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些東西,是向晴找人布下的,她知道我存在,知道我的死,也知道她的幸福來得齷齪,所以才會心裡發虛。
「你要是真的能變成鬼魂,你就去嚇死他們,報仇!」李悠咬著牙憤憤地答道。
我倒是想,但是我確實變成了鬼魂,卻無法觸碰到任何人,別說報仇了。
我在空中,聽著幾人對著我墓碑說話,偶爾苦笑一聲,偶爾又陷入沉思。
他們站了很久,才離開,墓園裡恢復了冷清。
我也準備跟著他們離開,因為我離開不了太久,好在這裡離我爸媽現在租住的地方很近,所以我偶爾可以一個鬼來這裡待會兒。
正當我也要走的時候,一個讓我意想不到的人出現了,他抱著一束白菊花叢另一個方向出現,臉色有些蒼白,來到我的墓碑前,然後彎腰將花擺在了地上。
「一年了,我還是沒成功。」周晏禮在我的墓碑前,有些可笑地搖搖頭,「或許我應該放棄,不再打擾他們的生活,可是現在我也什麼都沒有了。」
周晏禮算是我生前的盟友,同時,他也是靳寒最好的朋友。
在靳寒為了向晴要和我離婚時,他和我一起聯手,想要將靳寒和向晴拆散。
原因就是,他也愛上了向晴。
沒想到我死了一年,他還是沒放棄要拆散靳寒和向晴。
有我這麼一個悽慘的前車之鑑明擺著,他沒必要再繼續下去,最後只會害了自己。
為了向晴,他失去了友情。
而因為靳寒,他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愛情。
他比我好不到哪裡去,唯一比我強的,大概就是他還活得好好的,可以重新來過。
我時常會想,如果我還有機會重來,我會怎麼做?
思緒紛亂,卻沒有一個答案。
只能跟在父母身邊,祈求他們還能安度晚年。
我本以為我會陪著我爸媽,一直到他們也離開這個世間,那樣的話,我們的魂魄也許還能相聚。
可是意外來得太快了。
之前我家公司宣布破產,所有的財產都已經清算,可沒想到,竟然還有人陸續找來要債,而且手裡確實有合同。
我爸媽面對這件事,無能為力,對方卻不依不饒,每天都來租房裡堵著。
我只能幹看著,卻什麼都不能做。
忽然我想到了之前靳寒給我的股份,在答應和他離婚後,我簽了那份分割協議書,只是因為我去世,有些手續還沒走完。
我爸媽要是去將那部分股權拿過來,或者直接賣掉,都能拿到很多錢,足夠他們舒舒服服過完下半輩子。
「爸,媽,去找靳寒!」我看著他們被堵在家裡,無助的樣子讓我感到心痛至極,我奮力地大喊著。
可是他們聽不到,就是聽不到!
