走。

    &等。」叫住邁出客廳的男人，沈然捂著通紅的脖子，眼巴巴的看著李景軒，「把沈念的電話號碼給我，我有很重要的話要和他說。」他想問一問蘇然，可曾見到過他的親生父母？他們，對他好嗎？

    &可奉告。」拿看瘋子一樣的目光掃了眼沈然，李景軒冷嗤一聲，沈念可沒什麼話想跟沈然說，「來人，送客。」

    直到被硬請出李家，沈然也沒有從失落當中走出來。

    遠遠的看到沈振生急切的目光，突然間感覺整顆心都空落落的，沈家得救了，李景軒有了接近心上人的藉口，蘇然得到了蕭家人的歡心，他們都各得其所了，那自己呢？守著一對滿心怨懟的父母就是圓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