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隔壁老王在談戀愛啦,稍後就來! 開辦晚會的場地附近是一條綠蔭小徑, 曲折深處建了木棚, 幾簇紫羅蘭安靜臥在頂上,細穗與藤絲在涼風中搖曳。
看起來是很美, 但琳琅心情不太妙。
高跟鞋的鞋跟很細, 好幾次都差點崴腳。
她快走幾步,伸腳直接踩下去。
細跟在皮鞋上留下一個深深的凹痕。
尖銳, 刺痛。
傅熙一下子就清醒了,眼珠子還有些血紅。
「傅先生, 現在可以冷靜下來了嗎?」她含笑地問, 那張妍麗嬌艷的小臉一如記憶里的明媚, 眼神卻全然陌生了。
一種不可名狀的憤怒充斥在胸膛里, 他聽見自己冰冷的、略帶不屑地說,「才跟上一任分手,你就迫不及待找下家了?」
看見男人就眼巴巴往上湊, 計琳琅,你怎麼就這麼賤?你難道不知道別人看中的, 只是你的臉跟身體嗎?
他又氣又惱,肺都疼得厲害。
——恨她這麼不愛惜自己!
「我分不分手, 找不找下家,跟一個說著不認識我的前前任,有半毛錢的關係嗎?」
琳琅撥弄著耳垂, 那瑪瑙墜子鞦韆似亂晃著, 有著難言的旖旎美艷。
「傅先生, 你家又不住海邊,沒事別管那麼寬!真要是閒得無聊,還不如教教你那小學妹,如何去尊重人。我看她遲早要把所有靠近你一米之內的女性都得罪光。你喜歡她是你的事,能別噁心別人嗎?」
傅熙原先是氣惱的,聽她這樣一說,更是氣得七竅生煙,「你他媽的那隻眼睛看到我喜歡她了?」
「兩隻眼睛都看到了呀。」琳琅衝著他笑。
「計!琳!琅!你明明知道我——」
傅熙恨得咬牙切齒,一顆心都在油鍋上煎著,可對面的女孩兒卻渾不在意的模樣,手指撥弄著衣結。
一瞬間,滿腔怒火都啞了聲。
傅熙覺得自己就像天底下最大的大傻瓜!
明明就是她拋棄自己跟別人走了,她把自己定義成無關緊要的「前男友」,他居然念念不忘,簡直毫無尊嚴可言!
「知道你什麼?」琳琅問。
她的眼眸如圓潤的杏仁,黑白分明,眼尾卻又細長的,盈著一汪細密的春水。
這個壞女孩,慣會用無辜的表情來欺騙世人。他栽到她手裡一次,交得學費還不夠嗎?傅熙自嘲。
「沒什麼。」
他又恢復成之前那種生人勿進的模樣。
「看在我們認識的份上,我只是想提醒一句,韓家的大公子並不喜歡女性,我勸你——別竹籃打水一場空。」青年扯了扯嘴角,冷酷的,輕蔑的,就像打量貶值的商品。
仿佛面前的美麗一文不值。
這才是冷漠男主的正確打開方式嘛,琳琅暗想。
「哦,是嗎?」
琳琅無意識伸出手指,卷著頭髮玩兒,神態帶有一股天真嬌憨之意,絲毫不覺自己說出的話有多麼的驚世駭俗,吃吃笑著說,「嗎?那就更有趣了。」
「本來我還猶豫要不要先下手為強呢,不過現在看來,韓術真是一個不錯的戀愛調/教對象。」
她歪著臉,幾縷黑髮滑到臉頰上,「多謝你的情報了,等我拿下他,改天請你吃飯。」
wtf?
傅熙瞬間有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憋屈。
這個女人薄涼自私,把別人的心剜了一個血洞,卻又拍拍屁股走人,還一副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
自己好心好意提醒她,還不當一回事!
他當初怎麼就瞎了眼瞧上這種雲心水性的壞女人?