況且我爸媽是極其有骨氣的人,根本就想不起去找靳寒。
那幾個上門的人,盛氣凌人,甚至手都戳到了我爸媽的臉上。
「放開!」我爸一時來了脾氣,拍開了那個男人的手。
下一秒,他就被幾個人推翻在地上,我媽忍不住地哭喊起來,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我看得心如刀割,此時此刻,我爸媽兩邊的親戚都不在海城,就算是臨時通知他們,趕過來也需要時間。
極度的怒火充斥在我的心口,我感覺到一股恐怖的力量在蔓延,我捏緊了拳頭,眼睛緊緊地盯著旁邊的一張椅子。
隨著我的意念越發的強烈,那張椅子竟然一下子懸空起來,猛地朝著那幾個欺負我爸媽的人飛去。
下一秒,傳來了慘嚎聲,「哎喲,誰砸老子?」
而有一兩個站在旁邊沒動手的人,都看到了椅子是怎麼起來的,此時臉色十分的難看,面面相覷一眼後,都退後了一步,「有、有鬼啊!」
「鬼你媽個頭啊!」被打的人罵道。
另一個人立馬解釋了一番,等到他解釋完,其他人也毛骨悚然起來,不停地張望四周。
我則是一鼓作氣,利用意念,再次讓桌子上的水壺懸在了空中,一副隨時要朝著他們砸過去的感覺。
「啊啊啊,鬼啊!」幾人終於害怕了,嚇得瘋狂逃竄了出去。
而我爸媽則是看著懸在空中的水壺,都顧不上自己的受了傷,起來圍著桌子,「意意,是你回來了嗎?你又回來看爸爸媽媽了是嗎?」
說著,我媽就用手去觸摸茶壺。
我控制著茶壺,在她的掌心裡蹭了蹭,算是回應。
我爸媽對視一眼後,頓時淚流滿面起來。
可是我的意念控制不了多久,一分鐘後,水壺就掉了下來,裡頭的水也灑了一桌子,我媽卻無心去擦拭,只是在桌邊哭著。
我看得心裡無比酸澀,眼淚卻怎麼也流不出來。
最後,我找到了房間裡的一支筆和紙張,控制著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找靳寒,要股份。
我爸媽看到這一幕時,都震驚得回不過神,但是這是我最後一點點力氣了。
也許以後我就無法再保護他們,但是只要他們能拿到那些股權,一定會過得不錯的。
靳寒雖然很無情,但是在利益方面,答應了我的事情,他一定會做到,因為他不差這點錢。
過了許久,我爸將那張紙收了起來,他紅著眼睛對我媽說,「或許這是意意的心愿,我們替她完成吧,以後我們可以拿這些錢去幫助那些孤兒,也是為意意積德。」
到了這個時候,我爸還在想著為我積德。
我忍不住地哽咽。
三天後,我爸媽便去了靳氏大廈。
我也跟著去了,這個地方我很少很少來,哪怕我當了五年的靳夫人。
有人攔住了我爸媽,說沒有預約的人,見不到靳寒。
我爸寒著臉,拿出手機撥通了靳寒的電話。
大概是變成了鬼的原因,我的聽力異常靈敏,可以直接貼在手機的出聲筒那裡,聽清楚靳寒說了什麼。
熟悉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來,「餵?又有什麼事?」
「靳寒,我在你公司下面,我要見你一面,和你談談之前你留給我家意意股份的事情。」我爸開門見山地答道,上一次的衝突,他已經刻意地不去計較。
「拿到了股權以後,我們兩家就的恩怨就一筆勾銷了,是嗎?」靳寒反問,似乎很擔心我爸媽會繼續去找他麻煩。
我爸握緊了拳頭,在忍著心裡的怒氣「是。」
在這一方面,靳寒還是說話算數的,他得知了我爸媽的來意後,便讓人放他們上去,我依然跟著。
來到了總裁辦以後,我再一次近距離地看到了這個男人。
他意氣風發,身上依然是久居上位的強大氣場,也許是因為當了爸爸的緣故,他似乎沒有以前那麼的高冷了,唇角總是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從容不迫。
我還聞得到他身上的氣味,少了曾經的菸草味,看來是有孩子以後,戒菸了。
他對向晴和孩子,可真好,好得我成了鬼以後,還是那麼的羨慕和嫉妒,那種沉寂下來的不甘,緩緩甦醒。
面對我爸媽的要求,靳寒的回答非常簡單,他願意按照我生前的協議,繼續將那部分股份,轉到我爸媽的名下。
「如果你們要錢,我可以出一筆錢給你們,就當是我買下了那些股權。」靳寒又給了一個建議。
我爸媽其實要股權沒什麼用,說到底還是拿錢,以後好做點慈善。
所以靳寒這個提議,他們答應了。
臨走前,我媽忽然質問靳寒,「靳寒,你和我家意意當了五年夫妻,你就沒想過去看看她嗎?」
我媽還在執著於這一點,或許是她知道我對靳寒有多麼的痴迷,所以即使我死了,她也希望靳寒能去看看我,也許我在天之靈能夠得到安息。
靳寒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他眼神冷漠地看著我媽,「抱歉,沒想過,她早已與我無關。」
我在空中苦笑一聲,真是諷刺啊。
我媽的臉上閃過了憤怒和悲痛,卻又無能為力,如今我家已經是窮途末路,還能拿靳寒怎麼樣?
