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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曉離開她原來的單位之後,寫出來的文章更具衝擊力和影響力,這讓她頗為得意,想起以前打壓她的領導同事,她就有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一筆閣 www.yibige.com然而沒過幾天,她的洋洋得意便戛然而止。
她受到了威脅。
她收到了一封郵件,郵件要求她立刻註銷賬號,否則她會有生命危險。
朋友也看了私信,他不以為意:「威脅都找上門來了,說明我們真的火了。」
「真的沒事嗎?」
「不用擔心,如果我們真惹上事了,人家會直接給我們發律師函。這種威脅,根本不用放在眼裡。」
李曉膽子不小,也見過惡人,但是收到這樣的威脅卻是第一次。在經歷了短暫的膽怯之後,她便做出了決定——不能向黑暗勢力低頭,威脅來得越兇猛,她越要迎難而上。
「星火燎原」還在持續更新著,不過跟造紙廠比起來,這兩天更新的內容都是小意思,掀不起水花。李曉苦苦思索著接下來的主題,她將矛頭瞄準了精神病醫院,因為楊雪的緣故,她堅信精神病醫院裡面有貓膩,說不定真鬧出過人命。在《港城晚報》就職期間,她曾進去採訪過,只要疏通好關係,再進去不是什麼難事。隱藏在那裡面的黑暗,她一定要查個底朝天。
畢竟,她是正義的使者。
在發完「造紙廠一案」的第三天,李曉驅車回家。她還跟郝夢媛住在一起,在她離職之後,二人的關係緩和了許多,但很難恢復到以前那種狀態。郝夢媛一放暑假,就去她爸爸的民宿幫忙了。李曉知道,這是郝夢媛故意迴避她,如果她整天呆在家裡,二人肯定經常碰面。郝夢媛主動去了父親的民宿,就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尷尬的局面。
所以說,自從放了暑假,李曉基本上都是自己待在家裡。雖然清靜,但也免不了孤單。
李曉停好了車,走進了樓房。從上路開始,她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好像有人在跟著她。在這種時刻,人的直覺往往非常精準。就算下了車,她也感覺有人一路尾隨。好在她居住在市中心,人來人往非常熱鬧,尤其是在上下班的高峰,幾乎不存在她單獨上電梯的情況。所以,哪怕有陌生人跟她一起上下樓梯,她也沒覺得特別害怕。
只不過,在開門時,她手裡的鑰匙掉了兩次。
進了家門,李曉趕忙把門鎖上,又壯著膽子查看了家裡的每個角落。她們租的房子是兩室一廳的格局,面積很小,所以看了一眼她就可以確定了,家裡除了她之外沒有別人。
她不禁笑自己太膽小了,這裡是鬧市區,又不是深更半夜,就算壞人再怎麼猖狂,也不會在這個時間來害她。
可是笑完了之後,她又有些擔心——萬一到了深更半夜,那該怎麼辦?
在惶惶不安中,李曉連晚飯都沒有吃。勉強洗了個澡,卻總是出現幻聽,總是有一種被敲門的錯覺。洗完澡之後,不過晚上八點鐘,她果真聽到了敲門聲。李曉嚇得渾身戰慄,從貓眼裡往外看了一眼,並沒有人敲門。或許是她聽錯了,或許是樓上傳來的聲音。
那幾天她特別累,本來一沾床就睡著了,但是那天她卻怎麼睡都睡不著。她看了一會兒正在更新的連續劇,也不敢戴耳機。耳朵時刻聽著外面,一有風吹草動她就按暫停。原本用來放鬆的追劇生活,也變得異常煎熬。
放下平板電腦的那一刻,她確實聽到了敲門聲。聲音很真切,肯定不會出錯。到這個節骨眼了,李曉突然不害怕了。她一把掀掉被子,操起一把菜刀,毫不猶豫地開了門,怒喝一聲:「到底是誰?!」
走廊里空蕩蕩的,沒有任何人。李曉卻感覺背後涼絲絲的,好像有雙無影的手在操縱自己的生活,好像這一開門,就會把一個幽靈放進家裡。她探出腦袋四下查看了一番,確實沒有人,但是門把手上面掛著一個塑膠袋。
她做了一個深呼吸,把袋子拿了出來,打開一看,發現裡面裝著一根血淋淋的手指。李曉嚇得驚呼一聲,把袋子扔得遠遠的,接著,她用顫抖的手撥打了110。
警察很快趕到了,聽說裡面是一截手指,警察臉色凝重,但毫不猶豫地將那個袋子撿了起來。樓道里的動靜引起了鄰居的圍觀,儘管很害怕,但他們都伸長脖子,好奇地盯著那個袋子。但是眾人都失望了,因為那個手指是塑料做的,上面塗了紅色的顏料而已。
「是哪家小孩搞的惡作劇吧?」警察把袋子收了起來,說道:「這個樓里小孩多,說不定就是小孩乾的。這一片治安挺好的,不用擔心。我把它帶下去扔掉就是了。」
