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激1995 第一二一章 蹊蹺的電話
8月20日，網際網路大會最後一天，早上6點10分。
杜秋左手拎著塑膠袋，右手掏出鑰匙，小心翼翼的塞進鎖孔里，輕輕扭動了兩圈，打開防盜門，然後躡手躡腳的走進去，不料剛彎下腰準備換鞋，就聽到杜春華在背後斥責道：「偷偷摸摸的幹什麼？」
「姐，起這麼早啊。」杜秋舉起塑膠袋，展示裡面的食盒，訕笑著說道：「我買了兩籠滿口香的灌湯小籠包，剛出籠的，熱乎著呢，趕緊嘗嘗。」
「剛出籠的小籠包怎麼吃，你是不是想燙死我？」杜春華哼了一聲，打量著他身上皺痕明顯的t恤，問道：「是不是跟丹楓鬧騰了整個晚上？」
「沒有，一到12點就睡著了。」
「切！鬼扯。」杜春華接過塑膠袋，揮手驅趕道：「趕緊去洗澡，別讓咱爸看見你這狼狽樣，衣服我已經放在浴室里了。」
杜秋如蒙大赦，一溜煙的跑進衛生間沖了個涼，換上一身乾淨衣服，然後神清氣爽的走了出來，見杜春華和昨天早上一樣，又坐在鋼琴前練琴，只不過彈的不再是《童年》，而是《茉莉花》。
「姐，大清早的彈琴，擾人清夢，小心鄰居投訴你。」
「你以為我像你那麼馬大哈？樓上樓下我都去試聽了，他們的臥室都不在這個方位，基本聽不見鋼琴聲。」杜春華一邊彈，一邊吩咐道：「把你昨晚唱的那首歌譜子寫出來。」
杜秋一直很討厭煽情，昨晚卻把自己煽的差點哭了，心有餘悸，推脫道：「姐，我隨便唱的，唱完就算了，別讓咱爸聽見了，免得他有想法。」
「昨晚那麼多人都聽到了，你說算了就算了？」杜春華把剛從郵箱裡拿上來的《雲城早報》丟給他，說道：「自己看吧，報紙把歌詞全文刊載了，咱爸怎麼可能不知道。」
杜秋翻開一看，只見頭版正中是一幅他站在麥克風前吹口琴的照片，旁邊用了兩排大字標題，分別是「一曲《茉莉花》，滿腔愛國情」和「刻入靈魂的歌聲，永生不忘的記憶」。
「照片拍的不錯嘛，把我的氣場拍出來了，一看架勢就知道是個口琴演奏大師。」杜秋一邊自吹自擂，一邊快速瀏覽了一下內容，見上面並沒有過多渲染自己虛構的往日經歷，而是用了很多溢美之詞稱讚他放棄了東瀛的優越環境，毅然決然的回國尋親，為祖國科技發展添磚加瓦，於是放心了不少，說道：「這些記者記憶力真好，居然現場把歌詞記下來了。」
「人家有攝影機和錄音機的。」杜春華停下了彈琴，側身問道：「昨晚小區裡有不少人去聽演唱會了，等會咱爸回來了，肯定要問你和丹楓的關係，你準備怎麼說？」
杜存志習慣了早睡早起，夏天的時候5點半就會起床，比杜秋還早，在老家可以到處溜達，在雲城無事可做，於是跟小區裡的退休老頭老太們一起練起了太極拳，每天都會聽一肚子家長里短的閒話回來。
「還能怎麼說，就是女朋友啊。」
杜春華平時總是提醒姜丹楓趕緊和杜秋確定關係，現在真確定了卻沒覺得多高興，反而悵然若失，有些捨不得，問道：「你是不是打算搬出去和丹楓一起住？」
「馬上要開學了，咱爸過幾天就回老家了，我搬走了，誰帶謹言玩？」杜秋走上陽台，插上跑步機的電源，嬉皮笑臉的說道：「姐，在你還沒找到心上人之前，我哪都不搬。」
「就因為有你這個弟弟拖後腿，所以我才一直找不到心上人，你趕緊搬走，別耽誤我的青春。」杜春華雖然嘴硬，眼睛裡卻全是笑意，雙手在琴鍵上拂動，發出一連串悅耳的音符，過了一會又開始八卦了，問道：「小弟，你和丹楓好上了，文秀怎麼辦？她可是喜歡你很久了。」
「是嗎？我怎麼不知道。」
「鬼扯！你不知道為什麼要送她那麼貴的生日禮物？你不知道為什麼會經常和她通電話聊天？」杜春華戳穿杜秋的假撇清，替他糾結說道：「文秀溫婉賢惠，跟你合拍，丹楓開朗熱情，跟你互補，都是很好的女孩子，哎，要是能都娶回家就好了。」
「姐，你想太多了，談戀愛距離結婚還遠著呢。」
「你是不是打算左擁右抱，腳踩兩隻船？」
「我倒是想，可惜現在中國早就不是妻妾成群的封建時代了。」杜秋穿越前失戀過好幾次，每次都是開始蜜裡調油，中間波瀾不驚，最後黯然分手，知道維繫一份愛情很難，因此不奢求天長地久，一邊跑步一邊說道：「我的意思是說我還很年輕，不用那麼早考慮結婚的事。」
「也是，你等9月份過了生日之後才滿22歲，確實不用急……哎，把昨晚那首歌哼給我再聽一遍。」
杜秋一邊跑步，一邊和杜春華閒聊，才跑了不到2000米，杜存志就回來了，比平時提前了十多分鐘，進門之後劈頭就問道：「小姜呢？」
「還在睡覺。」
「你怎麼不多陪陪她，大清早的跑回來幹什麼。」杜存志沒有像親媽預測的那樣審問杜秋，而是輕輕放過了，不疼不癢的責備道：「你現在已經成年了，談戀愛我不反對，但是不能太放縱，昨晚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瞎胡鬧，也不怕街坊鄰居們笑話。」
杜春華對他的態度很不滿意，埋怨道：「爸，你就這麼放過小弟了？當初對我可不是這樣的。」
