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六偷偷拉了宣五一把,悄聲說:「她就是這樣糊塗的性子,難道你還不知道?」
夏瑞熙什麼都聽在耳里,偏回頭笑道:「你們兩兄妹背著我嘀咕什麼呢?」她可不想搞什麼表兄表妹一家親,近親成親的後果是很嚇人滴,宣五就是再不納妾,再帥氣到了天上去,她也沒那膽量去嘗試。樂得裝暈了事。
三人到了菡萏院,果然前院依依呀呀的唱戲聲聽得清清楚楚。菡萏院,顧名思義,自然是一大片荷花池,不過這大冬天家的,殘荷敗葉實在是沒什麼看頭。
宣六指著池子正中一堆高大奇巧的太湖石:「看見沒有,那上面就有一個小亭子,夏天在裡面避暑賞荷實在是妙不可言,等到時我又請你來玩。」
宣五笑道:「到時?等到荷花開的時候,你還不知在哪裡和誰一起賞荷呢。」
宣六羞紅了臉,啐了一口,夏瑞熙估摸著她必然是快要出閣了。果然宣六說:「難道你就不許我回來?」
一個小廝跑過來對著三人施了一禮,宣六問:「都準備好了?」
小廝回道:「準備好了,只是小的們來時,有位貴客就在亭子中,這裡又不是內院,不好趕他走。他見著了炭火,很是高興,只問是哪位主子如此心細,給他送來的。小的們越發不好開口了。」
宣五奇道:「是誰?怎會不在前院聽戲看熱鬧,跑到此處來吹冷風?還如此的自作多情?」他精心準備的一場盛宴,居然要被一個不識趣的外人打擾掉,心中不快之極。
宣六頓足:「五哥,我不管他什麼人,如果你不想辦法弄走他,弄黃了咱們的事,我必不依你的!」
夏瑞熙知道有男客在,她們是要避嫌的,拉了拉宣六:「今日是舅舅的好日子,客人都是上門祝賀的,得罪了不好。咱們還是不要添亂了,改日吧,改日去我們家玩,更加自由自在。」
宣六說:「你家有新鮮鹿脯麼?」
夏瑞熙倒被她問住了。婉兒忙笑道:「六小姐莫急。只要是能買著地。我們夫人必然想辦法買來讓表少爺和表小姐吃個高興。」夏家可不比她宣家窮。
宣六說:「熙熙。我不是說你們家沒有。你們家肯定備著過年地。但鹿脯本來就不多見。再加上現在時近年關。到處都賣空了。依姑母地性子。根本不會由得我們胡鬧。五哥地這些可是特特動了心思。才弄到地。我說地沒錯吧?五哥?」
宣五安撫道:「別鬧。我去看是誰。你們先在這裡等著。」
小廝低聲道:「五少爺不用去了。是歐四少。」
宣五默了一默。罵道:「狗奴才。話都不會回了。說一半吞一半。」他心裡尋思著。如果是歐四少。倒是不好趕人地。還不如趁早換個地方地好。
正說著,那邊已有一個高大的身影慢吞吞地走了過來,停在離他們十步遠的地方,抱了抱拳:「宣五弟,我不知道擾了幾位的清淨,這就走了。」
宣五隻得笑道:「原來是四哥,我還道是誰。都是自家人,不必避嫌了,一起上去品茶炙肉吧?」
夏瑞熙暗嘆一口氣,這歐家人果然無處不在。有心推脫,宣六早笑著說:「四哥,原來是你,你早出來吱一聲啊?害我白白擔心難過了一回。」那模樣,可見是極熟識的。
宣六低聲向夏瑞熙解釋:「歐四哥很小就來我們家跟著爹爹學習了,爹娘一向都不把他當外人的,和我們極熟識,只是大了以後,男女有別,才慢慢生分了。你不必擔心,他是君子,不是輕狂之輩。」
