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出衡山 第一百一十六章:那個少年!(8.354k)

    金神法象三千界,玉女明妝十二樓。

    華山,玉女峰上。

    涼風,夏夜,

    一位長方臉蛋劍眉薄唇的青年頭髮略顯散亂,手中紗囊內一閃一閃的光芒如同天上的小星星在眨眼。

    快奔到正氣堂旁不遠處的小舍,正有一少女亭立在屋檐下焦急等候。

    她雙手糾結,口中喃喃念著『哪裡去了』、『怎麼還不回來』。

    「小師妹,小師妹~!」

    忽然,聲音遠遠從山間傳來,屋檐下的少女這才展顏而笑,一邊喊著「大師兄」一邊迎了上去。

    「小師妹,你瞧,螢火蟲我都給你抓回來了。」

    「先掛去帳子裡,」

    「我再捉上幾千隻,晚上你一睜開眼,一閃一閃地全是星星,準會以為睡到了雲端上。」

    岳靈珊一臉開心地接過裝有螢火蟲的紗囊。

    大師兄可真好。

    她想睡在露天涼蓆上,半夜裡醒來能見滿天星星眨眼,可媽媽不允,大師兄卻總有辦法實現她的小願望。

    心中歡喜親切得很,又忽然想起正事。

    趕忙說道,

    「快走快走!」

    「師兄們都到齊了,爹爹正等伱,去晚了又該訓斥你了。」

    沒等令狐沖說話,岳靈珊就拉著他一道朝南邊跑。

    入了院子見到一棟閣樓,裡間掛著「正氣堂」匾額,當初的「劍氣沖霄堂」早不知去向。

    堂內兩邊各站了十幾人。

    排在前面的則是勞德諾、梁發、施戴子、高根明、陸大有

    陸大有見令狐沖還在嬉皮笑臉,趕忙朝他打眼色。

    華山大師兄這才見堂上坐著個青衫書生打扮的中年人,五十餘歲卻像是四十多歲的樣貌,滿臉威嚴正氣。

    正是君子劍岳不群。

    令狐沖只一見他,登時收住玩鬧之色,趕忙上前恭恭敬敬喊了聲「師父」,又朝側坐那位頗有英氣的美貌婦人親昵地喊了聲「師娘」。

    那婦人微瞪他一眼,眼中卻藏著笑容。

    「兩個人不好生練武,整天就知胡鬧!」

    岳靈珊把螢火蟲往後藏,卻早被岳不群看到,瞧著堂內這些弟子,岳不群眼中的憂愁之色一閃而沒。

    一旁的寧中則道:「靈珊,沖兒,還不站過去。」

    「是。」

    這是師娘打掩護,否則今日一頓訓斥又是少不了的。

    寧女俠看向丈夫,笑道,「師兄啊,犯不著與他們生氣,還是先說五嶽盟會的正事吧。」

    岳不群又橫眉掃了他們一眼,終究沒再追究。

    一個是自己女兒,一個是看著長大的大徒弟。

    只是近來聽到不少傳聞,叫他愈發焦躁急迫。

    對弟子們要求又嚴苛不少。

    所以瞧見他倆抓螢火蟲耽誤正事,心下頗為不滿。

    「推算時日,衡陽莫大師兄也該出發了,我們也要準備前往嵩山拜會左盟主。」

    「這段時間你們要勤練武功,切莫再動玩心。」

    提到五嶽盟會與衡山派,寧女俠不由有些好奇,「早聞莫大師兄又收下一名高徒,如今已是衡山派的親傳大師兄。」

    「他可是好多年沒再收過弟子,想必是個天資絕佳的。」

    岳不群聞言嗯了一聲,目光朝大徒兒掃過一眼。

    上次五嶽盟會時,令狐沖穩穩壓制莫大帶來的門人,這次似乎有了勁敵。

    以莫大先生的性格,斷不會亂收傳人。

    一時間,岳掌門心中酸酸的。

    他出聲向弟子問道:

    「衡山劍法有何奇特,又該如何應對?」

    令狐沖答道:「師父您說過,衡山劍法快而生奇,虛實藏變,當馭氣行劍,以正破巧。」

    此言暗合氣宗要義,大大的正道。

    岳掌門微微點頭,「倘若與你莫大師伯的弟子交手,當銘記此道。」

    「是,師父。」

    忽然,他又好奇道:

    「聽說衡山的趙師弟年才二八,就能與魔教多位高手對攻,雖說是傳言,但弟子聽在耳中,總感覺不像是假的。」

    寧女俠不虞間笑了,

    「怎麼,沖兒的性子也會緊張?」

    令狐沖撓撓頭,灑脫道,「五嶽劍派真有這樣厲害的師弟,我也佩服得很,只是擔心敗下陣來,丟了師父的臉面。」

    「你會這樣想?」岳掌門都不太相信。

    「弟子自然不能給華山派丟臉,」令狐沖正色,「若徒兒與趙師弟論劍,必定竭盡全力。」

    寧女俠很欣慰,感覺他長大了。

    「論劍輸贏憑本事,強求不得。但你能這樣想,再把心思放在練功上,你師父也會高興。」

    又對其他華山眾弟子道:

    「對大師兄的話也是對你們所說,莫要叫你們師父寒心。」

    「是!」眾弟子皆應。

    岳掌門微微點頭,又聽岳靈珊問:「那媽你說說,大師兄講的那傳言可是真的?」

    「魔教高手那般兇惡,爹碰到都要小心應付。」

    「莫大師伯的徒弟有那麼厲害?」

    寧女俠皺了皺眉,「近來魔教南下頻繁,尤其在衡州府一地屢屢惡鬥,連藍田、洛南一地的江湖人都聽聞了。」

    「這已是近一個月前的消息,可想而知衡州一帶的正邪廝殺有多慘烈。」

    「衡山派早與魔教交手,正在遏制黑木崖南進,此次五嶽盟會,莫大師兄必然會談及此事。」

    「我五嶽劍派分屬同盟,共御魔教,合該南下相助。」

    說到此處,又看著女兒把話題拉回來:

    「江湖傳言不可全信,但趙師侄定是在衡州府與魔教賊人多有交手才能有此美譽,身手絕不會差。」

    「這世間能人輩出,叫莫大師兄尋到個天才,也不算奇事。」

    岳靈珊哦了一聲,又朝令狐沖眨了眨眼睛,給他鼓勵。

    岳不群點出一些弟子的名字,確定哪些人能參與五嶽盟會。

    又詳說盟會規矩,以免失禮。

    他擺手,華山弟子們出了正氣堂,岳掌門這才轉臉望向夫人。

    「往年都是嵩山弟子送信,此番鍾鎮師弟特來相邀」

    他欲言又止,寧女俠如何不懂?

    左盟主的那些心思,嘴上不說,心裡清楚。

    「師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我華山派決計不同意並派之事。」

    「相信其餘幾派掌門也是如此,左師兄隱晦提醒也好,強勢也罷,他豈能拂了所有掌門的意願。」

    岳掌門點頭,「不錯。」

    「天門道長與定閒師太都不必擔心,我反而憂慮莫大師兄。」

    「師兄的意思是」寧中則眉色一凝。

    「嗯。」

    岳不群在正氣堂踱步,「有人在中原煽風點火,若黑木崖高手再度南下,莫大師兄便只能向左盟主低頭。」

    「他這邊一低頭,我四派掌門暗中的默契便要打破。」

    「你知道其中有多兇險。」

    寧中則站了起來,「師兄打算怎麼做?」

    岳不群道:

    「我心神不寧,這次你也隨我一道提前下山,我們先在鄭州大道截住莫大師兄。」

    「我想問問衡山派的近況。」

    寧中則一臉銳氣,「若莫大師兄當真有難,我夫婦二人也不能袖手旁觀。」

    岳不群聞言微嘆一口氣,又點了點頭。

    他側頭朝東邊嵩山方向瞧去,雙目如潭,幽深沉愁、迷亂複雜。

    這一瞥,寧女俠是沒能瞧見的。

    ……

    「要我說,還是咱們大師兄厲害一點,」陸大有笑著說道。

    「喲,六猴兒怎麼這麼自信?」岳靈珊打趣,「大師兄可打不過魔教高手。」

    「小師妹,你怎能長他人志氣,」

    陸大有昂著腦袋不滿道:「衡山派的趙師兄固然天賦好,但年紀小,功力必然沒有大師兄深。」

    「江湖傳言我可不信,」

    「若趙師兄在我眼前斗得過魔教高手,那我六猴兒也大大地佩服。」

    瞧他氣憤的樣子,岳靈珊笑了起來。

    一旁的梁發說:「不錯,上次五嶽盟會時,哪怕是左大師伯的大徒弟史登達也輸給大師兄一招。」

    「史師兄練劍天賦不及大師兄,這次想必差得更多了。」

    六猴兒取笑道,

    「嵩山的史師兄在練劍,我們大師兄在抓螢火蟲。衡山的趙師兄在練劍,我們大師兄還在抓螢火蟲。」

    令狐沖聞言哈哈大笑。

    「好你個六猴兒,提前怪起我來了,你給大師兄偷酒喝,怎麼一句也不提?」

    岳靈珊一腳朝陸大有踢去,華山派的門人們鬧了一陣。

    勞德諾說:「我五嶽劍派年輕一代第一高手,應當還是大師兄才是。」

    令狐沖笑著搖頭,朝正氣堂方向瞅了幾眼。

    他摸了摸鼻子,小聲笑道:

    「我一點不想和趙師弟鬥劍。」

    「不知道他喜不喜歡喝酒,論杯的話,我倒是有十足把握。」

    岳靈珊又湊了上來:「六猴兒你聽見了吧,叫你多帶幾壇好酒。」

    「咱們大師兄想把衡山的趙師兄灌醉呢.」

    「人家那般年紀,興許莫大師伯都不允他飲酒,你把趙師兄灌醉,莫大師伯准被你氣死。」

    「爹又會罰你上思過崖,哈哈哈,我可不給你送飯吃.」

    眾門人哈哈大笑。

    勞德諾頓了一下,也自然而然地笑了起來。

    ……

    ……

    野荷花瓣落在洲邊,粲綠荷葉也已萎靡。

    江城之南,裕溪渡口,珩琅山頭。趙榮下船登岸,目光游離於江城的半山半水。

    本不用至此,只是遇到幾位江湖朋友。

    往來做客轉道,難免耽擱時日。

    這也是他們早從衡陽出發的原因。

    「師父,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又入了秋。」

    莫大先生捋須點頭。

    風中秋蓼,褪了青蔥,穗花紅暗,一派淒淒。這堤岸楊柳減翠色,長條細細光禿禿。

    渡口邊行人來去,別離之愁,今古悠悠。

    如此蕭瑟景象,再朝高克新的罈子一瞧,可不就落了個傷懷盈眶嘛。

    「南師弟,這才下船,人還跟著水波晃蕩呢,腳下可要踩實了。」

    「師兄放心,高師叔很好,」南善時倒是有點孝心,一路將骨灰罈子擦得乾乾淨淨。

    小掌門暗自壞笑。

    這罈子裡面的灰是他們從白馬廢墟隨便裝回來的,有沒有高克新還不知道呢。

    但多半有魔教賊人的。

    若被葬在嵩山祖地,估計得把祖宗們氣得掀開棺材板。

    「讓讓,勞煩讓讓」

    在城門口微微發愣的南善時朝旁退了退。

    一個青年女子騎在馬上,戴著帷帽,帷長至腰,看不清面容。

    還有一個約莫三十歲的男子坐在兩人抬的肩輿上,他雙眸渾濁,像是個瞎子。

    前方有兩名攜劍人開道。

    一人牽馬,馬旁站著兩名帶刀護衛。馬後還有六人,一人背笠防止下雨,一人扛茶床,一人背交椅。

    還有三人拎食盒,挑灶及餐具箱貨。

    圍著青年女子的人均裹幞頭,圓領窄袖襦,褲扎膝下,便於行走。

    想必是本地大戶,秋遊回來的。

    這些人步伐穩健,都是練家子。

    「那是誰?」

    渡口有人回應道:「風家的三公子風滿樓啊,那馬上是他夫人水秀雲。」

    「他二人恩愛得很,叫人羨慕。」

    趙榮耳聽八方,聽到二人名姓時微微一怔,朝他們消失的方向多看了幾眼。

    「走吧,先進城找個地方吃飯。」

    裕溪渡口相當熱鬧,

    此地靠著廬州,又與金陵相近,人煙繁華,遊人如織。

    衡山派在衡州府走到哪裡都能被人認出來,可江城這邊,似他們這種青衣執劍打扮的江湖人數不勝數。

    沿江之地幫派眾多,門派林立。

    他們十人進城,別人一眼掃過也懶得多看。

    唯有本地把頭最熱情:「諸位朋友,可要引路?」

    趙榮擺了擺手,謝絕了。

    把頭有好有壞,有的專做引路生意,有的則把你帶入黑店。

    他們才下船,本地把頭眼尖得很,豈能瞧不出是生客?

    雖不怕麻煩,卻不想添麻煩。

    趙榮走在花崗石板的街道上,見到兩邊皆是青磚黛瓦樓房,清一色徽派風格。

    又見商店鋪肆,鱗次櫛比,是真正的商賈輻輳地。

    走進一家三層客棧,在店小二的吆喝聲中,他們坐上二樓靠窗兩張桌子。

    點好飯菜正等待,

    莫大先生閉目養神,趙榮則是東看西瞧,覺著什麼都新鮮。

    江南之地的人自然會玩。

    客棧天井院中,幾位打扮素雅的美貌女子正哼唱小調。

    還有一位中年男人戴著高桶東坡巾,穿道衣,雲頭履,一派名士打扮。

    然而.

    他卻是在作畫,將哼唱小調的美貌女子描摹在畫中。

    只不過放浪形骸,畫中人衣衫更顯單薄,叫什麼《薄紗藏趣圖》。

    竟然很好賣.

    趙榮瞧了盞茶時間,只不過是欣賞這人的筆法。

    忽然,莫大先生睜開眼睛,趙榮也收回目光。

    他們在街道的北邊,此時朝南看去。

    少頃,衡山眾弟子們也做出相同動作,街邊的吵鬧聲越來越大。

    「讓開!都讓開!」

    兩個騎馬的青袍人騎馬沖街,前面一個扁鼻子中年男人正亡命飛逃。

    逃跑這人會點輕身功夫,步速不慢。

    但耗不過兩匹馬,眼見就要被追上。

    「啊~!」

    激憤之下,他抽出長刀來要去砍馬。

    又是一道拔劍聲響起,追擊的青袍人一聲吼喝下了馬,只一人衝出與那扁鼻男子相鬥。

    霎時間,諸多目光匯聚過去。

    周圍武林中人不少,卻沒一個人敢插手。


    一來不清楚狀況,二來那從馬上下來的青年,一手劍法著實不俗,不像是好惹的。

    這時候下場摻和,就要掂量掂量自己了。

    雙方只過五六招,用劍青年便占據上風,他使得一手快劍,攻勢越來越急。

    持刀男人著急之下揮刀大開大合連砍數下。

    青年冷笑一聲,一個側身避開,反手一劍刺出。

    就聽「刺啦」一聲,持刀人右臂衣袖被割開,一陣血花四濺!

    衡山眾弟子不明所以,正在看戲。

    忽聽呼啦一聲響,一個人影已經竄了下去。

    不止是向大年等人,就連莫大先生也是一愣,趙榮已經下到馬前三丈處,與那倒地捂著傷口的男人不足半丈。

    他這站位,隱隱將其護住。

    拿劍青年先是一頓,跟著上下打量趙榮一番,忽然大笑。

    操著一口川西口音:「哪冒出來的小娃子,滾一邊去,莫挨著老子辦事。」

    受傷的男人反罵道,「狗賊,欺人太甚!」

    那青年將頭一歪,「你傷了老子的馬,不賠還想跑?」

    趙榮順勢朝那中年男人瞧去。

    男人迎著他的目光滿臉憤怒地解釋:

