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仙 第273章 大道至簡

    武神拳。

    由武神彭越集各家所長，去繁就簡，創於荒古時期，流傳至今。

    畫聖乾道清活躍在三千世界的時期，曾三度踏足祖武城。

    第三次來時，繪製名聲大噪的《武極天下》。

    此畫作一經問世，便深受武師們的歡迎，其後成為祖武城影壁和屏風最常見的裝飾。

    荒古之人記事，或用繩結，或繪製線條粗獷的石刻壁畫。

    其後演化成象形文字和甲骨文。

    在各類文字尚未萌芽的荒古時期，彭越首度提出「拳腳要以直發，集力量於一點，最快速度將其打出」的理念。

    儘管時至今日，這套武技論已然過時。

    可若代入當世的時代背景，隔著歲月長河，亦可窺見這位武道大能，熠熠生輝的眼光和智慧。

    飛升之際，彭越留下了一條規矩。

    凡三千世界生靈，不論男女老幼，是否適合修仙。只要有意，便可修行武神拳。

    這套拳法早已印刻進祖武城住民生命，化作亘古不變的傳統，連接著過去與未來。

    鎮妖司後的天井，有一大片空地。

    賈仁和立於其中，高處的天光柔和撒在他身上，四平八穩的拳法套路，意外地顯出了幾分柔和。

    洛驚鴻看得入迷。

    靈識集中，記下每個招式套路。

    蘇夜則是雙臂環抱於胸前，左手無意識揉捏下巴。

    他在這拳法的古樸中，仿若看到了來自荒古的問候。

    以打獵維生的古人，需要防備妖獸，時常移動，故而能量消耗甚大。

    武神拳的招式套路，減去了所有花哨動作，像是上私塾第一天，先生提出「橫平豎直」的要求。

    若真想做到，非得下一番苦功不可。

    「不愧是賈前輩，一招一式乾淨爽利，沒有半分冗餘。」趙昱也是自嘆弗如。

    鎮妖師手指輕敲桌面，應合某種拍子，似是融入了拳法之中。

    賈仁和全不受影響，拉開架勢，一氣使出八套連環掌。

    一環緊似一環，威力逐漸遞增。

    凝聚成的金光掌印，亦是夯實八次，不差一釐一毫。

    「小子，這便是千百年來的沉澱。」賈仁和收招立定，雄渾聲音在天井中迴響，「讓老夫瞧瞧，你記住了多少。」

    蘇夜更不推辭，在眾人好奇目光中，立於賈仁和方才站立的位置。

    清瘦身影展開架勢，拳腳直來直去，以最快速度擊出，再順勢將其收回。

    與圓融順暢的太極拳不同。

    武神拳的套路大開大合，銜接之處，看似有許多漏洞。

    蘇夜渾然忘記旁觀諸人，沉心在拳腳，嘗試理解如此行招的初衷。

    若以實戰臨敵而論，這套拳法，有其致命缺陷。

    行招套路太易揣摩，若是遲慢一些，便會被對手截擊。

    常近身作戰的蘇夜，勝在奇詭變化，令對手摸不著頭腦，從而拆穿防禦中的漏洞。

    向來一擊必殺，不給對手喘息或回桓餘地。

    可這武神拳勝在穩定，無有奇詭變化，也難伺機而動。

    它就像一座屹立不倒的高山。

    山頂融化的積雪，化作清泉，叮咚流向了山腳。

    使了一套拳法，並未尋出其中奧秘。

    不發一言，接著打出第二遍。

    仍舊是四平八穩的招式，只是那穿梭山間的風，開始變得自由。

    天地間，不再有喧鬧浮華，只餘下最質樸的真。

    那時候沒有百家爭鳴，也沒有燦爛的文明。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僅是幾發重拳，便能打倒一隻實力不濟的小獸。

    蘇夜不再想臨敵對戰，而是沉醉在那份古樸之中。

    「孩子，我聽見了你的呼喚。」仿佛有道厚重聲音，在識海中迴響。

    厚重磅礴，直如天地般浩渺。

    歸元境的修煉，講究識海與氣海合而為一。

    隨著修為提升，逐漸浸潤軀體。

    十里春風鎮釋放生命元力，在那蘊含時空間真諦的偽仙域，蘇夜的五個氣海，與識海巧合連通。

    因禍得福，跨越數個層級，晉升至歸元境大圓滿。

    此刻的蘇夜，感受來自荒古的氣息，於繁複華麗之外，看到了無法復刻的本真。

    隨著人的學識和見地增長，變得更好了，還是更糟了呢？

    答案像是隱在霧障後的毛月亮。

    可以看到它的模糊光影，卻又無法窺其全貌。

    繼而，他的心念開始萌動。

    世上沒有兩個完全相同的葉片，每個人的境遇，皆會將其帶往不同的方向。

    能否堅守住本真，不在於外物，而是在於浮沉起落中的心境。

    心不動，則本真不改。

    蘇夜的拳腳套路，依舊是四平八穩，有種粗礦而豪放的美感。

    直刺拳，下擺拳，掃堂腿等招式，皆無慣常有的靈動，而是異常板正地，傾訴著來自荒古的傳說。

    「人最大的敵人，便是自己。」

    「當你一次又一次突破自身極限，長年累月的積蓄，終將抵達極武道的彼岸。」

    蘇夜收斂招式，四下里一片寂靜。

    「常聽人說，蘇教主穎悟絕倫。看一遍的東西，即便可以偷學到手。」趙昱不得不嘆服，「此言果然不假。」

    賈仁和道：「蘇夜的穎悟，並非是偷學，而是領悟到了武神拳的真諦。」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洛驚鴻與蘇夜一道來祖武城，期間從未分開。

    兩人同時從零基礎，學習流傳千古的武神拳。

    她還在默記招式套路，而蘇夜已經行出千里。

    不由苦笑道：「這等領悟力，我又如何能趕得上呢？」

    賈仁和撫須言道：「笨鳥先飛早入林。你若付出的與蘇夜一般多，萬萬無法跟上他的領悟。

    唯有付出十倍，百倍，乃至千倍的汗水，方能與其並肩。」

    蘇夜只覺五個氣海，猶如春來消融的冰雪，於經脈中匯集，流向位於印堂處的識海。

    眾人的話語，已是聽不真切。

    一陣微妙的嗡鳴聲中，氣海與識海融為一體。

    須臾又分離開來，流轉奇經百脈。

    為何會突然跨越幾個層級，也在靈識中有了答案。

    原本便已圓融的識海，遠強於氣海。可那多出的四個氣海，打破了常規，故而於偽仙域中突飛猛進。

    幾經生死，跨越山海。

    終於突破歸元境瓶頸，邁入元靈境一層。

    只覺天地間的清風，都能令他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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