夏瑞熙還是覺得不妥,張口欲推辭,歐四少道:「二妹妹看見我就想走,難道還是怨我?」
夏瑞熙想說男女有別又覺得說出來不是等於在指責宣六么?見她沉默不語,歐四少勉強笑道:「我還是告辭了。」
夏瑞熙抬頭對上宣六央求的目光,「二妹妹,我以後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見著你了,你就不要掃興了好麼?」
宣六使勁推了夏瑞熙一把,她只得硬著頭皮上前福了福,歐四少忙笑道:「你的傷勢好些了麼?沒有留下什麼後遺症吧?」
夏瑞熙覺得歐四少仿佛是故意跟她找話說。「謝四少關心,我很好。」為著二人之間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尷尬關係,她頗有些彆扭。
歐四少道:「那就好。你先前做的那首詩真不錯,看不出你一個女子,有如此高遠的意境。」他雖然在笑,但眼神淡淡的,怎麼看都是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樣。
夏瑞熙乾笑一聲,「過獎,過獎,福至心靈罷了。」心裡卻想,什麼看不出我一個女子,你直接說看不出你這個草包,野蠻女子,居然還認得字罷了。
歐四少道:「就是福至心靈,也得有那個福氣。我母親極少誇人的。」
夏瑞熙暗想:「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得你母親一句誇了不起麼?福氣?不如說晦氣的好。」臉上卻乾笑著:「慚愧,慚愧。」
「你們認識啊?」宣五見二人一直說個不停,更是後悔當時沒有另外找個地方,怎麼偏就選了這裡。
宣六笑道:「他們豈止是認識,險險的就成了仇人。五哥才回家,自然不知道這其中的故事。」當下把那段雪團傷人的事件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
夏瑞熙暗自慶幸,歐家上門提親的事情還沒傳出來,要不,宣六是不是該寫一本狗血的,因恨生愛的劇本了?不知不覺間,她被宣六拉著,竟然已是跟上了眾人的腳步,一道進了那亭子。
亭子果然像宣五描述的一樣,四周掛了厚厚的呢子,只在面向戲台子那個地方開了一個窗戶。裡面靠角落擺了兩三個火盆子,都是上好的銀絲炭,一點菸氣都聞不到,烤的亭子裡溫暖如春,簡直就是一個舒服雅致的包間。
令夏瑞熙最為驚訝的是,亭子正中放的那張中間挖空的小桌子,簡直和現代她見過的那些燒烤桌子沒什麼區別嘛。桌子是紫檀木的,挖空處周邊用銀片包裹起來防止被火烤糊,上面覆著烤肉用的銅絲網。銅絲網下用銅支架支起一隻離桌面大約有兩三寸高的銅炭盆,火勢不大不小,正好燒烤。
四五個小巧的錦墩散落在小燒烤桌的周圍,兩三個眉清目秀的丫頭在旁邊另一張小桌子上忙活著給要烤制的肉類刷上芝麻油和作料。夏瑞熙感嘆萬分,這和現代有什麼區別啊?不會是另一個人士做下的吧?