    「這個狗賊喝了幾碗黃湯便露出狗樣,要我女兒陪他喝酒,我豈能忍!」

    他拿起刀,又恨道,「小兄弟,你走開,此事與你無關。」

    「哈哈哈!」

    那青年怪笑,吐出一大口酒氣,「你女兒的身材硬是要得,陪老子喝一碗酒又如何,老子又沒親親抱抱,你著撒子急?」

    「狗畜生!」

    持刀男人再罵一聲,「有種你別走!」

    「等我刀館的人到了,非將你剁碎餵狗!」

    「格老子的,」青年話語一冷,「本想留你一命,既然你想殺我,老子先殺了你,再滅了你的破館。」

    他的話才說到一大半,突然挺劍就刺。

    顯然是想快速殺人離開!

    他的劍本就快,這一下來得急促,持刀男子已被一股殺意包裹,反應不及!

    忽然之間,

    只聽到清脆的交劍聲響,持刀男子的眼睛被一道劍光耀得睜不開眼。

    青年的劍懸停在他胸前,劍格處被人用另外一柄出鞘一半的劍抵住。

    正是那半出鞘的寶劍,反射出刺目劍光!

    客棧二樓,唯有莫大先生一人瞧見趙榮的劍是何時出鞘的。

    南善時抱著骨灰罈子也想看,

    但窗戶邊早被人堵滿了,他個頭本就不高,又抱著高師叔。

    總不能跳起來看吧,那豈不是把高師叔撒得到處都是。

    程明義直接將他拉到座位上,嚴肅囑咐:「人又多又亂,你抱著高師叔別亂跑。」

    「是,師兄。」

    「啊!」

    「師兄~!」

    南善時正應和,樓下傳來一聲慘叫,還有一道呼喊師兄的急促聲響。

    他心如貓抓,想看看趙榮的身手到底如何。

    對面的程明義卻說:

    「幾個江湖蟊賊,有什麼好看的。」

    「師弟,你對大通商會多有了解,能聊聊在袁州府那邊的生意嗎?」

    南善時沒辦法,只能坐在板凳上與陳明義閒聊。

    早聞二師兄是個老實又老好的人,這簡直是塊朽木。

    外面這等熱鬧竟也不關心。

    他心中急得要死,臉上卻一副平靜和善的樣子。

    忽然聽到窗邊的向大年問話:

    「師兄,這人用的招法什麼名堂?」

    「哦,他用的這招啊.」

    「叫做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

    南善時沒瞧見招法,卻把這一招的名字記下了,等太保問起,也好有個回應。

    但他孤陋寡聞,想不到這是何門何派用的招法。

    長街上,囂張的青年人成狗吃屎之勢屁股向後栽倒於地。

    赤足穿著的無耳麻鞋掉了一隻,兩隻光腿磕出長長血痕,正在吃痛叫喚。

    凔的一聲,那位師兄也拔劍上前。

    「龜兒子,你該死!」

    趙榮見到師弟師妹都在瞧劍法,也想讓這人將松風劍法使全。

    可這傢伙的劍法實在稀鬆,快也不夠快,勁又不夠勁,沒得神韻。

    只能欺負一下普通的江湖武人。

    趙榮舉劍接了三招,再沒興趣。

    青年人悚然一驚,只覺對方劍速突然變快!

    手上的松風劍法被一陣暴雨打得枝搖樹晃,他招法大亂,手中長劍不聽使喚,跟著對方的劍一個撩圈!

    他眼睛還在劍上,只覺腰腹一痛,已被人一腳踢飛,撞在了剛剛站起來的師兄身上。

    趙榮沒使幾分力,否則定將此人活活踹死。

    他二人早變了臉色,心知遇見高手。

    在地上亂爬半天才翻身起來,鞋也不要了,也不敢留狠話。

    只把馬一牽轉向,在周圍的鬨笑嘲諷聲中趕緊騎馬逃跑。

    趙榮沒去管他們,對旁邊的拿刀男子道:「你剛剛上去砍了他,他一定躲不過去。」

    「有少俠這幾下,在下心中的氣已消了大半。」

    「沒了這口悶氣壯膽,自是沒膽子殺人。他們來歷不凡,我一刀下去縱然痛快,怕是要害死一家老小。」

    他忙起身朝趙榮拜謝,「在下成寶銓,是荊山刀館副館主,多謝少俠救命之恩。」

    「還不知少俠高姓大名。」

    趙榮扶起他的手,微微一笑,「衡山派,趙榮。」

    乍一聽衡山派三字,成寶銓頓時一驚!