李曉道了謝,但是她不相信那是小孩的惡作劇。她依然感覺有一雙眼睛在盯著她,好像在跟她說——要是不把賬號註銷,那下次裡面裝
著的就是她的手指了。
又是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早,李曉猶豫著要不要叫郝夢媛回來,可是自尊心又不允許她這樣做。她的家離工作室大概有十五分鐘的車程,在一個老舊的寫字樓里,她租了最小的一個房間,辦公的硬體設施遠遠不能跟佟童的比。
李曉剛打開電腦,朋友就來了。大概是昨晚沒怎麼睡覺,朋友的眼睛腫得厲害,整個人無精打采的。原來,他昨晚接了幾個騷擾電話,都是威脅他的。他膽子比李曉大得多,所以毫不猶豫地罵了回去。他沒有膽怯,但是這些事嚴重影響了心情,所以一晚上都沒有睡好。
李曉問道:「是不是造紙廠的老闆找人威脅我們?」
「可能是吧,誰知道呢?」朋友依然不在意,抖著腿,說道:「這種開小作坊的,很有可能是黑白兩道通吃的。」
「要不我們報警吧?」
「報警?這種程度就算報了警,警察怎麼管?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他們真有底氣,早就發律師函了。這種威脅一點都不嚇人。」
李曉心事重重,碼字也失去了動力。到了中午,朋友說想去馬路對面吃黃燜雞米飯,她機械地答應了。因為想抽菸,朋友先下樓了。李曉保存好了文檔,然後下樓找他。
朋友在建築物的後門抽菸,對面是一片老舊的建築,來來往往的人不多。李曉剛下去,就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朝著朋友站立的地方走了過去。她原本沒有多想,但是當男人從口袋裡摸出一把看起來像刀子的東西之後,她的心立刻揪成了一團。
「小心!」
她大喊了一聲,但是已經晚了。男人飛快地離開了,而朋友捂著胳膊,痛苦地蹲在了地上。
李曉拔腿就去追,沒追幾步,就被朋友喝住了。這樣追下去太危險了,而且朋友疼得齜牙咧嘴,不知道有沒有傷到動脈,得儘快送到醫院。
李曉坐在走廊的長椅上,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雖然朋友傷得不重,但是歹徒趕在光天化日之下持刀傷人,這個性質足夠惡劣了。她又想起了昨晚那個血淋淋的手指,越發覺得那不是一個惡作劇,而是赤裸裸的挑釁和警告。
朋友包紮完了之後,李曉就報警了。朋友站的地方有監控,但是那個人戴著口罩和帽子,根本看不清他的樣子。警察說破案有一定難度,也需要一定時間,讓李曉做好心理準備。
「話說,你們最近有沒有得罪什麼人啊?」
警察一提問,李曉就把那封威脅郵件給警察看了。但是她不抱什麼希望,因為發郵件的人可以搞一個虛擬IP位址,甚至營造出一種人在國外的假象,非常不好抓。
把朋友安頓好了,警察也走了,李曉越想越生氣,索性驅車去了那個造紙廠。這次她不顧門衛的阻攔,徑直衝了進去。她激動地嚷道:「有本事殺人,沒本事承認,是嗎?」
造紙廠里安安靜靜的,她喊了好幾聲,前幾天見過面的技術員才走了出來。李曉見到他,冷笑道:「是你們老闆乾的吧?」
「什麼事啊?」技術員一頭霧水。
「是不是你們找了黑社會來恐嚇我,又刺傷了我朋友?你們有膽量做,就得有膽量承認!」
「黑社會?誰有精力找他們?你瘋了吧?」技術員說道:「拜你所賜,我們工廠又停產了。這幾天損失巨大,老闆娘急火攻心,心臟病發作,差點兒出了人命……這個結果你還不滿意嗎?」
按理說,李曉應該對老闆娘心生同情,但是她被氣憤沖昏了頭腦,她強硬地說道:「就因為這樣,你們氣急敗壞,才來報復我們,不是嗎?」
「你這個女人,簡直不可理喻!我們老闆花了大價錢請我們來,就是為了進行污水處理。因為你胡言亂語,環保部門又盯上我們了。我剛才說,老闆娘差點兒被你氣死,你聽進去了嗎?在這個節骨眼上,誰還有精力報復你?倒是你,你差點兒惹出了人命!你差點兒殺了人!要是我們廠子倒閉了,很多人都得失業!這個責任,你負得起嗎?」
在暴怒的技術員面前,李曉短暫失去了言語。不知道是迫於對方的氣勢,還是因為那句「殺人」而受到了衝擊。她第一次對自己的文章產生了懷疑,難道,自己真的寫了不該寫的東西?!造紙廠真的是清白的?她的文章真的會讓很多人受到傷害?
「星火燎原」,她燃起的星星之火,燒到了本不該燒的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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