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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了頭,抬手摩挲兩下鬍渣,「對不起啊,還沒來得及收拾自己,讓你見笑了。」
沈和輕輕搖頭,「祝願好點了嗎?」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祝賢雖未明說,可看他那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也知道情況不容樂觀。
別墅正廳已經拆了壽宴時的裝扮,沒有了那天的歡鬧,家裡冷清異常。
祝願的臥室在三樓,祝賢在前面帶路。
走過長廊,見祝夫人正在臥室門口憂心忡忡的來回踱步。
身後還跟著一個端著托盤的傭人。
聽到腳步聲,她眼神驟然一亮,「沈小姐,你終於來了!」
「祝夫人。」
沈和禮貌地打了招呼。
「別那麼客氣,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喊我一聲伯母吧。」
祝夫人看起來比前兩天來找自己時更蒼老了些。
連鬢角都生出了幾根白髮。
她把沈和當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緊抓著就不放手,「沈小姐,阿願昨天晚上才從醫院回來,到現在不吃不喝,也不說話,已經三天了,請你待會兒務必要勸她吃點東西。」
「我盡力吧。」
「謝謝,太謝謝你了沈小姐,哦對了,還有一件事。」
她道過謝,又是一口嘆氣。
似是有些難以啟齒。
沈和也不著急,就靜靜地等著。
待祝夫人做好了心理準備,才壓低了聲音,「阿願這孩子倔,這幾天我廢了很大的力氣也沒從她嘴裡問出實話,所以我希望你真的能借著看病這件事多跟她聊一聊,最好,能幫我從她嘴裡問出來那個孩子的父親......」
「媽!」
祝夫人話沒說完,就被祝賢急聲打斷。
「怎麼啦?」
祝母卻不高興了,紅著眼圈問他:「難道你不想知道是誰把你妹妹害成這個樣子的嗎?難道要咱們家就這樣吃了這個啞巴虧嗎?你可是阿願的親哥哥!」
「就算是這樣,您也不能去為難和和呀。」
祝賢深擰著眉心,「這種事,你要她怎麼問?」
說到底,這件事是他們祝家的家事,阿願連自家人都不肯說,又怎麼可能會把這些事告訴沈和?
阿願在醫院的這幾天,他們沒少找心理醫生過來替她做疏導。
可阿願不是閉口不言,就是大發雷霆。
這件事已經成了她的逆鱗,無論是誰提出來,都免不了遭殃。
祝賢不想沈和莫名其妙的遭罵,她沒這個義務。
可既然來都來了,沈和也不好現在就打退堂鼓。
只能含糊其辭道:「沒關係,我先進去看看,至於其他的,我們視情況而定。」
祝母忙不迭點頭,臨開門前,又神情殷切地看著她,「拜託了。」
沈和嗯了一聲。
推開門,黑暗一片。
唯有床頭亮著一盞昏黃的小燈,映出祝願那張死寂蒼白的臉龐。
沈和踏進去的瞬間,冷不丁打了個寒戰。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真的很難想像,祝願那樣一個明媚驕縱的大小姐,會把自己關在這樣黯淡無光的地方。
「出去。」
澀如砂紙的聲音似乎是從地獄裡傳出來的。
「好好。」
祝夫人一聽這兩個字,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後退半步,「願願,媽不進去,媽不進去。」
她關上門的同時,最後遞給沈和一個求助般的眼神。
沈和沒做聲。
聽著門鎖咔嗒一聲落下,將手裡的藥箱放在了地毯上。
剛往前走了半步,就聽祝願冷聲質問,「你為什麼不出去?」
沈和停了腳步,不答反問,「那你為什麼讓我出去?」
熟悉的聲音。
祝願形如枯井的眸子機械地動了動,借著小檯燈,從上到下將眼前人打量一遍,「是你?」
「我媽讓你來的,還是我哥讓你來的?」
她認出了沈和,別過頭,死灰一般,「你想來看我笑話,對嗎?」
「你覺得這是笑話?」
「不是嗎?」
祝願苦笑出聲,「現在誰不把我當成笑話?等你把這件事情傳出去,我就是整個渝平的笑話。」
她自暴自棄地攤著手,「沈和,你贏了,你可以報仇了。」
報仇?
自己抱什麼仇?
是報她曾經在醫院污衊自己的仇,還是報那天在生日宴上,她險些將自己撞到在地的仇?
聽著這些孩子一樣的話,沈和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可她剛笑出聲,又覺得有些悲哀。
祝願才十九歲,說是已經成年,可她從小就是溫室花朵,上面又有一個寵她愛她的哥哥,是全家人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公主。
雖然驕縱,卻不失單純。
單純……
宮外孕……
抵死不說那個男人……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時,沈和忽然感覺腦子裡似乎有什麼東西逐漸清晰起來。
黑暗中,她驀然睜大雙眼,心底儘是駭然。
沈和有個猜想。
五分的確定,但只要搭了脈,就一切都清楚了……
她深凝著眉心,從藥箱裡取出脈枕走到祝願床前,「把手伸出來吧。」
祝願不動,從喉間溢出一絲寒意,「滾。」
沈和抿了抿唇。
權當沒聽見。
她目光掃過室內每一個角落,最後落在了牆角的空調上,「這屋子太涼了。」
沈和聲音溫溫的,有一種靜心的魔力,「你剛做完手術,這個溫度不適合休養,空調遙控器在哪兒?」
祝願不語。
她倚靠在床頭,像個一碰即碎的瓷娃娃。
沈和也不急,在床邊蹲下身,「你放心,我只是幫你看看。」
「我媽給了你多少錢?」
「什麼?」
「我給你雙倍。」
沈和蹙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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