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謙癱坐在院子裡,有氣無力地問:「大俠,我的孩子呢?你是不是已經把他殺了?」
梁翊拉下蒙面,冷笑著說:「先殺你,再殺你兒子。斬草除根這一招,我還是跟方公子學的呢。」
方子謙本想說楚家父子該死,可又怕再挨上一刀,只好把話咽了下去。可他到底是擔心兒子,忍不住哀求道:「那婆娘任憑大俠處置,只求你放過我兒子。我已年過三十,身邊只有這一個兒子,還請大俠手下留情。」
「你說這些話,你的妻子可都聽著呢。」梁翊繼續說:「就算我不殺你,你妻子能容下你這無情無義之人麼?」
方子謙輕哼了一聲,並沒有往心裡去。不一會兒功夫,那個老朱便氣喘吁吁地跑來了。梁翊聽聞腳步聲,一把拉上口罩,讓方子謙接過藥,冷靜地說:「你先嘗一口。」
方子謙渾身冒冷汗,把藥又遞給老朱,對老朱說:「你喝。」
梁翊又踹了他一腳,喝道:「讓你喝,不是讓別人喝。」
方子謙的臉擰成一張苦瓜臉,好像是讓他去死一樣。他的手抖得像篩糠一般,半天才擰開瓶蓋,他流著淚喝了一口,見自己沒死,便又哭又笑地癱在了地上。
梁翊奪過他手裡的藥,冷冰冰地說:「本來今天我想殺了你,不過念你把藥弄來了,暫且饒你不死。你的兒子也被我下了毒,如果這解藥沒效,那你也別想要你兒子了。」
梁翊記得前幾天刺了方子謙一刀,他走之前,又朝著他的傷口刺了一刀,方子謙疼得哇哇大叫,躺在地上不停打滾。梁翊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心想,這個仇人還是留給楚寒解決吧!
他從後窗跳了出去,不出他所料,外面果然有埋伏。不過這些個蝦兵蟹將實在太差勁,他還沒施展拳腳,他們便都倒下了。梁翊沒有徑直回去,而是繞了幾條胡同,確定把那些尾巴全給繞暈了,他才回到了楚寒家。
江璃又吐了幾次血,臉色蒼白如紙。綠綺給他喝下解藥,然而過了半晌,也不見好轉。梁翊雖有所預料,此時也不免有些心灰意冷。他筋疲力盡地坐在院子裡,想到自己費盡力氣折騰了這一通,卻還是白費力氣,心裡有說不出的懊惱。
羅嬸端來一盤杏花糕放在他旁邊,柔聲道:「梁公子,你也奔走了一天了,我看你一點東西都沒吃,這怎麼能行呢?」
梁翊看了一眼色香俱全的杏花糕,鬱悶的心情得到了些許緩解,他拿起一塊放進嘴裡,馬上讚不絕口:「好吃,還是羅嬸做的最好吃!」
羅嬸笑著坐在了他身邊,說道:「梁公子,我知道你對朋友盡心盡力,對楚寒也是,對江大人也是。不過你也要當心自己的身體啊,不可太拼命!」
「嗯,多謝羅嬸關心。」梁翊心中一暖,又吃了一塊糕。
「人啊,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誰也不知道明天會攤上什麼事。身邊的人一個個都去了,我也老了,現在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天天為楚寒禱告。你是楚寒的兄弟,他這孩子太單純了,拜託你以後多多照顧他,以後我也會為梁公子祈福的。」羅嬸望著天空,目光悠遠。
「嗯,羅嬸放心。」梁翊簡單回答,卻勝過千言萬語。
「羅嬸,不准說老了,不中用了這些喪氣話!以後你還要看我娶媳婦,替我看孩子呢!」楚寒拖著受傷的身體,艱難地走到羅嬸身後,他拼命擠出一副笑臉,扶住了羅嬸的肩膀。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不老老實實地在床上躺著,出來溜達什麼?」羅嬸嚇得聲音都變了,連忙扶他坐下。
楚寒坐下,笑著說:「我哪有那麼嬌氣,在床上躺煩了,就下來走走。」又轉頭跟梁翊說:「梁大哥,我現在還不能出去宰了姓方的,你是不是已經替我教訓他了?」
梁翊見他恢復得不錯,也有心逗他:「你說說,我為什麼要替你教訓他?」
「你是我大哥啊!」楚寒理直氣壯地說。
梁翊心下感動,他拍了拍楚寒的肩膀,笑著說:「這一筆我可又記下了,以後再找你還。」
「兄弟之間,有什麼還不還的?如果梁大哥需要,我這條命都是你的!」楚寒收起嬉皮笑臉,正色說道。
梁翊連忙制止他:「休得這樣說,你快回屋裡去!別著涼了!」
「嗯……」楚寒欲言又止。
「你放心,我沒有殺那對狗父子,給你留著,讓你親手宰了他們。」梁翊一看楚寒的神色,便猜到了他的心思。
楚寒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他冷笑了一聲,說道:「姓方的,你倆好好給我活著,看楚寒爺爺怎麼送你們下地獄!」
小金子一個箭步躥了出來,神色驚喜異常,他一邊跳一邊笑,不由分說便來扯梁翊的袖子,拉著他往屋裡走。梁翊問道:「是不是江大人醒過來了?」