「就因為當初對你做錯了，所以我現在改正了。」杜存志一派武林高手風範，甩了甩練功服的袖子，很灑脫的說道：「我還是那句話，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們年輕人的感情問題，自己做主，我不管了，也管不了。」
姜丹楓和往常一樣，7點半左右過來蹭早飯，除了臉上始終帶著微笑之外，表現的和以前沒什麼兩樣，該說啥說啥，該做啥做啥，杜存志很喜歡她不做作的姿態，偷偷對杜春華說道：「小姜相貌氣質都不錯，待人接物大方得體，我很滿意。」
「你滿意有什麼用，你兒子滿意才是關鍵。」
「他有什麼不滿意的？」
「你兒子心大的很吶，說要給你弄十個八個媳婦回去，生滿滿一教室的孫子孫女讓你帶，免得你退休了沒事幹。」
「胡鬧，小秋要是敢這樣，我非打斷他的腿不可！」
吃完早飯之後，杜秋正準備去公司，手機上接到了雲城市-委書記鍾高山打過來的電話，對他說道：「小杜啊，我昨晚研究了一下，覺得可以考慮把植物園劃給你們蓋專家住宅小區。」
咦？
居然有這種好事，天上掉餡餅了？
杜秋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想起昨晚小吳說楊帆找他有事，於是一邊示意姜丹楓用家裡的座機打電話給楊帆，一邊拖延時間道：「我們在那蓋住宅樓的話，植物園裡的植物以及工作人員怎麼辦？」
「那裡比較偏僻，交通不方便，遊客很少，門票錢還不夠發員工的基本工資，每年都要市里給財政補貼才能維持，如果你們願意接手的話，正好可以用土地出讓金在市區附近建一個新的植物園。」
雲城市植物園以前是省林業廳的園林植物試驗場，80年代末移交給了雲城市政府，被改造成了供人參觀旅遊的植物園，雖然沒什麼珍貴的奇花異草，面積也不大，只有600多畝，但山水相依，植被豐茂，是塊建高端住宅樓和別墅區的黃金寶地。
杜秋本來只打算在植物園附近建幾棟員工住宅樓，現在居然有機會把整個植物園給吞下來，自然大為心動，只不過鍾高山態度很含糊，並沒有給准信，搞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意思，於是敷衍道：「鍾書記，軟體園項目現在由楊帆全權負責，我得和他商量一下。」
「他還沒跟你說這事？那行，你們先內部商量好，然後再來市里討論。」鍾高山呵呵乾笑了兩聲，說道：「小杜啊，你老家雖然不在雲城，可是你和你姐姐的事業都紮根在雲城，至少是第二故鄉嘛，對不對？我們雲城條件趕不上東瀛和美國，也比不上國內的幾個大城市，但是我們雲城人重視感情，也尊重人才，只要合情合理合法，你們驍龍發展需要什麼，我們雲城就給什麼，絕無二話，這點你放心。」
這都哪跟哪啊，怎麼忽然談起感情來了……
莫非昨天楊帆又搞了什么小動作？
杜秋有些迷糊，只好陪笑著和鍾高山東拉西扯的周旋，聊了好一會家常閒話之後才掛掉電話，然後又拿起座機話筒，和楊帆通話。
「杜總，是這樣的，昨天下午鍾書記和市里幾位領導為了配合央視《經濟半小時》欄目組的拍攝，接見了一些對軟體園項目感興趣的網友和金山的求柏君，在開會的時候，求柏君和幾位網友向他提議，說軟體園距離市區有點遠，上下班很不方便，植物園風景不錯，要是能在那蓋員工宿舍的話，對高端人才的吸引力會增加很多，鍾書記聽過之後對此很上心，讓我做個計劃書出來，拿到市里開會討論。」
這傢伙看人下菜的本事真是一等一的強，故意找人在記者面前當托，以鍾高山好大喜功的性格，能不重視麼……
但是植物園搬遷這種大工程，不是鍾高山一個人就能決定的，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辦妥的，不至於一大早打電話跟我嘮嗑吧……
「你覺著這事可行麼？雲城就這麼一個植物園，被我們搶過來蓋住宅樓的話，輿論壓力會很大，而且工業用地和住宅用地的價格差了很多。」
「杜總，輿論是可以引導的，如果軟體園發展起來了，植物園那塊地會升值十幾倍甚至幾十倍，不管是為投資考慮還是為員工福利著想，都絕對不能落到別人手中。」楊帆思維很縝密，解釋道：「驍龍的員工大都是應屆畢業生，最近兩三年內結婚生子的人很少，對住宅要求不高，我們可以跟市里慢慢談，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等到1997年或者1998年再開發，根據我的推斷，那時候公司的財務狀況會比現在好很多，而且房地產市場也應該開始回暖了。」
這傢伙真是深謀遠慮，目光如炬，1998年不正是中國房地產市場狂飆猛進的起始年麼……
如果他真能把植物園吞下來，工資別說翻倍了，直接在後面加個零都行……
「昨天下午網友還說了什麼？」
「別的沒什麼了。」楊帆很敏銳，聽出來了弦外之音，提醒道：「杜總，關於政府部門的信息，白經理知道的比較多。」
「那我打個電話問問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