傅熙恨得牙痒痒的,手裡若不是拿的是鋼筆,早就被折成兩半了。
「?」
身邊人聲音陡然拔高。
傅熙才回過魂來,姿態矜持而冷漠,「嗯?」
「呃……是這樣的,因為雪梅姐的辭職,我們也放出了招聘助理的消息,經過筆試的篩選還有三十位面試者,這是她們的簡歷,你過目一下。」
「你們看著辦就好!」
青年略有不耐煩,這種事情平常都不會擺在他的桌面上,謝珧華難道還不清楚自己的習慣嗎?
年輕小伙沒說話,默默將那一沓簡歷收起來。
他也就是個跑腿傳話的,哪裡曉得謝哥的深意?
「等等——」
一隻修長的手橫空伸出,撿走了最上面那張。
氣氛突然凝固。
直到助理面試的那天,會客廳的氣氛就像繃緊的弦,一觸即發。
來得大部分是一些年輕的姑娘們,拔尖的不少,穿著緊身包裙,足以叫人大飽眼福。
隊伍里有一個嬌小的女孩子,雖然長得不算漂亮,但勝在清純,仿佛嫩嫩軟軟的雛菊,讓人不忍欺負。這姑娘還是個路痴,好在工作人員領了她去,否則就錯過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了。
閨蜜伸手戳她腦袋,恨鐵不成鋼地說,「楊露小妹妹,你就不能讓我省點心嗎?我就上個廁所你就能把自己給丟了?」
「哎呀,對不起嘛,人家不是故意的。」楊露吐了吐小舌頭,總不能說自己轉頭看見一個姿容絕佳的美男,很沒出息被勾了魂,傻乎乎就跟了過去吧?
不過她在看見人的一瞬間,覺得他跟自己遊戲裡的師傅好像喔,萬年冰山的類型,都是冷得不得了。
眼看對方就要關電梯了,她也急急忙忙衝上去,差點沒摔個狗吃/屎,好在被接住了。
記起對方身上那股淡淡的藥香,楊露的耳朵又紅了一些,眼裡水汪汪的,活像情竇初開的少女。
閨蜜雖然疑惑她這副模樣,但也沒追問,因為面試的號碼牌發下來了,她是第十一位,楊露筆試只是馬虎過關,所以排得很後。
奇怪地是,有一個叫計琳琅的女孩子,明明是筆試狀元,居然排在倒數第一!
這實在太不符合常理了!
本來應聘這個助理職務大部分人是不抱希望的,因為對手實在強勁,可是看到第一名這種境遇,也不知是不是得罪面試官了,故意吃了一掛,許多人的心思也活泛起來了。
看最後一名的目光也就帶上了幾分嘲諷。
長得漂亮又如何,最後還不是要靠實力說話!
只是無論他人如何評測,琳琅始終優雅坐著,筆直的雙腿合攏微斜,薄薄的絲襪透著旖旎又美妙的風情。她將頭髮撥到一邊,頰邊的梨渦若隱若現。
美到極致,便成了畫中的人。
一些來往的年輕男性藏著驚艷的眼光,不住打量她,甚至還偷偷拍了照發上朋友圈。
——浮生面試驚現氣質女神,廣大單身狗速來圍觀啦!
——原來有些人真的可以活在詩句里!
——女神太美了,麻麻我要嫁她!
謝珧華站在傅熙的旁邊,某人正低頭把玩著手機,他的小心臟正在擔驚受怕,也不知道老大看沒看見公司那群小色狼發的動態?