這時靳寒的手機亮了起來,我看到了他的屏保,是他抱著自己的孩子的照片,溫馨極了。
而信息則是向晴發來的:靳先生,晚上回家吃飯嗎?我和寶寶都好想你。
靳寒臉上的冰凍立馬融化,他笑著飛快地回覆:回家吃,等我。
好甜蜜,我伸手,貼在了靳寒的胸口,我想摸一摸他的心到底是不是熱的。
可是我摸不到,我只能收回手,跟在我爸媽身後,像一條喪家之犬,垂頭喪氣地離開。
忽然,我聽到了靳寒接電話的聲音。
我又忍不住返回去。
「怎麼了?」靳寒問。
「嗚嗚嗚」手機那頭傳來了向晴的哭泣聲,似乎很委屈很害怕,「靳先生,其實昨晚上我又做噩夢了,我又夢到了你的前妻,她好可怕,她要殺了我們的孩子!」
我懸在空中滿頭問號,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鬼,連他們的家都進不去,怎麼殺了他們的孩子?
靳寒立馬心疼地安慰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向晴才說出了她的想法,「我媽給我找了一個高人,說只要將找到一件她生前的貼身物品,就可以作法,壓制住她的鬼混,讓她無法傷害到我們的孩子。」
說好的相信科學呢?我低頭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身體,好像我說相信科學也不太科學。
靳寒什麼都聽向晴的,當即就答應了下來。
我則是感到莫名其妙,憤怒的情緒充斥開來,我將他桌子上的一個杯子,直接摔在了地上。
靳寒看了一眼摔碎的杯子後,眉頭一皺,「嗯,儘快。」
我深深地看了他最後一眼,心裡的悲哀,無法述說出來,我曾經那麼愛他,愛了他那麼多年,而如今他要讓我的魂魄也永世不得超生嗎?
靳寒,他真的是太狠了。
我不知道他們請的那個高人有沒有用,但是直覺告訴我,我的時間不多了,我飛快地追上了我爸媽,依偎在他們的中間,寸步不離。
接下來的每一天,我都成了跟屁蟲,我爸媽在哪裡,我就在哪裡,我喜歡一直看著他們,不能說話不能觸碰也無所謂。
大概是我大限將至,這一晚,我竟然擁有了託夢的能力。
我來到了我爸媽的夢境裡,我們一家人還生活在之前的家裡,看似什麼都沒有變,可是我爸媽臉上總是帶著一絲悲傷。
我在夢裡,第一次給他們兩個做了一頓飯,然後叮囑道,「爸,媽,我要走了,你們一定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生病了一定要去醫院,照顧好自己,知道嗎?」
「意意,你要去哪裡?」我媽焦急地抓住我的手,淚流滿面地問。
我也不知道,還來不及回答,我已經消失在了夢境中。
隨後我又來到了靳寒的夢中,我回到了雲水庭,他難得的在客廳里坐著喝茶,看到我回來了,他連看都沒看一眼。
「靳寒,如果有下輩子,我們兩個千萬不要再遇見了。」我走過去,笑著說道,眼淚卻從眼角滑落,這是我成為鬼以後,第一次可以流淚。
靳寒聽到我的聲音後,抬頭看著我,唇角泛著一絲冷笑,「好啊。」
隨後我抽離了所有人的夢境,身體開始有了奇怪的痛感,像是被人束縛住了四肢,在往不同的方向拉扯,就類似於五馬分屍那種感覺。
我的力氣越來越小,大概是靳寒和向晴真的請了一個高人,來對付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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