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檸淺強行鎮壓住心境,剛才她竟隱約出現心境破裂的跡象,這可是極其危險的徵兆。
一旦心境破裂,境界就會大跌,在如今地球的威脅極有可能近在咫尺的情況下,她不能有任何閃失。
孫蔓依然渾渾噩噩如同懵懂頑童,還在成長,全部壓力就會落到善冬淺身上。
善冬淺終究年輕,廖檸淺不放心,國家安危容不得出現一絲一毫的紕漏。
大朙王朝需要她的時候,她沒有那個實力,如今她在守護漢國,決不允許因為自己的原因而防線崩潰,國運倒退。
廖檸淺感受了一下自己嘗試駕馭世界法則和力量時的順暢程度,沒有出現問題,這才放下心來。
「我聽說你在作文里寫《魏風·十畝之間》時,只是意識到你來自地球,倒是沒有想到你在潛-意-識-里-不-無-想起了我的意思。」
廖檸淺冷冷淡淡,一字一頓地說道。
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
更何況她和他之間並無舊情,
只是一紙婚約,雙方交換了定情信物,
舉行了一些儀式,交換了所謂的生辰命格,
昭告全國,大赦天下,御賜府邸,定下良辰節日……
又沒有拜天地!
又沒有洞房花燭,被翻紅浪!
有什麼舊情?完全沒有。
潛意識裡不無想起了她,這就已經算他有些念舊了吧,多好的一個人啊。
廖檸淺甚至想表現出受寵惹驚的表情來回應他。
只是海風冰冷,她的臉頰僵硬,沒有任何表情。
王孝安聽到她只是聽說了作文里用了這首詩詞,而不是親眼看了他的作文,稍稍有點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總覺得自己那首詩詞,她還是不要看到的好。
「恍如昨日,沒有想到你也已經成長起來。」王孝安有些感慨,腦海里關於大朙王朝的種種也越發的清晰起來。
猶自記得按照大朙王朝的規矩在大明宮外等待和桑閒閒見面,那時天還未亮,天庭太子的隊列和大朙王朝長公主的隊列遙遙相對。
即便隔著宮前廣場,他也能夠看到長公主絕美的容顏,心中暗嘆那真正的天庭太子原本是何等艷福啊,可惜是個攪屎棍,欲攪而不得,棍斷身死。
也不能說是純粹的攪屎棍,那時候的人啊,把斷袖之癖,龍陽之好都當成雅事。
他們好女也好男。
不止是凡人如此,修煉者中也有如此風氣,許多有實力和身份的修煉者,隨身不帶幾個童子,都顯不出自己的優雅與格調,大勢力的修煉門派更是盛行如此風氣。
好在日月山不興這個,自己和大師兄之間清清白白……只是大師兄的叛變,真是讓人心痛,師兄弟反目成仇,讓人心頭感慨萬千,倒是和基情無關。
「王孝安,你不要用這樣的語氣,別忘了,你剛剛還叫我阿姨!」廖檸淺既然不和他敘舊,那自然是斷了從前的種種因緣,看著他恍恍惚惚出神的樣子,厲聲提醒他。
王孝安點了點頭,沒有什麼意見。
看到他露出如少年般乖巧的模樣,廖檸淺不禁又想起那天晚上他爬窗上床的情景。
他竟然還有一個曾是她未婚夫的身份,那麼他爬窗上床是遇到了錯的人,還是對的人?
當然是錯的,廖檸淺臉頰微熱地確定了這一點,修煉者只論當前,不論從前。
「廖阿姨。既然我們是舊識,就不要大動干戈了。」王孝安目光誠懇地看著廖檸淺,「街角有一家24小時營業的米粉店,旁邊還有賣烤肉餅的燒烤攤,我們坐下來,嗦一碗粉,吃幾個肉餅,好好談一談,豈不美哉?」
王孝安很清楚,別看自己腳下碧波萬頃,但只要善冬淺解開「域」,他們馬上就回到了愛民社區前的街道上。
「正因為是舊識,才有必要動干戈。」廖檸淺不動聲色地施展了一個帶冰霜效果的小法術,讓自己的臉頰降溫。
大家都知道,如果臉頰發熱,說話的時候就難免有底氣不足,氣勢欠缺的感覺。
看來現在這個王孝安,完全沒有意識到大朙王朝的覆滅,有日月山從中作梗的原因在裡面。
想想自己當年也夠天真的,還真覺得未婚夫是自己的親近之人。
「大朙王朝的覆滅,我們日月山並沒有參與其中。你要知道,我們日月山並不是那種追逐擴大勢力和影響的聖地,我看其中是有些誤會。」王孝安當時和師父在用心經營第三十八家即將破產的米粉店,根本沒有興趣干預大朙王朝的事兒。
日月山就來了一師一徒,走走看看,遊歷世間的繁華與落寞,見證無數心生和覆滅。
偶有興趣也會伸手阻止幻滅或者製造重生的輪迴,但大朙王朝形勢複雜,師父正在苦心積慮想整死兩位師叔伯,沒興趣多生事端。
「誤會?我倒是今天才知道怎麼回事,完全不可能是誤會。剛剛你自己說你殺了天庭太子吧?」廖檸淺冷笑著,她倒沒有覺得天庭太子是自己的未婚夫。
畢竟那倒霉鬼死的時候,並沒有廖檸淺見過面,更沒有進行一系列的儀式和禮節,名分未定。
「哦……」王孝安不得不點頭。
其實天庭太子是師父殺的啊!