男主對女主是生情——做著做著就愛上了。
當然,琳琅覺得這碼事有點扯蛋。
鑑於男主的初中生身份,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對迷戀與愛情還分不清,琳琅順勢營造出一個「單純美好」的姐姐形象,又借著「變態保姆」這股東風,以勢壓人,成功讓男主覺得她是「可靠的、值得信賴的」,為了在江家更好的生存下去,他必須要「依賴」這位姐姐。
依賴哪怕是強裝出來,久了也會上癮,何況琳琅扮演的又是一位笑起來連空氣都變得甜美的女孩子。
出於對她的仰慕,江起雲遇見其他的女孩時,都會不自覺比對一番,這個沒她漂亮,那個沒她優秀,久而久之,琳琅的神壇地位就愈發穩固。
即便與命定的女主相遇了——少年被女人的成熟身材所引誘,卻會拿她跟琳琅比較。
在劇情中,江琳琅這個貌美前任占盡天時地利,怎麼就敗了?
不過是——太過單純,也太容易得手了。
所以琳琅一開始就給女主來場下馬威:她年輕漂亮,又是名門貴女,江起雲對她的眷戀是顯而易見的。
人一經過對比,自卑難免冒出頭來,這就造成了一種有趣的局面:在與江起雲交往的時候,程欣習慣做小伏低,希望用溫順的姿態贏得對方的好感。不然,她也不會一見面就沒了清白,兩個星期的時間男主就攻陷了她。
這可不是主線中,江起雲苦苦追求她好幾年,又是裝可憐博同情,打通了她父母的關節,才得到了難得垂憐。
得來不易,才會倍感珍惜。
琳琅只需出場稍微埋下一道暗雷,愛想東想西的女主自然會將它引爆。
她甚至不用插手兩人的感情。
畢竟,身為江起雲心目的「夢中情人」,自己的舉手投足成了他對未來女友的標準要求,一旦程欣達不到水平線,照江起雲那挑剔的性子,分數會一降再降。
更要命的是,兩人除了年齡的差異,出身也是一大硬傷。
女方看不慣男孩大手大腳的花錢,少爺的嬌氣毛病發作起來簡直頭疼。而江起雲呢,除了,跟程欣之間也沒有共同話題,女人的腦里裝著全是生活瑣碎,今天超市打折啦,隔壁阿婆給的青菜太老啦,又抱怨一下現在的學生太調皮不服管教啦。
儘管她是一位初中老師,但在知識與思想層面,要跟他的姐姐大人相比是根本不可能的。
這種落差日日積攢著,兩人也步步走向疏離。
懷揣這一顆少女心的程欣還以為這種溫馨的家庭日常,對於「離家出走」的少爺有很大的觸動呢,殊不知,她老是念念叨叨,又講不到點子上,雞同鴨講只會令江起雲愈發煩躁——他要的是玩到一起的女友,而不是老媽!
琳琅姿態優雅插著花,柔順的青絲垂落在膝蓋上,宛如油畫裡的天使。
可惜呀,她除了這張臉,從頭到尾,都是黑的。
而且她還知道,用不了多久,男主就會乖乖的回到她身邊。
鍋里的骨頭湯還咕嚕咕嚕冒著熱氣,餐桌上皺皺鋪著一層半綠半紅的布,程欣還早早去二手市場買了一隻造型古樸的長頸,滿含柔情插上了鮮花,想營造出「燭光晚餐」的感覺。
在江起雲看來,這種又紅又綠、不中不西的搭配怪透了!
她的美術情趣難道是體育老師教的?
「我們分手吧。」
程欣臉色發白,故作鎮定地說,「我今天去超市,沒想到小龍蝦搞促銷活動,我買了好多,足足有一大盆呢,抱回來的時候手都要斷了!啊,你不是最喜歡吃龍蝦的嗎,這次可要吃個飽呀!」
少年撥了一下的劉海,滿臉不耐煩,「誰說我喜歡吃蝦?本少爺最討厭就是海鮮了!」
「但,但是上次在教室,我明明見到你把一盒的蝦給吃完的呀……」女人吶吶地說。
之所以記得很清楚,是少年把那盒剝好的白灼蝦護得死死的,還一副誰敢偷吃就殺無赦的兇狠樣子。
她一提,江起雲也想起了這事。
生性活潑張揚的少年就這麼安靜了下來,無端陷入了那片柔軟旖旎的夢裡。
程欣心亂如麻,幾乎是以一種哀求的口吻說,「你先去洗個澡吧,等會就能開飯……」
「這棟別墅記你名下,卡里還有一筆現金,足夠你花費三年了。」他顯得很冷靜,對另一方來說,甚至是冷靜得有些殘忍,「明天一早,我會叫人來把我的東西處理掉的。」
女人聽了,迷茫與恐懼占據她全部的思想,他說的話,她怎麼就聽不懂?
