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起於大地。
頂處顏色,或是桃紅,或是雪白,顏色極鮮艷,只消見上一眼,就再難忘懷。
那紅白之間,又隱約可見,高大的宮闕矗立,透著神仙居所,凡人不可近的離塵味道。
……
方駿眉身在另外一處無名小山頂上,看著不遠處的桃源仙山,目光里滿是感懷之色。
磐心劍宗他不想進去,但最後還是進了。
而這桃源劍派,他是想進進不去,以什麼名義進呢,畢竟當年是被逐出師門的,門中想必也不會有什麼關於他的記載的,顧惜今他們,才是桃源劍派的真正傳奇,才該被立像膜拜。
……
仙山依舊,山門依舊。
「一切都好就行,不進也罷!」
再看了片刻之後,方駿眉灑脫又無奈的道了一句,飛向天邊方向里。
……
一路過來,依舊是神識鋪灑。
查看著下方景象,聽著路過修士們的言語。
數萬年過去,這人間也不知道換了多少朝,多少代,當年的什麼大河國,早已經不存在。
當年的九大門派,更是覆滅了好幾個,桃源劍派是僅存之一。
而不久之前,桃源劍派更有一尊老祖回來過,方駿眉略一打聽了一下,才知道是天河道人。
這麼一來,他就更不用擔心桃源劍派什麼了,天河道人行事,向來令人放心。
……
人間國度,打打殺殺。
修真門派,也不乏殺殺打打。
都是尋常事,都是陌生人,方駿眉沒有一點插手,隨它去了。
……
離開大陸,便是大海,上了大海,朝東北方向而去。
這一天,終於回到當年的盤國。
認真論起來,此地實際上是個大島,在如今的方駿眉眼中,更早已經不算大,神識一掃,可窺全貌。
但方駿眉踏上陸地之後,沒有神識掃去,買了一匹白馬騎行,一如二十歲時,那飛揚的青春年代一般。
……
這塊大島,也是春秋變換。
如今已經成了一個叫東月國的國度,主宰這東月國的,並非是什麼朝廷,而是一個叫做東月教的教派。
島上九成凡人,都信這個教,搞的家家戶戶供奉,香火不斷,空氣里都瀰漫著香火的味道。
在東月教,似乎也不是什麼好鳥,強迫人人都來信它,天天還得供奉膜拜著,地誰來種,工商業如何發展?民生凋敝,那是必然。
簡而言之,方駿眉是聽的直搖頭,不過暫時沒打算去理會。
……
一路白馬,不快不慢騎行。
感受著世道人心,體會著喜怒哀樂,尋找到了道心二變的機緣,這才是方駿眉這一次回歸的主要目的。
若哪一個人間之地,能夠給他的心靈,帶來格外多的振盪,那麼家鄉一定是其中之一。事實上,這也是其他極多修士的選擇。
……
這一天,到了一條大河邊。
想要繼續往前,去往曾經的劍北山城所在的積雲山,此河必須過,方駿眉不打算施展法力,也不打算繞路,就在岸邊的小村里,尋找起了渡河的艄公。
河邊有小村,名曰靜河。
依舊是家家拜像,戶戶燒香。
方駿眉進村之後,惹來不少目光,他那高大的身板,和一臉大鬍子,實在是有些嚇人,令的不少村民,神色警惕,就不要提來搭話了。
砰砰砰——
更有不少人家,將孩子拖進了門,砰砰關了門,卻又從門縫裡偷看著。
坦白說,就算方駿眉現在的樣子,有些嚇人,也不至於把人嚇成這樣。
疑惑之意,頓時生於心中。
……
走了半條村,才終於有個老者,走了過來。
「後生,你是誰,來這裡做什麼?」
老者一身布衣,瘦骨嶙峋,但眉宇之間,頗有幾分威儀和膽氣。
方駿眉看的笑了笑。
「老人家,我只是一個過路人而已,想到河對岸去,敢問村中可有船和艄公,渡我和我的馬兒一程。」
老者哦然點頭,卻又仔細打量了幾眼,顯然沒有一句話就信。
但能看出什麼來呢?
片刻之後,似乎還是信了,頭一轉,朝西邊道:「齊九,齊九,活來了,還不快滾出來,人家只是個過路人,瞧把你們給嚇的。」
說完,等待起來。
方駿眉趁此時道:「老人家,莫非是最近有強人賊子要來,我一個過路人,怎麼把你們嚇成這樣?」
「無事,無事!」
老者連忙擺手,目光里卻有明顯的躲閃和愁予之色。
方駿眉目光閃了閃,沒有再多追問,神識卻是掃向了村子裡。
……
「原來是個過路人,嚇死我了。」
「既然是過路人,那就把小翠叫出來吧,莫要讓她在那地窖里憋壞了。」
「急什麼,再等等,等這人走了再說。」
那一扇扇門後的聲音,清晰的響起在方駿眉的腦海里。
強搶民女?
