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 今生無緣,來生再續
白衣男子來了又走,肩頭上多了那女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殺她,為什麼最後會心軟了,石無漏死後,他的心裡就空空蕩蕩的,感覺再找不到活著的意義了一般。
……
尋常的山谷,尋常草木,尋常的月光,明晃晃的照著。
這裡是白衣男子的修煉之地,報了大仇之後,他就回到了自己的修煉之地,一起回來的,還有那黃衣女子。
回來的路上,白衣男子就把她的記憶封印。
二人傷好之後,就在這谷中住了下來。
女子之前的名字叫什麼,白衣男子也懶的去問,隨意的給她取了一個新名字。
他叫她紅藥。
她叫他大哥。
二人就在谷中,相依為命起來。
紅藥記憶被封印,完全忘了那白衣男子,就是屠了蒙山派的魔頭,反而盡心照顧著白衣男子。
時間久了,一顆心漸漸繫到了對方身上。
那白衣男子對她,也生出情意來,但心裡卻始終有個結,每次要接受對方的時候,便總想起,自己被屠了的親人,性子也變的暴虐起來。
……
「大哥,大哥,你為什麼要打紅藥,紅藥哪裡做錯了?」
悽慘的哭泣之聲,時常在谷中響起。
紅藥自然是哭的梨花帶雨。
白衣男子心中,也是撕心裂肺的痛。
一次次的後悔自己把紅藥帶回來的決定,一次次的想要殺了對方,徹底了結了這段舊恨孽緣。
但情根已經深種,如何下的去手?
暴虐之心息去之後,白衣男子也陷入深深的愧疚與自責當中。
那紅藥倒是心思聰慧,似乎看出白衣男子心中藏著什麼事,沒有太怨恨他,只問了很多次,對方始終不肯說。
把白衣男子問的急了,又是一頓施暴。
「紅藥,對不起,對不起。」
施暴之後,白衣男子抱著對方傷痕累累的柔弱嬌軀,痛苦自責。
一男一女,均都淚流滿面。
「大哥,你心裡到底藏著什麼事,你說出來啊!」
紅藥撫摩著對方的面龐,
「我不能告訴你,我不能告訴你,如果我告訴你,你就要離開我了,我們就要反目成仇了。」
白衣男子在心中說著,搖頭不語。
……
不是一次,是一次一次。
白衣男子一次一次的傷害著紅藥,但紅藥從未離他而去,總是溫柔寬容以待,期待著某一天,白衣男子從那噩夢中醒來。
……
二人相愛又傷害之餘,當然也是要修煉的。
這一天,白衣男子離開山谷,去數千里外的修真坊市購買丹藥,回來的時候,谷中已經空無一人。
「紅藥,紅藥,你在哪裡?」
白衣男子發了瘋一樣的在谷中尋找,腳步踉蹌。
「你出來啊!」
白衣男子神色焦急。
總是失去了之後,才追悔莫及。
但山谷就那麼大,哪裡有太多的可藏人之地。
找不到之後,一顆焦急之心,再一次轉為最黑暗的暴虐,野獸般的神情,再一次浮現在白衣男子的面上。
「若被我找到你,定要打斷你的雙腿!」
白衣男子怒聲咆哮,飛一般的朝谷外尋找了出去。
……
這一找,就是數年時光。
他始終再沒有打聽到紅藥的下落,追悔與痛苦,已經不足以形容他的內心,短短几年時間裡,一頭烏黑的長髮就全白了。
悵然之下,終於放棄,回到谷中,獨自修煉起來。
心中那暴虐的情緒,隨著時間的流逝,和紅藥的失蹤,竟不再復發,仿佛好了一般。
……
轉眼就是千年,白衣男子成了附近這片修真之地上,最孤冷強大的散修之一,無人敢來招惹。
而他自己,除了混混厄厄般的修煉,和閒暇時候沉思追悔之外,對其他事情,也毫無興趣。
……
這一天,白衣男子又是從坊市歸來。
才一進谷,就察覺到了異常。
谷中大樹下的石桌上,多了一張紙,紙上寫著清麗娟秀的八個大字。
九月初九,蒙山之巔!
白衣男子身軀震然,目光呆滯。
……
重陽佳節,倍思親!
曾經被蒙山派占據的蒙山,如今已經是野山一座,靈氣稀薄,除了有限的一些散修,會來這裡的廢墟里,撞撞運氣,尋找一番之外,再無人來。
這一天,晨霧藹藹,山雲微流,鳥鳴呦呦。
白衣男子從遠方天空裡飛來,落在山腳下,背負著雙手,一步一步,朝上走去,一如當年一般。
他今天的神色,格外的孤僻,陰鬱,仿佛在掙扎了許久之後,才敢來赴這個約一樣。
篤篤——
腳步聲在山中迴響,清晰異常,仿佛踩在人心上。
走了不知多久,終要到達山頂。
還沒有登上最後一道破碎的台階,白衣男子已經目光怔然,身軀猛的顫抖了一下。
山頂的廢墟中央,一道女子的身影站立,霧氣繚繞在她的身外,背對著他的方向,看不清楚面龐。
那道刻骨銘心的身影,曾無數次的出現在白衣男子的夢中,如同當年一樣,纖細而又柔弱,但那曾劃落他的指尖的烏黑秀髮,已經跟他一樣,雪白起來,散發著令人心疼的光。
篤!