幾人圍著桌子團團坐定,繼續剛才雪團傷人的話題,宣五搖頭嘆息:「四哥,你這次又是幫誰頂的缸?」
歐四少笑而不答。
宣六奇道:「莫非,其實不是你?外面傳的都是假的?我就說歐四哥不是那樣的人,怎會做那種無聊的事情。」
夏瑞熙淡淡的道:「我們素不相識,無冤無仇,他莫名其妙傷我做什麼?」
「那是誰啊?」宣六好奇極了。
夏瑞熙搖頭:「不知道。看都沒看清楚,只聽見了聲音。我也想知道是誰呢,歐四少現在可以告訴我是誰了吧?下次我遇到他的時候也好繞遠點。」該死的小賊,有朝一日落到她手裡,看她不把他的頭敲個十個八個大包。
歐四少淡淡一笑:「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你何必和他計較?」
夏瑞熙冷笑:「十七歲的男子還叫孩子?我只是不明白我到底什麼地方得罪了他。」擱現代,算是大男孩,但在這個時代,絕對是成人了,有些早點的,孩子都有了。他以為誰都像他那樣,二十歲了還不成親。說起來,他也算是剩男了,也沒比她好到哪裡去,夏瑞熙為自己的這個想法很是得意。
歐四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果然是什麼都忘記了?」
「忘記什麼?莫非,我真的和他有仇?」
歐四少似笑非笑地說:「冤家宜解不宜結,不愉快的事情忘了也好,忘了也好。反正如今看二妹妹的模樣,那樣的事情想必不會再發生。」看他那模樣,以前的夏二小姐肯定是做過什麼人神共憤的事情的。
夏瑞熙被他陰陽怪氣的樣子嗆得說不出話,恨恨地端起面前不過杏子大小的茶杯一口飲盡裡面的茶。宣六心疼地拍了她一巴掌:「有你這樣喝茶的麼?難怪得姑母罵你不識風雅。你這叫喝茶麼?這叫牛飲!」
得,她就是劉姥姥進大觀園,沒見過世面,什麼都不知道,喝口茶也叫牛飲。夏瑞熙看著宣五忍笑忍得辛苦的樣子和歐四少嘲笑的眼神,鬱悶萬分,臉紅耳赤,嘴上卻不肯認輸:「這茶杯這么小,也就是一口的量而已。再說,誰讓你們要把茶來配肉?應該用酒的。茶麼,要就是配果子,要就是配音樂。怪得我麼?」
她這樣一說,在座幾人也覺得不妥。宣六吶吶地道:「還不是你說你要喝茶的嗎?我要不給,怕你說我小氣。再說了,咱們真要是坐這兒喝酒,姑母知道了,我和五哥都要挨罵的,怕是以後再不許你和我們玩了。」
夏瑞熙得理不饒人:「那你們就不能怪我。好肉就該配好酒,沒有酒,還不興用茶代替酒啊。」
宣六小聲說:「就算是真的喝酒,女兒家也不能用你那樣的飲法,得斯文些,小口些。要不,人家會笑話你魯夫的,多沒面子啊。」旁邊幾個丫頭都拼命忍住笑意。
夏瑞熙索性把手一攤:「我本來就不是斯文人,你們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若是你們也要我裝那些斯文,也要笑我粗野,我便走了。」她可不是來受氣的,被人嘲笑的。
歐四少看了她一眼,默不作聲地端起面前的茶學著她的樣子一飲而盡。
宣五也道:「我就是喜歡二妹妹這樣的性格。大方爽利,不矯柔不造作,比許多所謂的名門閨秀好到哪裡去了。」接著轉移話題:「二妹妹對這套烤桌感興趣?」
宣五這一說算是說到夏瑞熙心裡邊去了,她看這套燒烤用具實在是精緻至極,簡直愛不釋手,幻想著自己的雪梨小築裡面也弄這樣一個來試試,下雪天的時候請了夏老爺夫婦並那個小弟弟夏瑞昸烤著玩倒也舒服,還可以增進一下感情。正在那裡猶豫,到底要不要問問這桌子是什麼人發明的?是在什麼地方買的?又怕幾人笑她沒見識。見宣五主動問她,忙點頭:「是啊,我好像沒見過。真是精緻實用,正想著向你們打聽從哪裡去買呢,我也好弄一個去玩玩。」
宣六意識到自己剛才說錯了話,讓夏瑞熙心中不痛快了。忙忙地笑著親手給夏瑞熙續茶:「好妹妹,是我的不是。你若是喜歡,就當是向你賠禮,我送你一套得了。」
夏瑞熙搖頭:「哪能讓六姐破費?告訴我是在哪裡買的,我自去買一套就行。」
宣六笑著搖頭:「外面沒得賣。」
看完記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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