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時辰後,計劃敲定, 定國公和張閣老如來時一般,悄悄離去了。一筆閣 www.yibige.com
葉琉三度離開, 與東衛尉、李校尉聯絡。
威遠侯則給卓煜安排了房間休息「請陛下早些休息吧。」
卓煜怎麼睡得著,可他不想也不能將自己的脆弱與恐懼暴露給臣子, 只能頷道「好。」
殷渺渺道「我陪你,我有事和你說。」
威遠侯人老成精, 之前就瞧出了端倪, 一聽這話,馬上就以有事為由退下了。
廂房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卓煜略感不安「是什麼事?」
「你們把計劃定在明天。」殷渺渺說得很慢,像是在猶豫著什麼,「我的傷還沒有好, 我沒有很大的把握。」
卓煜寬慰道「我知道,只要能稍稍拖延就好, 失敗也無妨,我會親自遊說歸塵子,你別太擔心。」
殷渺渺頓了頓,提起了方才的事「你剛才的意思,是說我幫你贏了的話,你就以身相許嗎?」
她避重就輕, 但卓煜沒有聽出來, 佯裝平靜道「若你不嫌棄……」
「那, 今天好嗎?」她坐到床榻上,語笑盈盈。
卓煜皺起眉頭,想也不想就道「胡鬧!」
殷渺渺道「你聽我說。」
「這件事沒有什麼可以商量的。」他斷然拒絕,「萬萬不能。」
殷渺渺已然衡量過利弊,冷靜道「我傷勢未愈,對歸塵子沒有勝算,修煉非一朝一夕之事,唯有這個辦法,能夠使我多些把握。」
卓煜沒有想到還有這樣一重緣由,然仍道「婚姻大事非同小可。後宮之中,除卻宮婢,即便是妃妾也是選秀冊封后方可幸之,我怎能如此輕賤你?」無媒苟合,就算是事出有因,仍舊為人所不齒,他對她愛之重之,絕不可能應下這荒唐的提議。
「與性命相比呢?就算我們都會死,你也這麼堅持嗎?」
「你這話是何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事成,我有五分把握,不成,至多一分。」殷渺渺向他伸出手,「卓煜,你應我,未來還能補償我,若不應我,我們可能都會死。」
卓煜說不出話來,大局當前,該如何抉擇,一目了然,可理智如此,心裡卻實在難受。可就算是再痛苦,再無奈,他也只能那麼選擇,成王敗寇,到如今,已不是他一個人的事。
他喉結滾動,艱難地伸出手,慢慢握住了她的指尖「對不住……」
殷渺渺不在意,笑道「不要這樣,我心裡是願意的,不過你好像不太願意。」
卓煜見她笑意盈盈,不見絲毫勉強,心中又不合時宜的有些歡喜「你真的心甘情願?」
「你再問,就不心甘情願了。」她故意道。
卓煜便笑了起來,在她身畔落座,緊緊握住她的手「你放心,今日是我對你不起,日後絕不負你。」
殷渺渺忍俊不禁,抬吻了吻他的唇角,隨之一揮袖角,兩側被勾住的錦帳被無形的力道擊中,簌簌散落下來。
錦帳將床榻包圍成一個沒有光亮的小小世界。
不過很快,這方小天地中就多了幾團熒光,它們漂浮在床頂,好像星河璨璨。
衣帶漸寬,只有一個人的。
天衣無縫,本不是凡人能解開的裙裳,卓煜看著她,一時手足無措。殷渺渺按住他的肩膀,將他摁倒在床,居高臨下「閉上眼睛。」
他卻不願意閉眼。
殷渺渺輕笑了一聲,他什麼也沒有看清,就見那月白色的衣裙已然褪下,露出的肌膚賽雪欺霜。
古人云「丹心今夜鸞求鳳,天台路通,雲迷楚峰。柳梢露滴,花心動,正情濃。」
月上中天。
卓煜想要起身,卻被殷渺渺按了回去「你還是睡一會兒吧。」
「我睡不著。」卓煜坐了起來,替她披上衣衫,「小心著涼。」
殷渺渺不冷,卻領了他的好意,攏了攏衣襟,盤膝在床上打坐。這回,她的修煉生了變化。
靈氣依舊從心竅開始,赤色的靈力到達丹田,卷裹著一股從未見過的紫色氣息開始了大周天。紫氣在經脈運轉的過程中,漸漸減少,好像絲絲縷縷滲進了血肉,火靈氣則一分未少,均勻地散布在了經脈各處。
運轉幾個大周天后,殷渺渺感覺到有什麼不一樣了,四肢百骸都存有靈氣,不像從前那樣修煉一夜還是捉襟見肘。再後來,經脈里的靈氣漸漸充盈,她停止了大周天的運行,僅僅開始小周天,將靈氣引入體內後貯藏在丹田。
丹田像是一個赤色的湖泊,間或有紫氣旋繞,瑰麗非凡。
這個世界不存在所謂的變異靈根,萬物皆為五行之屬,沒有紫色的靈氣,殷渺渺猜想這或許和卓煜有關。
總得來說,她選擇應該是對的。
殷渺渺滿意地睜開眼,意外地現晨光滿室,已經是早晨了。
卓煜就坐在不遠處的榻上喝茶,微笑著看著她「你醒了?」
「嗯。」她趿上繡鞋走到他面前,摸了摸他的面頰,「你還好嗎?」
卓煜握住她的手「很好。」
「那就好。」殷渺渺放了心,《風月錄》所言不虛,此事對雙方皆有裨益,不是陰損的採補之術。
