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刃寒霜 第十六章 願賭服輸
「呼——」
谷外的風聲，此刻聽來是那麼清晰，伴隨著吹進來的微風，呂問生動了，就像一陣風，「嗖」的一下出現在易山眼前。
易山好似早已料到，未待其再近身，雙刀已舞出一片刀影向呂問生招呼了過去，只不過這些刀影比之先前的少了些實質感，輕飄飄的，仿佛虛無一般。
「嗯？」呂問生自然是感覺到了易山刀法中的變化，方才他手持『鷹喙』與之拼了幾招，竟然都沒有接觸到易山的刀，這讓他一時百思不得其解。
「生死攸關的時候，想別的事可是會喪命的！」易山的聲音忽然響起，隨即一片金色刀影劈面而來，速度竟是奇快。
呂問生不及它想，揮刀向上迎去，本以為會承受猛烈的刀勁，可是，這一下竟無半點動靜，待他向上看去，早已沒了金色刀影，卻在此時，一片銀色刀影向其左肩砍來，速度比教之方才的，有過之無不及。
「呲！」
呂問生幸得反應靈敏，倉促間後退，只落了個左肩衣衫被劃破的下場。
然而，未等他喘口氣，一片金色刀影又向其胸口襲來，見此，呂問生腳踏鬼步，一轉身到了易山左側，他方準備一刀切向易山小腹，卻有一片銀色刀影以更快的速度從其頭頂呼嘯而來。不得已下，呂問生只得橫刀上去抵擋。
「嗯？」居然又是虛招，呂問生心驚不已。
不過，驚雖驚，呂問生腳底不敢再有絲毫停留，沒得幾步，已退至三丈開外。原來，就在方才他舉刀抵擋的時候，身前空門大開，易山的金刀趁機攻來，要不是他急中生智，吸氣收腹撅屁股，易山的刀切開的就不止是他胸前衣衫了。現在看去，仍可見其胸口被劃破的衣衫內翻著幾絲血肉。
「好快的刀！」呂問生左手捂著胸口，由衷的贊道。
「你不是覺得我的刀很慢嗎？」易山雙刀斜指地面，冷笑道。
「沒想到你還有所隱藏，為什麼一開始不用這刀法？」呂問生眼神一動，問道。
「這是我家傳刀法，如果連這都奈何不了你，我算是徹底的敗了！」易山言語間有些蒼涼，是啊！如果苦練十年『枯葉刀』，出山後卻打不過呂四這個初出茅廬的徒弟，那他這十年豈不是白練了，那他還有什麼臉面談報仇的事情。
「如你所見，我雖然拿著寶刀，卻並不擅長用刀，不過，『老鬼』平日裡倒也教了我些刀法。方才，我是一不小心才會著了你的道，接下來，你可要小心了！」呂問生輕撫刀身，面色一寒，說道。
「哦？既然如此，定當拭目以待！」易山雙目微眯，一抖手中雙刀，冷笑道。
「啊！」
卻聽呂問生一聲大喝，人已舉刀躍至空中丈許，隨之，一刀向易山劈了下來。這一刀看似平平無奇，卻在氣勢上洶湧澎湃。
易山冷笑一聲，雙刀齊齊向上刺去，似要在這一招就將呂問生斃命空中。
可是，他太小看呂問生了，只見呂問生在空中忽然幾個翻身，帶著更大的勢勁劈刀下來，不得已，易山收回雙刀，守在身前。
「嘭！」
易山明顯小覷了這一刀的力道，手中雙刀瞬間被壓的貼至胸前。易山的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向後仰去，「幸得是只是刀背否則性命不保，」易山思慮間，心內直顫。
再看他的右膝更是因此跪向地面，不消片刻已將地面跪出了一個小坑。要知道，光是『鷹喙』自身就有約七十一斤重，再加上呂問生從空中全力而下的勢勁，自是不同凡響。
「呀！」
呂問生又是一聲大喝，收刀起身，雙腳在易山刀面上一點，借著反彈之力，在空中又是幾個翻身劈刀下來。
「嘭！」
這一刀比之剛才更加猛烈，易山方感覺刀上一輕，沒來得及再多反應，繼而一道更強的勢勁轟然而下，直壓的他後背一下貼至地面，胸口更是如遭錘擊，一口氣差點沒緩上來。
「好強的力道，好霸道的刀法！」易山心裡暗自感嘆，全身內力齊聚雙手，才稍稍起的半點身來，眼下要說反擊那是痴心妄想，心間不由連連叫苦。可呂問生不會管他有多苦，身子一經落地後，手中『鷹喙』已更快的速度，連連劈向仍跪在地上的易山。
「噹噹噹噹」
雙方武器交擊聲不斷響起，虧得雙方都是好刀，要是換作平常朴刀，怕是刀刃早就翻捲起豁了。可惜，此刻的易山處於全面劣勢，他面色發白，雙膝跪在地面無法起身，只能硬生生的承受刀上傳來的氣勁，嘴角不停的有血絲流出，看來已受了不小的內傷，再加之先前左肩和左手的傷口崩裂開來，一時血流不止，可以想像此刻的他是承受著多麼大的痛楚。但他沒有認輸，仍在苦苦支撐，為了十年的付出和心中的仇恨，仍自苦撐著。
「破！」
值此時刻，呂問生驀然一聲大喝，只見他舉刀過頂，一片刀影閃過，瞬間又合而為一，劈向易山。
「枯木生輝！」易山愣了，完全忘了反抗這致命的一招。
「當！」