    「難怪劍法如此了得,原來是五嶽劍派的高手!」

    「少俠可得空?懇請過館一敘!」

    他的話語都稍稍有些激動。

    「謝過館主好意,在下有要事在身,不便耽擱。」

    成寶銓豈敢托大再請,只言道,「成某人對江城一帶極為熟悉,少俠但有差遣,只需傳個話。」

    「刀山火海,絕不眨一下眼睛。」

    「哈哈,館主言重了。」

    他們已經站在街道旁,周圍討論的人多,但沒幾個人看戲了。

    這般打鬥在江湖上太過尋常。

    加之勝負分得太快,沒幾個人能瞧出真實水平來。

    趙榮又朝青城派弟子逃走的方向看了一眼,腦海靈光一閃。

    「館主,江城鏢局可多?」

    成寶銓一愣,不知道為何有此一問。

    他既然誇下海口,稍作思考便回應道:

    「本地最有名的幾個鏢局分別是鳩茲鏢局、赭山鏢局、吉和鏢局,還有一個從福州來的福威鏢局,從」

    他一連說了七八個。

    「館主對江城果真是耳熟能詳,以後若需探路打聽的,少不了要麻煩。」

    成寶銓一臉慚愧:

    「少俠羞煞我也~成某隨時恭候!」

    趙榮與他抱拳告辭,又上了客棧。

    南師弟坐在最外邊,見趙榮上來只是友好一笑,不敢多問。

    內奸問東問西最易暴露。

    在大通商會他就養成了好習慣:少說多看,悶聲憋壞。

    有時候根本不需要自己問,總有人會問出來。

    南善時等著其他人幫他打探消息。

    只見程明義漠不關心,李未錦打著哈切,沈波與柴金石聊著嗩吶怎麼吹,如何讓高師叔體面

    大家只叫好一聲,沒怎麼在意趙榮去懲治惡賊。

    南善時起初覺得奇怪,仔細一想又覺正常。

    衡州府被魔教大舉入侵,這些小事早就習以為常了。

    店小二上飯菜時倒是更熱情,陳明義、沈波、郭玉瑩他們與南善時聊起來時,趙榮這邊才邊吃邊聊。

    「師兄怎得一開始就知道是那騎馬的人有錯在先?」

    這麼問不奇怪。

    正常情況下,他們哪怕拔刀相助也會聽清原委,以免反成幫凶。

    趙榮面色一沉:「騎馬的方才撞倒一個孩童,前面那漢子反倒是避著人的。」

    莫大先生早認出了松風劍法,只皺眉道:

    「青城派怎教出這樣的弟子?」

    他們又聊了聊松風劍法,沒有深談。

    趙榮清楚青城派的貓膩,對他們出現在江城感到奇怪。

    果不其然,這江城也有一家福威鏢局。

    余滄海滅福威鏢局時,可不僅僅是福州一家,分散在各府各地的分局在前後幾日內幾乎全部覆滅。

    可見余滄海做了多麼精心的準備。

    這些青城弟子,想必是來探查這福威鏢局江城分局的。

    ……

    江城城南,距離福威鏢局不到三里的一間院前。

    倉皇逃回來的曹象賢與宋末二人雖然有些狼狽,但身體無大礙。

    沒想到,剛騎馬到門前時,突然各自吐出一口血!

    那曹象賢師弟根基單薄,當場昏死過去。

    好在馬聲太響,驚動了院內的人。

    「怎麼回事!」

    又一冷峻的青年快步跑出,「曹師弟,曹師弟!」

    他連喊數聲,又拍了拍他的臉,不見轉醒。

    吉人通連忙掀開那曹象賢的青袍,瞧見其腰腹有一個腳印印出的青紫之色。

    仔細一看,頓時聯想到了師父平時傳授的穴位知識。

    這一腳踢在環跳穴上,留了暗勁!