卓煜問她「你呢?」
「我也很好。」她笑了起來,明眸燦燦,「等我回來。」
卯時三刻,皇宮,光明殿。
朝議按時舉行,據聞傷病在床的皇帝陛下也帶著病容出現,問起禮部對於冊立太子一事準備得如何了。
禮部尚書出列回稟,一件件事說得條理分明。
殿裡燒著炭盆,點著薰香,莫名惹得人昏昏欲睡。張閣老抬眼覷著龍椅上的人,實在沒能看出來有什麼異常,只好抬了抬袖子,一股凜冽的香氣直衝鼻端,他大腦為之一清。
再定睛去看,視線就清晰了許多。那人看起來和卓煜長得有七八分的相似,就算有人看出了不同,也會以為是大病初癒臉頰消瘦的緣故,更別說沒人能這樣仔細打量陛下了。
他瞟了定國公和威遠侯一眼,這兩人也悄悄用袖子掩鼻,垂眸思索著什麼。
禮部尚書終於說完了冗長的準備內容,「卓煜」看起來很滿意,主動提起了昨日的事「昨天宮裡生了一件讓人遺憾的事,鑑於崔統領多年來忠心耿耿,畏罪自盡,朕決定不追究此事。但禁軍統領事關重大,不可空缺,朕決定命北衛尉……」
「陛下!」張閣老出列打斷了他,「臣有一言,不得不講。」
「卓煜」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覷了身邊眼生的太監一言,見他微微搖頭,便道「張閣老,朕心意已決,退下!」
張閣老不退反進「陛下是否還記得先帝臨終前所託之事?」
「朕當然記得,張閣老這是何意?拿先帝來威脅朕嗎?」
張閣老道「若是陛下記得,為何要命北衛尉接替統領之職?先帝曾言,禁軍統領之位,不得由左軍衛尉擢升,陛下難道忘了嗎?」
「卓煜」慌了一瞬,馬上道「朕沒忘,但今非昔比,先帝焉能預料得到崔鶴能做出這樣不知廉恥之事?」
張閣老又道「先帝未曾說過左軍衛尉不得擢升禁軍統領之事。」他抬起頭,冷冷注視著龍椅上的人,「你根本不是陛下。」
一石驚起千層浪,大臣們瞬間炸了鍋。
「一派胡言!」對方慌亂地瞥向身邊的太監,「來人,把他拖下去!」
定國公大步上前踢翻了火盆「你們仔細看看上面的人究竟是不是陛下!陛下幼年不慎落馬,眼角有一道淺痕,這個人有嗎?若是再不信,問問他一年前吳輔乞骸骨時,陛下曾在朝會上說了什麼!」
對方色厲內荏「一年前的事,朕怎麼記得?」
「你不記得,朕記得!」卓煜大步從殿外走來,「吳輔乃朕恩師,朕三度挽留不成,賜千畝良田,萬卷布匹,又言『一日為師,終身為師,朕日後定當愛民如子,不負恩師所授』。」
大臣們看了看卓煜,又看了看高台上神色慌亂之人,心中都有了數。
威遠侯道「來人,將這假冒陛下的亂臣賊子拿下!」
李校尉帶人蜂擁而入,論理,崔統領之下就該是他,他同樣不甘心將統領之位讓與旁人,何況右軍本是卓煜親信中的親信。
右軍很快將光明殿控制住。卓煜拔了刀走到冒牌貨面前「是誰指使你的?」
「是、是皇后。」冒牌貨就是冒牌貨,跪在地上瑟瑟抖,「都是皇后娘娘指使我做的,我、我只是個種田的,我什麼都不知道,饒命,請陛下饒命啊!」
他重重磕頭,腦門都磕出血來。
大臣竊竊私語。
卓煜道「看在你還算坦誠的份上,給你個痛快。」說罷,一刀劈下,血濺三尺。
「陛下。」李校尉小跑著過來,「光明殿被包圍了。」
卓煜走到殿外,只見外面黑壓壓全是禁軍,然而,站在前方的幾名高級將領有不少是生面孔,南衛尉還不見了。他轉念一想就明白了,恐怕東衛尉還是說動了不少同僚,有人臨時退縮不幹了。
站在這裡的,不是鄭家的人,就是準備拼死一搏掙個榮華富貴。
他走上前,朗聲道「你們這是準備弒君謀反嗎?」
「大家不要被迷惑了。」站在最前面的是鄭威,即是皇后的兄長,「這不是陛下,陛下已經被害死了!」
北衛尉附和道「不錯,這不是陛下,我等深受皇恩,要為陛下報仇!」
西衛尉也斬釘截鐵道「我擔任衛尉之職已有十年,絕不會認錯,那是不知道哪裡來的冒牌貨!陛下已經被害死了!」
卓煜露出訝異之色,北衛尉眼神躲閃,明顯是心虛,可西衛尉神色堅定,目光不閃不避,好似並不認為自己在說謊。
難道……是歸塵子做了什麼?
此時,人群分開,一個盛裝女子穿過人群走上前來,鳳冠昭示著她獨一無二的尊貴地位。
「參見皇后娘娘。」
皇后緩緩走來,直到站在禁軍前,望著殿中的卓煜,冷冷一笑「本宮與陛下十載夫妻,錯認誰也不會錯認陛下。半月前,陛下遇刺,定國公世子護送陛下回京時,謀害了陛下,送回了一個冒牌貨。皇室血脈不容混淆,本宮特請鄭將軍進京清君側,為陛下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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