卻在此時，一把劍擋在易山身前，攔下了這足以致命的一招。
「你是誰？」呂問生詫異的看著來人，問道。
「你不能殺他！」來人回道，他年約三十四五，頭戴儒巾，面容俊朗，身著件藍色布衫，倒是一副書生伴相。
「為什麼？你又是誰？」呂問生收刀抱懷，看著他問道。
「呵呵！問生師弟！你我初次見面，沒想到是在這種情形下。」來人輕笑兩聲，打量著他說道。
呂問生聽他這麼一說，又見他一副書生伴相，已然猜到了他的來歷，笑道:「看仁兄模樣，莫不是忘生師兄！」他曾聽呂四提過，自己有四個師兄，一個師姐，可十年間，卻一個也沒見著，他不止一次的問過呂四，呂四總是說:「時候到了，你自會見到的，」這讓他很是無奈。不過，呂四私底下倒給他形容過幾位師哥師姐的模樣，就好比眼前這位曾經是前朝的榜眼，所以平日裡都是一副書生伴相，再加上方才他喊自己為師弟，呂問生認出他也就不難了。
「不錯！問生師弟果然是聰慧過人，難怪師父他老人家平日裡對你是讚不絕口！」呂忘生面色一喜，贊道。
「忘生師兄！既然大家是師兄弟，那麼，這個，是什麼意思？」呂問生見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測，指了指他擋在刀下的劍，問道。
「這個嘛！師弟，你先不要激動，正所謂『冤冤相報何時了』，再者，自古以來，雙方比武，都是點到為止的好，你又何須非取他的性命呢？」呂忘生收回擋在易山面前的劍，問道。
「我非取他的性命！」呂問生瞪大了眼睛，「師兄，你沒看見方才他那股拼命的勁兒，我好說歹說，他非要跟我比命，你說我能怎麼辦。再說他一心要我的命，我難道還不該殺他嗎？」
「可是，師父不是說你們之間只是普通比武的嗎，怎麼會弄的跟血海深仇似得。」呂忘生聽他這麼一說，疑惑道。
「哼！這你就要問我們的『好師傅』了，看看這位仁兄是不是只是為了和我比武那麼簡單。」呂問生輕哼一聲，撇著嘴氣道。
「『喪刀』兄，你說說看，你們是否尋常比武？」呂忘生聽了他的話，轉身看向仍跪在地上的易山，問道。
「他居然知道我的外號？」聽見呂忘生一口叫出自己的外號，易山顯得很是驚訝，「我已十年沒有出現在江湖上，而眼前這個書生看來十分陌生，居然能叫出自己的外號，加之方才他擋下那一刀看來又頗為輕鬆，哎！呂四的徒弟果然都不簡單啊！」
「『喪刀』兄，你怎麼不說話？」呂忘生見他神遊天外，不由加重了語氣。
「他說的不錯！」易山回過神來，「我與他並非尋常比武，今日之事，十年前就已定下，我只是履約來收他的命！」
「哦？收他的命？」呂忘生朝二人看了看，笑道:「看來是反過來了！」
「哼！要不是你插手，鹿死誰手，尚未可知！」易山冷笑道。
呂忘生一聽這話，面色微變，繼而正聲道:「恐怕，若我沒有插手，你早已是問生師弟的刀下亡魂！『喪刀』兄如此逞口舌之快，可不是大丈夫所為啊！」
易山冷笑道:「大家都是殺手，平日裡見不得光，又談何以大丈夫自居？」
「你！」呂忘生氣急，一時啞口無語。
「忘生師兄，你不要在與他說了，這個『刀疤臉』實在是冥頑不靈，還是讓我殺了他吧！」呂問生實在看不下去了，他不明白二師兄跟這個人費什麼口舌，講什麼道理。
「想殺我，來呀！」易山猛然一聲大喝，半跪的身子『嗖』的一下彈向空中，身形未定，已將雙刀舞出一片刀影，繼而身形翻轉如風火輪般，從上而下，直向呂問生而來，看那聲勢，倘若中招，不死也是廢了。
這一變化實屬突然，二人一時不查，才使得易山蓄力出如此兇猛的招式。可惜，此時的他受傷已久，體力更是不濟，這一招威力自是大減，倘若在他全盛時期，使出此招，呂問生想要輕易躲過也不是那麼容易。
「轟！」易山的雙刀砸在呂問生方才站立之處，帶起了一蓬土塵，那地面，數十道深深的刀痕清晰可見。
「找死！」呂問生身形鬼魅般撤出丈外後，瞬間欺身上前，手中『鷹喙』閃耀著寒光，如同一道閃電直切易山勃頸，這一刀實在是太快了，易山已無力閃躲！
「問生師弟！刀下留情！」呂忘生見此情景，心道不妙，連忙喊道。
「哧！」一聲輕響，呂問生停下了身形。
「你死了！」呂問生回過身，看著呆若木雞的易山，輕聲道。
「抽、刀、斷、水！」易山面上震驚，口中一字一頓道。
「不錯！看來你領教過這招，」呂問生眉毛一揚，說道。
「師弟！」看著易山仍活著，呂忘生暗自鬆了口氣，師父讓自己來阻止二人拼命，倘若師弟真殺了『喪刀』，不知道師父會怎麼處罰自己，想想自己那些年受過的『折磨』，呂忘生仍是不寒而慄。
「願賭服輸！」易山重重的吐出這幾個字，便攤在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