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魂落魄走出這棟樓,膝蓋估計磕到了,生疼生疼的。手掌也擦破了,刺溜刺溜的。走在外頭,冬日的風,像個耳刮子抽在我身上,可這一切,我都沒心思往心裡去了。比起我那惆悵的心事來,這點皮肉傷,又算的了什麼呢?
我是在這個時候,孩子死了快兩個月的時候,才後知後覺的悲從中來。
我的兒子死了,真的死了,不會再活過來了。我蹲在路邊,哭的泣不成聲。
不知道哭了多久,當我鼻子抽抽搭搭的再找回意識的時候,一抬頭,寒冷的冬天,傻子才會在外面瞎晃,街上沒什麼人,街角,一個白色的影子一閃而過。
在路邊蹲了太久,腿都酸了。我站起來,揉揉腫脹的眼睛,打算去找個餐廳吃點東西。眼看都十二點了,肚子也餓了。我沒心思挑,就近去了最近的那家。
我沒想到的是,我與一個女人,狹路相逢。沒錯,這個女人,就是徐卿瑞。
不過,都說人倒霉了喝涼水也塞牙,徐卿瑞一眼就看到我了,我這個倒霉催的。
「嘿,嘿,羅漫,看這裡。」徐卿瑞在那使勁的揮手。
我皺了皺眉,趕緊不敢近身,往外走去。
沒想到徐卿瑞那廝,小跑著過來抓住我。她的嘴角,含著得逞的陰險笑容。「哼,你要是不轉身就走,我還不敢確定就是你呢。」
我一個頭兩個大,我上輩子是掘人祖墳了還是怎麼的了,怎麼每次悲慘的時候,都碰得到讓我堵心的人呢。
「跑什麼?坐下來,我請你吃飯如何?」徐卿瑞死死的拽著我的袖子不讓我走,她力氣很大,把我剛剛那個被撞到的胳膊,捏的很疼。
「走,我們去那邊坐下來,好久不見了,得好好聊聊。」她笑容滿面的,拎著我,往她剛剛坐的座位走去。
我我扭捏的不肯走,她卻提高了音調:「怎麼了?現在發達了,成少奶奶了,請你賞臉吃個飯都這麼難嗎?」
她的聲音很大,周圍的人都回過頭來看我,我終於妥協了。不然,我不敢肯定她下一句會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來。
瞧,她跟徐端瑞,不愧是兄妹兩,威脅人的方式,都是如出一轍的。
「嘿,哥,美玉姐,這裡。」我剛剛坐定,徐卿瑞卻又站起來揮手。
我聽到這話,頓覺異常尷尬,我知道,我中了徐卿瑞的套。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個美玉姐,就是徐端瑞的女朋友了。徐卿瑞這樣費盡心機留我吃飯,不就是為了證明,她哥跟別人有多恩愛嗎?
我覺得,我的倔性又上來了,存心讓我添堵的東西,我根本就不會往心裡去。
他們都回這個城市了,遲早是要碰頭的,我躲也不是回事,只好打起精神迎接這場心理戰。於是,我暫時性的把兒子的悲傷放到了一邊。
只是,我眼睛一抬起來,就覺得刺眼。我不得不承認,我對面的那兩個人,俊男靚女,是真的很般配。
在這個恰當的情景,我的婚姻充斥著這麼多的虐心與糾結的時候,乍看到我曾經深愛過的男人,這樣明晃晃的跟別人坐在一起,笑的跟朵幸福的狗尾巴花一樣,說不刺眼,那還真是假的。
要不是他,要不是他,哎
「美玉,來,多點吃啊。」我一抬眼,就看到徐端瑞,認真的在給那個叫做田美玉的女人,夾魚肉。
嫩香的水煮魚,他細心的剃掉了魚刺,一塊塊夾到田美玉碗裡。
這一幕,看的我,那個酸爽啊! 多年前,當我們還是校園情侶的時候,我愛吃魚,特愛吃魚,學校後門那十六塊錢一大盆的水煮魚,他總是把魚肉夾給我,自己吃剩下的千張豆芽大白菜之類的。
哎,那樣的時光,一去不復返,曾經愛過的男人,已經有了需要溫柔細心的女人,而我,再也找不到給我夾菜的人,甚至連飯碗都可能不保,卻只能繼續苦逼著。
「美玉姐,吃啊,你又不是外人,羞澀個什麼。」徐卿瑞大聲的說著,把大塊的糖醋排骨,也夾到田美玉碗裡。
我一根青菜,梗在喉嚨口。好吧,我不是傻子,這句話,我自然是聽懂了。嫌我是外人是嗎?氣我羞辱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們心裡也舒爽了,我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我放下筷子,擦擦嘴巴,看看他們,深深嘆一口氣。「我吃飽了,你們慢點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