「再見,不,應該是再也不見。」
他語句清晰說著離別,轉頭走向玄關,似乎不想多待一刻。
「等等——」
女人尖利的叫聲刺透耳膜,便見她衝上來死死抱住人,語速快得聽不清,「起雲!我、我不太明白!為什麼要分手?是我哪裡做得還不夠好嗎?你說,我改,一定改啊,你不要這樣,我很害怕!我愛你啊!」
她不明白,為什麼要在她最幸福的時候,告訴她這只是一場夢?
明明他們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一起。
在江起雲正式告白之後,她還為了他辭去老師的職位,只求兩人能夠名正言順在一起,大大方方站在陽光之下接受大家的祝福。
程欣想來想去,咬咬牙,說,「我還有個好消息沒告訴你,我,我有了你的孩子……」
她臉上閃過幾分心虛之色。
對方腳步一頓。
程欣就像抓住了免死金牌,心中勇氣無限高漲,為了捍衛這份愛情,「你放心,我會好好的把咱們的寶寶生下來……胎教一定要趁早……寶寶會很聰明,像你一樣會念書……」
她越說就停不下來,紅光滿面的,恨不得現在就買一些新手媽媽該看的書,或許可以請一位鋼琴老師,每天下午來彈琴,這樣寶寶出生後肯定很有音樂天分!
「不要。」
「什、什麼?」
少年側過臉,眼眸幽深,「我說,不要。」
這絕情的話,駭得程欣後退了幾步,捂著嘴,眼淚嘩啦啦就流了下來。
站在她面前的,是惡魔,徹頭徹尾的惡魔。
「你怎麼能這樣,它是你孩子啊……」
她哭著大喊。
對方輕蔑挑著那雙漂亮的眉。
「你就那麼確定,是我的?而不是你那個前男友,李非凡李大教授的風流債?」
哭泣的聲音一下止住,程欣瞪著雙眼,驚恐捂住自己的肚子,慌亂中撞到了桌角,那隻插花的子「嘭」的一聲砸飛碗碟,濺起汁水。
這個漂亮如櫻花的男孩子,真的是一個青澀的初中生?
「那是,那是他強迫我的……」她囁嚅地說,「我、我推不開他……」
「哦。」少年冷漠應了,「所以你就讓我喜當爹?」
「起雲,你相信我,我愛的不是他,這孩子,這孩子它是無辜的。」
然而她無論怎樣哀求,都挽不回他離去的決心。
這男人似乎忘了,他們是一個再婚家庭,姐弟之間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
「姐,你的小妹妹又大了。」
黑暗之中,少年那雙貓兒似的眼睛亮得驚人。
「啪——」腦袋隨後結結實實就挨了一巴掌。
「紳士不能隨便議論女生的身體。」琳琅說,「把你的眼睛閉上,不然就滾回去睡。」
「好嘛,我不說就是了——」他立馬撒嬌,將腦袋埋在她頸窩裡亂蹭,忍不住又抱怨了一通,「你上大學後回家的時間越來越少了,你是不是忘了家裡還有隻小可憐蟲眼巴巴等著你的垂憐啊?」
琳琅只是笑。
十六歲的美少年功課全優,家世良好,還長了一張人畜無害的娃娃臉,那群小女生不迷死他才怪,還「小可憐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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