方駿眉聽的心中動了動。
這一路過來,他所見所聞里,燒香拜像的味道雖重,民生也凋敝,但並未見到什麼山賊強盜之流,這是誰要來強搶民女?
……
正在疑惑間,一個身量頗高,但又十分消瘦的中年漢子,走了過來,拘謹的行了行禮。
「齊九,趁著天色還早,送人家過河去,一干報酬,你們自己談吧。」
老者大大咧咧的道了一句,告辭而去。
方駿眉同這齊九聊了幾句,爽快的就出一個好價格,令的這齊九,就樂呵呵的領他出發了。
見方駿眉真的離開,村中才又熱鬧了幾分起來。
……
大河波浪不高,人馬如平度。
「齊老哥,你們村里,究竟是遇到什麼難事了,可否說說。」
方駿眉吹著河風,神色愜意,隨口般問道。
那齊九聞言,微微猶豫了一下。
許是想到方駿眉出手大方,但報酬畢竟是還沒付的,自然是要把他伺候的好好的,嘆息了一聲之後,就張口道來。
原來這個什麼東月教,每隔一段時間,就派教眾到處搜刮年輕女子,說要供奉給那什麼教主做侍女。
說是侍女,但聽說不過是被玩弄的女奴,哪個正經人家,願把自己的女兒往火坑裡送。
但若是不從,便搶,便殺。
「原來是群騙財騙色的傢伙。」
方駿眉聽完,不屑說道。
已經打定主意,抽空就去挑了這什麼東月教。
「老弟,可不敢這麼說。」
那齊九聽的色變,連忙說道。
「人家都要搶到你的閨女頭上來了,你還不敢反抗嗎?」
方駿眉斥道。
齊九聞言,神色頓時尷尬,慚愧,又憤懣起來。
默然了片刻,才說道:「說起來,這東月教以前的名聲,還是不錯的,聽說幾百年前的首代教主,更是個仙人般人物,是有大法力的,建教之時,開山辟路,治理水患。到了後來,才慢慢變了。我等供奉他們,並非完全出於強迫……」
話到最後,絮絮叨叨起來,無非是懦弱凡人的那些可悲又可憐之事。
方駿眉聽的面無表情。
上樑正而下樑歪的事情,那也是常事。
若是板不過來,那就順手滅了,管你當初如何。
……
過了河,付了報酬,踏馬而去。
又小半個月之後,終於到了積雲山下。
此山比起數萬年前,明顯高大了幾分,將近千丈,更加巍峨起來,已經有些深山老林的味道,草木極幽邃。
方駿眉沿山路而上,很快發現了一些零落的山中人家,但早已經沒有了當年的冷家後人的武林門派,連一點建築殘骸都沒有。
山上風景,倒是不錯。
一番遊覽下來,已是黃昏。
打了一隻兔子,信手烤了,就在山中過夜。
……
這一夜,月光分明,蟲鳴聲呦呦。
洞窟之中,美酒烤兔飄香,油脂滋滋落地,發出極誘人的聲音。
方駿眉倚靠在山洞壁上,心不在焉的吃著,口中無滋無味。
負劍老人的面孔,不知不覺間浮上心頭來。
那一雙蒼老又慈祥的眼睛,依舊在看著方駿眉,沒有一絲老梟雄之色,只仿佛一個老父親一般。
那眼睛裡,是期盼,是希望,是自己無法完成的夢想,要交給另外一個人。
「追上時光,趕上流年……」
方駿眉口中,喃喃自語了一聲,神色微微有些迷茫。
他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想起自己這個初心。
離開了天老山之後,他更是有種行屍走肉一般,失了方向的感覺,強撐著一般,在修真里打滾。
他心中依舊記得,要衝擊到人祖境界,然後去給楊小慢報仇,但人祖境界的目標,太遙遠了。
太遙遠的目標,往往令人心神疲憊,腳步越來越重。
方駿眉在修真界闖蕩了數萬年,打打殺殺,恩怨糾葛,故舊凋零,一顆心,也已經到了疲憊不堪的地步,也許也正是重拾之時。
……
這一頓酒,越喝越苦,越苦越喝。
到了最後,以方駿眉的修為,也頭腦昏昏沉沉起來。
砰!
一把扔了酒壺,躺倒就睡。
「……師傅,我有些找不到方向了……」
燈火之邊,有囈語聲,微微響起。
……
方駿眉沉睡過去,沒有注意到,身上收斂的不朽道心的氣息,陡然自己涌動了一下,但又很快息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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