可師父殺的,算到他頭上,他也得認,誰讓她是師父呢?
王孝安一遇到因為師父而丟到他這裡來的黑鍋,就熟練地背上了。
做人呢,總要背背黑鍋的,也沒有多大關係,只有綠帽子是必須抗拒的,不做人也不能把綠帽子熟練地戴上吧?
「你們把天庭太子殺了,你們能夠一時掩人耳目,但最終還是被天庭發現了,
天庭無法確定大朙王朝在天庭太子遇害的事件中扮演什麼角色,直接導致了天庭的立場改變。
沒有天庭的全力支持,即便大朙王朝在風雨飄搖中苦苦支撐,還犧牲了許多義無反顧地前來幫助的道友,大朙王朝最終還是覆滅了!」
廖檸淺壓抑住哽咽的心情,亡國之恨即便被兒女情仇暫時沖淡,但是這種強烈的情緒很快就捲土重來,不會真正被撇開和按捺住。
王孝安沉默著……她說的很有道理,日月山好像確實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按照你的說法,是天庭太子找死,可是你想想你的師父,那是日月山之主。
總共才有幾個聖地?
總共才有幾個人有資格和你師父分庭抗禮?
能夠把世間一切都當成棋盤,把他人當成棋子的棋手,你師父是其中之一。
你確定天庭太子真的是自己找死,而不是你師父的安排?」
廖檸淺忿忿不平地盯著王孝安,這個人本應該站在她的立場上考慮問題,他卻愚蠢地只知道當他那個師父的棋子!
他那個師父甚至安排他來玩弄一個天真的少女。
把尊貴的大朙王朝長公主玩弄於掌心之中,讓她在尚未亡國的時候,那顆猶自通透無暇純淨的心,就感受到背叛和欺騙!
這樣惡劣的行徑,還真符合日月山之主在修煉者中的風評,完全就是她會做的事兒。
「你還記得那個在文市里淘了一箱春閨秘史,房中圖冊送給你的少女嗎?」王孝安沉默了片刻,看著廖檸淺問道。
廖檸淺的身子微顫,她知道穿著華麗富貴大朙王朝傳統服飾的身子,因為羞恥而在發熱。
她已經不是當年的少女,再看到那些東西,甚至不會有任何情緒的波動,如果有人敢送到她面前,她一個眼色就能讓人進入漢安府的審訊室。
可是當年自己還是少女時,那種羞憤羞恥的感覺,卻留在了心頭,再次浮現上來。
「那就是我師父……她還送了你一本小冊子,用來記仇……嗯,她的意思是,如果丈夫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你就記下來,拿給她看她會幫你撐腰。我覺得,她是真覺得你做日月山的兒媳婦很合適。」
王孝安想了想,還是覺得師父對大朙王朝興趣不大。
那個時候他已經跟著師父遊歷了萬千世界,不再磨磨唧唧地問她任何一件事情,尤其不會多問她的意圖。
他境界太低,她境界太高。
就像狗子想出去玩的時候,並不能夠理解主人可能剛剛看到自己女朋友在和別的男人交頸而吻。
就像貓趴在你的手上,它完全無法理解你馬上就要更新的稿子連四千字都沒有。
師父做的很多事情天馬行空,無跡可尋,王孝安理解不了就不多問了。
可既然和師父有關,那就自己兜下來吧。
就像師父會以她一人之力硬抗兩位強橫無匹的師叔師伯,逼得師叔師伯施展出絕學陣法,利用陣法中的機緣,把他送回藍星重塑心境以獲得修養重回巔峰的機會。
自己扛不住那兩位師叔師伯,只好硬抗廖檸淺的亡國之恨了。
當然,自己還是要先努力嘗試化解,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以和為貴了。
「她……她就是你的師父?」廖檸淺唇瓣分開,舌尖前探又縮回,滿臉不可思議。
那個少女,儘管十分討厭,總做讓大朙王朝公主羞恥心爆發的事情,但好像……對她真的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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