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又要禪讓了?
此言一出,文武群臣一臉懵逼二臉茫然三臉失措,實在是不知道陛下這唱得又是哪一出。
劉禪自己也覺得蛋疼,大喜的日子啊,就不能不要給我添堵麼?
「父皇春秋鼎盛,威加四海,若為鍛煉孩兒,大可如現在一般隱居於科學院,由孩兒監國,您來斧正。何況自古以來禪讓都是禪與賢者,父皇仁德威望,堪稱千古一帝,便是為我大漢數以千萬百姓計,還請父皇念之以仁,再操勞一些時日吧。」
這自然是要下跪推辭的,文武百官也全都嚇壞了,紛紛請求陛下收回成命。
劉協對此當然也是早有預料,自然也是早有預案,早就想好了措辭。
「太子你先起來,諸君,也都先起來,此事,並非是朕的心血來潮,相反,同樣是深思熟慮之後才做的決斷。」
「客觀來說,朕元服親政以來,自問也還算是有些成績的,外面說我是什麼神君,什麼千古一帝,這肯定是有所誇張,我也愧不敢當,但明君,至少仁君,總還是當得的。」
「然而正所謂靡不有初,鮮克有終,這古今中外所有的帝王,又有幾個在登基之初,不想當一個聖明君主呢?又有幾個是鐵了心的剛一即位就立志要當一個昏君呢?即使荒唐獨夫如先帝,其親政之初也不乏善舉仁政啊。」
「權力,是必然帶來腐化的,至高無上的皇權也是如此,別人都不提,就說這武皇帝吧,武皇帝少年即位,逐匈奴於漠北,其人的青年、壯年,誰能說他不是一個明君,聖君呢?可是晚年呢?」
「武皇帝晚年之惡,不說是罄竹難書吧,但對天下,對百姓,對國家,我看,也當得上這昏君二字,雖說是臨死之前幡然悔悟,還下了這輪台罪己詔,終究是保全了生前身後名,可一封罪己詔,就能撫平他給這天下百姓帶來的無邊傷痛了麼?能讓那天下在籍人口減去的一半重新活過來麼?」
「要我說啊,始皇帝也好,武皇帝也罷,真正的毛病就一條,活的時間太長了,還有許許多多的古之賢君,以及後世的所有賢明君主,都註定難逃這個必然規律。」
「人長壽當然是好事情,但是這當皇帝的,掌握著一個國家的至高權利,如果太長壽,那就不是什麼好事兒了。」
「老人難免會糊塗,難免會固執,思維啊,體力啊,心力啊,必然是比不上壯年的,執掌最高權力太久,也不可能不懈怠,對江山對百姓,自然也就失了敬畏。」
「所以打朕開始,我想立這樣的一個規矩,這皇帝執政一旦超過二十四年,在太子可堪大用的時候就一定要退位,以保全天下百姓。」
「皇帝,也是一份工作麼,既然是工作,就應該有退休的一天,沒什麼不好。」
文武百官自然是頭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一時間都有些受震撼。
客觀來說,大家都知道陛下說的是事實,有史以來,真正完美無缺的明君就沒有一個是能活的長的,因為但凡是活到老年的皇帝就沒有一個不昏庸的。
然而至高權利啊,又哪有人會願意主動撒手呢?
天子之大胸襟,大氣魄,大氣度,著實是讓人折服啊。
然後就見曹操老態龍鐘的走了上來道:「陛下,您今年還沒到不惑之年呢,您現在言一句老朽,我們這滿朝文武,豈不是都要榮退了?」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
對啊!
陛下今年也才剛三十八啊!
這特麼三十八的太子都不能算老啊!滿朝兩千石以上的這些個重臣之中,有幾個年歲上比陛下小的?
劉協對此也是早有預料,聞言道:「魏公這話說的,也對,也不對。」
「年歲上看,我確實是不算太老,但親政二十四年的這個時間卻是絕對不短了,正如我剛才所說,長時間占據最高權力,必然使我對權力本身缺少敬畏。」
「對權力缺少敬畏,發展至極端的情況下,就會使我變成如先帝那樣的獨夫民賊,而即使是皇帝英明神武,比如說我,也必然會產生新的問題,那就是老人政治。」
「諸公啊,你們看看這當今朝堂之上所有的兩千石以上,與十五年前相比,變化幾何了啊?」
一句話,卻是振聾發聵,讓人心驚不已,沒多大一會兒功夫,卻是讓許多的朝臣汗都下來了。
「正所謂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人啊,不管做到什麼位置都是一樣的,都喜歡用熟人,我喜歡用你們這些熟人,你們也會喜歡用你們所熟悉的人。」
「如此一來,我大漢的整體官員結構,甚至是官吏結構都將在一定程度上固化,這對天下,對百姓,對大漢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好事,朝廷整體會逐漸失去敬畏,年輕人想要出頭,也會變得異常的艱難。」
「老人政治都是保守的,或許在太平盛世還好一些,但當今這個世界紛繁複雜,我大漢這十五年來的變化本就可以用翻天覆地來形容,待這蒸汽機進入批量化生產,社會必將被進一步的巨變,而你們,咱們,必經都生長在舊的時代,捫心自問,你們真的能適應這社會的變革麼?」
「所以啊,我認為退休制度,是必須要明確的制度,官吏年輕化,也是必須成為定製的。」
「我以為,五十歲和六十歲可以設置一下門檻,兩千石以下的官員,五十歲,差不多就可以退而休之了,兩千石以上官員,六十歲退而休之,我看就挺好,當然,退休之後,這個待遇方面,俸祿我建議還是照常發的麼。我這麼說你們明不明白?」
「所以啊,既然朕想讓你們退,那朕,自然也要率先垂範,與你們一同退休啊,你們和朕一樣,都是為了這大漢天下操勞了幾十年了,該退就退吧,給年輕人讓讓路,給他們一點機會。」
「所以說啊,朕這次說這麼多就是為了告訴你們,朕這次真的不是心血來潮,而是深思熟慮,真的覺得自己退位對這個天下會更好。」
「所以太子啊,為天下計,為父要求你,命令你,必須,接受朕的禪讓!你如果擔心經驗不足,朕可以退位為太上皇,再斧正你一段時間。」
心想著,我特麼都推心置腹的說這麼多了,這回,總沒有人懷疑我說的是假話了吧?這回,你總沒有理由拒絕我了吧?這回,我總算是可以回家了吧?
「父皇仁愛無私,兒臣震撼莫名,但……請允許兒臣,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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