小金子眨著清亮的眸子,重重地點了點頭。梁翊心中大喜,他剛要進房門,卻見一隻潔白的鴿子飛了過來,那鴿子也不認生,徑直就落在了他的肩膀。梁翊一看鴿子脖子上繫著的小鈴鐺,頓時就喜形於色。他讓小金子和楚寒先進去,自己則拔腿向門外跑去。
一出門,他就見到了那個小小的身影,那個小身影也一陣風似的刮過來,蹭地躥到了他身上。那張白淨光滑的小臉貼在梁翊身上,聲音清甜軟糯:「小翊叔叔,我好想你啊!」
「雲冉,你怎麼來了?」梁翊緊緊抱住雲冉,全然忘記了疲憊和沮喪,眉間只剩無限歡喜。
「我和爹一起來的,喏,你瞧!」
循著雲冉指的方向看去,雲莊主就站在不遠處。他穿一身青藍色絲綢雲紋圖案的便衣,腰間系一條玄色腰帶,更顯得器宇軒昂、英姿颯爽,看來他這次又是親自策馬而來。梁翊放下雲冉,對莊主行了一禮。
雲彌山趕緊扶他起來,笑著說:「幾日不見,越發生分了起來。」
梁翊特別開心,但又有些奇怪:「風遙師兄呢?他沒有跟來?」
「舅舅當爹啦!舅母給我生了個小妹妹!」雲冉拍著手興奮地說。
「是嗎?那我倒要準備一份賀禮了。」梁翊也替風遙高興起來。他牽過雲彌山手中的韁繩,問道:「越州如今形勢危急,您怎麼親自來了?還帶著雲冉?」
「正因為形勢危急,所以我要親自來。」雲彌山微笑著撫摸雲冉的頭,說道:「父皇親征的時候,總會帶上我們兄弟幾個。一是讓我們親眼見識戰爭的殘忍,二是讓我們體會百姓之苦。以此為鑑,不要輕易燃起戰火。雲冉如今也明事理了,若國家有難,百姓遭殃,他也應該感同身受才是。」
雲冉似懂非懂地眨眨眼睛,知道這次不是出來玩兒的,他一臉的不開心,小聲嘀咕道:「早知道就不下山了,在山上陪妹妹玩多好!」
「雲冉!」雲彌山嚴肅地喊了一聲,雲冉站得筆直,再也不敢亂說話了。他對父親又敬又怕,如果不是跟著梁翊或者風遙一起下山,他極少願意跟父親一起出來。
三人還來不及敘舊,只見遠處風風火火地跑來一人,梁翊定睛一看,原來是映花。他趕忙跟雲彌山說:「是映花公主來了,您先帶著雲冉躲一躲吧!」
「映花?」雲彌山顯然吃了一驚,但他來不及多想,拉著雲冉就躲進了暗處。
「梁大哥,梁大哥!」映花跑得踉踉蹌蹌,哭得滿臉淚痕,再加上一路塵土飛揚,她的臉像個小花貓一樣。一見梁翊,她哭得更凶了,梁翊柔聲勸慰,她才抽抽搭搭地說:「梁大哥,你要救救我大哥!」
「誰?越王殿下?」梁翊吃驚地問。
「嗯,剛才朝廷的聖旨到了,說是越王意圖謀反,要將其押回京城受審。「
「這……這麼快?「梁翊震驚了。從方淮被軟禁到如今,不過也就是兩三天的功夫,朝廷這麼快就派人來了?
映花滿臉淚痕,哀切地說:「我……我不是傻瓜,我早就知道母后看他不順眼了,皇兄也怕他手擁重兵,惴惴不安。可是他真是個好哥哥,從小到大都很疼我,去京城覲見也不忘給我帶禮物,你看,越州的百姓也很擁戴他。我不明白那個皇位爭來爭去的有什麼好,可是我真不希望這些人因為皇位弄得滿城腥風血雨。我不會武功,騎馬也不快,眼下真想不出什麼法子來救大哥了,只能來求你。梁大哥,你能不能替我告訴他,讓他先躲一躲?等我回京城,我去跟母后和皇兄說明白,為他求情,也讓他不要造反……我有信心能做到的,你幫幫我,好不好?」
那雙如小鹿般清澈靈動的眼眸里裝滿了淚水,梁翊不知不覺地伸出手,替她擦掉臉上的淚痕。他憂心如焚,但是溫言勸道:「公主殿下,您先回府等我,我收拾一下,馬上就去越王府找你。」
映花越發泣不成聲:「還有,玄凌跟他的師父一起不見了。嫂嫂正在找玄凌,然後朝廷就來人了。嫂嫂突然大出血,大夫說恐怕大人孩子都保不住了……剛才出來的時候,她都在跟靈雨交代後事了,讓靈雨好好照顧越王。」
此情此景似曾相識,梁翊心中一痛,便再也等不下去了。他讓映花先回去照顧越王妃,自己跟楚寒說一聲,馬上就來找她。
映花一走,雲彌山就拉著雲冉走出來,不等梁翊說,雲莊主就吩咐道:「就按我以前說的辦,想個法子,讓越王無力造反,我會找個清淨之地,讓他安度餘生。」
「好,我這就去。」
「等等,騎我的馬去。」雲彌山一邊吩咐,一邊將身上所帶銀兩、藥物全都塞到梁翊手裡,叮囑道:「事不宜遲,快去快回,路上小心。不要擔心我,我先去找黎川,再去拜見陳先生。你回來之後,去翠屏山下的鹿鳴書院找我,明白了嗎?」
梁翊看了看手中的東西,知道推辭也沒用,於是便收了起來,對雲離山行了一禮,拜託他轉告楚寒一聲,便策馬而去。馬濺起陣陣塵土,衣衫隨風飄飛,真真說不出的瀟灑。
雲冉看呆了,不由自主地感嘆道:「我什麼時候能像小翊叔叔那樣啊。」
雲彌山撫摸著雲冉的頭,看著映花消失的方向,喃喃道:「她如今已經這麼大了,可是,她還沒有封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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