    再看宋末師弟,傷處一模一樣。

    也是環跳穴!

    再一算時辰,此刻正臨近環跳穴氣血沖關之時!

    能將暗勁藏到氣血沖關時觸發,又不是傳統的劍指、雞心錘打穴法。

    這份細緻入微的打穴本領叫吉人通看完後渾身發毛!

    哪怕.

    哪怕是自家師父,也沒這份本領啊!

    宋末嘴唇泛白,雙目無神。

    他強撐道:

    「吉吉師兄,我.我們遇見高手了。」

    「瘋了嗎!」

    吉人通喝罵一句,「怎去招惹這等高手?」

    「師父安排的事還沒辦好,江城再加上饒武師弟就我們幾個,怎能去惹是非。」

    宋末已經後悔死了,此刻咬著牙道:

    「師兄,我.雙腿沒了知覺。」

    吉人通鬱悶地吐出一口氣,「環跳氣血沖關,這高手的暗勁阻在沖關處,此時氣血四逸,你當然沒知覺。」

    「待會氣血一下,你立時便要腿足攣縮,大腿脫臼,發酸難忍。」

    「若不舒氣,終身都要癱瘓!」

    宋末面如死灰,「師兄,救.救我~~」

    吉人通則是跑出門外,生怕兩位師弟的馬後跟著什麼人。

    好在沒瞧見人影。

    將兩位師弟拖入院落,再牽回馬來,將門關好。

    這才照著師父所傳授法門,連續按壓兩位師弟的委中、五樞、維道、膝眼、崑崙、腎腧六大穴位。

    尤其是按到腎腧穴時,氣血朝下一衝,叫他們下體刺痛,渾身冷汗直冒。

    今日酒氣上腦,動了點色心。

    只這一下,差點爆爛他們的鈴鐺。

    吉人通的內力本就一般,連按一個時辰,他也累得像一條死狗。

    好在將兩位師弟救了回來。

    「你們.」

    「你們惹到了哪派的長老、掌門?」

    宋末還是那句話,「吉師兄」

    「那真的只是一個小娃子~!」

    「格老子的,早知道他的打穴功夫這麼厲害,我肯定掉頭就走。」

    轉醒的曹象賢虛弱道:「他的劍也很快,若是下死手,我已經沒命了。」

    吉人通冷哼一聲:「應當瞧出我們是青城弟子,不敢下死手,給師父一個面子。」

    「不過這幾日都不要外出,避避風頭。」

    「我本打算今日就出發去長沙府那邊的分局踩點,都被你們給耽誤了。」

    ……

    另外一邊,成寶銓帶傷回到荊山刀館之後,見到自己女兒騎馬平安返回,這才徹底放心。

    又將這事告訴了自己的大哥,刀館館主成寶潼。

    頓時,刀館內幾十條漢子炸開了鍋。

    一個個把那幾個臭賊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一遍。

    館主成寶潼卻一直念著「趙榮」「趙榮」,反覆念了好多遍。

    「怎麼這麼耳熟?」

    「兄弟,你說他是個少年人的模樣?」

    「沒錯,看模樣大概十六七歲,但一手功夫確實了得,不愧是五嶽劍派的弟子,」成寶銓稱讚道。

    忽然,館主猛拍桌子,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是他!」

    「我就說怎麼這麼耳熟,飛鷹武館館主溫善生那天與我吃飯,他最近去了吉安府做兵器買賣,結果碰見了衡山派的人。」

    「當時湊了一個熱鬧。」

    成寶潼露出吃驚之色,「就是你說的那個少年,名傳江湖的點蒼雙劍敗在他手中。」

    「什麼?!」成寶銓震驚了。

    成寶潼沉聲道:「衡山雁城神劍以一敵二,六十三招大勝點蒼雙劍!」

    「點蒼山的兩隻老鷹,被天山幻劍絞得粉碎。」

    「這是溫善生親眼所見!」

    成寶銓一臉驚悚,又覺得夢幻,「救我的竟然是.雁城神劍」

    ……

    衡山派一行沒在江城耽擱。

    他們吃了飯後繼續往北,一路朝鄭州方向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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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ゞ敬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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