白衣男子跨出最後一步,站定身軀,凝視著對方的背影,默然無聲。
「大哥,我現在終於知道,當年你為什麼那麼狠的打我了。」
前方的女子沒有轉頭,陡然開口,聲音嬌嬌柔柔弱弱,仿佛隨時都會斷折的山花一樣。
聽到這一句,撕心裂肺的痛,瞬間生起在白衣男子的心中,瞬間淚崩,流淌成河。
咬著牙齒,身軀顫抖,喉嚨仿佛被堵住了一樣,發不出一點聲音來。
那柔弱的身影,緩緩轉過身來,俏麗面龐上,一雙眼睛,早已經通紅,也不知哭了多久,心中的痛,比起白衣男子來,只怕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正是失蹤了千年的紅藥。
顯然,她不知得了什麼際遇,被封印的記憶,已經解開,記起了當年的事情,修為更是突飛猛進。
四目一相視,紅藥眼中,也是瞬間淚水漣漣起來,眼中全是絞心般的痛苦之色。
「紅藥——」
白衣男子終於開口。
「住口!」
紅藥咆哮起來,仿佛瞬間翻臉發瘋,橫眉怒目,眼中仇恨與瘋狂之色開始滾涌,仿佛變成了當年的白衣男子一般。
「我不叫什麼紅藥,我的名字,叫做石玲,我是石無漏的孫女,你這個瘋子,當年留了我一命,可曾想過,我有一天會來找你報仇?」
紅藥一身氣息,陡然高漲。
那氣息,不只是法力氣息,更有意境的氣息,而且是和白衣男子一模一樣的仇恨意境的氣息。
「哈哈哈——」
白衣男子聞言,先是怔了怔,很快就狂笑起來,帶著淚痕狂笑。
「好的很,好的很!」
白衣男子目中厲芒陡起,凝視著對方,大聲道:「當年救了你之後,我就一直在後悔,後悔沒有殺了你,卻又始終狠不下心,如今,我終於可以狠下心了,就讓你我二人,來一場生死之戰,徹底了結了我們兩家的恩怨!」
「這也是我——今天約你來的原因!」
紅藥冷哼了一聲,電射而出。
白衣男子迎身而上。
轟隆之聲,炸響開來。
這一對恩怨情愛交織的男女,終於到了死戰之時。
……
轟!
轟!
嬌哼先起,紅藥口中,鮮血狂噴,被一拳轟飛了出去。
此女雖然也感悟了意境,推演出了意境神通,但論起法力之雄渾浩大,戰鬥經驗之豐富,如何比的過白衣男子。
唰!
倒飛出去之後,紅藥立刻再次撲來,動作反而更加兇猛起來,可見心中,恨意之重。
砰砰砰——
又是一連竄的爆炸之聲。
山頂之上,氣浪滾滾,石木飛揚,呼嘯的山風悲鳴。
紅藥一次一次,被對方打落在地,卻又一次一次爬起,再次殺來,玉容極兇狠。
身影交錯,飛閃如電。
白衣男子目光,已經變的深邃無比,不復瘋狂,法力運轉間,又是一拳,轟向對方。
而紅藥則是凝聚出了一把虛幻又鋒利的劍芒打去。
見這一劍打來,白衣男子面上,陡然露出一個,當年一樣和煦如春風般的微笑,收回了拳頭。
噗!
一劍洞穿心臟,鮮血噴濺而出!
……
萬般聲音,在此刻消失。
萬般動靜,在此刻凝固。
白衣男子身軀劇烈顫抖了幾下,帶著胸膛處綻放的血花,朝地面落去。
紅藥身影,在半空裡划過,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目瞪口呆。
……
砰!
重重一聲,白衣男子跌落在大地上,胸膛處鮮血更涌。
眼前再花了一下,紅藥已經來到了他的身邊,將他一把抱住,灌注起法力來,眼中淚水,決堤一般,飛流而下。
「你為什麼要收拳,你為什麼要收拳,你不要滅了我們石家嗎?你是個混蛋……」
紅藥哭喊起來,哪裡不知道,到了最後,還是白衣男子讓他了。
白衣男子瞳孔漸漸散亂,運起最後的一點力量,伸手撫摩向紅藥的面龐。
「……我不是……要放過你們石家……我只是要還你……打了你那麼多次……該讓你打一次了……」
一邊聲音顫抖的說著,一邊嘴角鮮血連溢,止都止不住。
紅藥聞言,說不出話來,只覺得痛徹心扉。
「……紅藥……如果你不是你……我不是我……該有多好……」
聲音越來越微弱,身軀漸冷。
紅藥聞言,將他緊緊飽在自己胸口,痛哭出聲。
「大哥,下一世,你就不再是你了,我也不再是我了,我們重來,我們重來,我們重來,好嗎?我去找你,我去找你!」
紅藥仿佛癲狂。
懷中已經再沒有聲音傳來。
白衣男子頭顱一歪,死在了伊人懷中。
而紅藥,也漸漸再沒有動靜。
……
今生無緣,來生還能再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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