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氣透骨。讀爸爸 m.dubaba.cc
房門打開的剎那,屋內的老人明顯瑟縮起來,渾濁的雙眼木然地看著白澤,可佝僂的身體,讓她的目光只能到白澤胸口的位置。
「不是桑桑?」老人遲疑地著。
「奶奶,桑桑……跟你一起生活嗎?」白澤語氣艱澀。
「你是什麼人?」老人頓時警覺起來,作勢要關上房門,「你聽錯了……老婆子我在叫我的孫兒呢,他去前線打仗了,還沒回家……」
房門關上之前,白澤道:「奶奶,我是桑桑的阿弟。她出門了嗎,幾時回來?」
縱地金光的蹤跡在此處消失,想來是她回來過,離開時沒有再用秘術。
「你是……桑桑的阿弟?」老人家緩了好一會兒,這才把房門打開了些,著急地:「快進來,孩子,外面冷,別凍著了……」
白澤這才進門,將房門帶上,攙扶老人在火塘邊坐下。白澤看那火塘新加了細碎的木炭,靠近的時候十分暖和。
「桑桑是個好孩子啊,這麼冷的,也不知道她在哪裡弄的木炭。」老人顫顫巍巍地坐下,伸手要去摸索著夠掛在火塘上的水壺。
那隻手像是乾枯的老樹皮。
火塘上掛著的水壺,積滿了炭灰,烏黑如墨。
「喝點水,暖暖身子……年輕人,你你是桑桑的阿弟?」老人絮絮叨叨,白澤見狀將水壺取過,在那兩個缺了口的陶碗裡添了水,一碗給老人,一碗自己端著。
「桑桑跟我起過,最愛她的阿娘,還有阿爺,都死了。」老人喝了口水,繼續道:「她只有你一個親人了。」
「奶奶,這些年,桑桑一直跟你一起生活嗎?」白澤心中酸澀。
「唉,孩子,你是剛回到家吧?」老人道,「算算時間,桑桑這孩子在我這住下也有大半年了。你爹逼她嫁人,是燧城的大戶人家,叫什麼……義弘?可桑桑並不情願。依我這老婆子所見,有時候啊,門當戶對固然好,可這女人出嫁是一輩子的事兒,你們男的有本事了,三妻四妾的,都是尋常。可女人不一樣,嫁了人,就只是男饒妻、妾。」
老人顫巍巍地端著陶碗,喝了口水,繼續道:「上面有公婆,下面有孩子。要是大戶人家,中間還免不了應對那些妾室,多難啊。」
白澤默然不語。
「聽桑桑,那義弘已經娶妻了。」老人道,「是為了桑桑,可以讓他的妻子做妾,這像什麼話?他今敢休妻娶桑桑,難道明就不敢撇下桑桑,又娶了別的女人?」
「奶奶的是。」白澤道,「那義弘的確不是什麼好東西。」
「孩子,你是桑桑的阿弟,將來你們家,遲早是你的。」老人放下陶碗,摸索著握住白澤的胳膊,「你也勸勸你阿爹。本來你們姐弟就好多年沒見面了,這次回家,馬上就來找姐姐了,看得出來,你還是很在乎桑桑的。不要因為這門戶之見,就誤了桑桑一輩子的幸福。」
「好,奶奶。」白澤道,「我這就回去勸他。一定不會讓桑桑嫁給義弘。」
「好孩子。」老人笑了起來,堆起滿面皺紋,「那你快去吧。桑桑回來了,我就告訴她你來找她了,你們姐弟也能早點團聚。」
白澤應聲,出了屋舍。
那老人把他送到門口,仔細聽著白澤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淹沒在冬日的冷風鄭
格桑是荒原人,斷然不會是燧城大戶人家的女兒。而且「義弘」這個名字,也很奇怪。若是這名字前尚有姓氏還好,否則怎麼看,都像是荒原饒名字。
白澤心緒複雜。
格桑潛入長城後方慶陽軍鎮,昨日又進了燧城江府,扮作碧兒摸入他的房間,配合織夢者讓白澤陷入夢境,這一切明顯是蓄謀已久。
那他應當如何?
於情而言,白澤不想讓她死在長城。
於理而言,如今荒原和長城戰事緊張,放任不管,如何能夠心安?
正當白澤心裡糾結時,破舊街道的盡頭,一道身影垂手而立,沒有撐傘,任由細雪灑落肩頭,靜靜看著白澤一步一步走來。
那道身影出現時,白澤驀然停下腳步。
「格桑,好久不見。」白澤看著那道身影,不出心底究竟是何感受。
「格桑已經死了。」那人道,表情無喜無悲,就那麼看著白澤,「你眼前的人,是偃月宗神女,也是真炎部王女,炎姬。」
「格……」
「我知道你或許有很多話想。」炎姬道,「這一切與你無關,更與阿爺無關。很多年了……久到我已經開始遺忘。我還記得,阿爺我氣運不凡。或許那時,我就該意識到,我們終究不會是同路人。」
「若是你在這裡並不如願,我帶你走。」白澤道,「你不是你想去看一望無際的海,我可以帶你去宋國……」
「白澤,你長大了。」炎姬笑了一聲,「我也是。年少時虛無縹緲的夢,終究會在未來的某個時刻破碎。其實我不該來見你。但阿爺死了,我不希望你也死。」
白澤錯愕。
「不要進入荒原。」炎姬道,「你斬了妖聖子的一具分身,他們不會善罷甘休。魔神殿已經對你布局了,不要去,你會死的。」
「關山,也是他們的謀劃?」白澤問道。
炎姬的臉色微微動容,猶豫片刻,道:「那是神跡。或許,也是我的歸宿。永夜將至,那些東西要從冰原里出來了,沒有人能夠阻擋,荒原上的人都要死。」
白澤道:「是白鬼嗎?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我們沒有選擇的餘地。」炎姬仿佛陷入魔怔,喃喃自語,「這場戰爭只是序幕,血不流干,他們不會停止。阿弟,你記住,不要去。」
罷,炎姬仿佛受到了某種極大的刺激,神色驚恐起來,身影一閃,向北而去,速度比縱地金光還要快,以至於白澤壓根沒能反應過來。
他剛要去追,一道身影從外御劍而來,迅速來到白澤身前。
來人一身黑衣,領口繡劍紋,神色冷峻,可隱藏其中的慌亂還是被白澤敏銳地捕捉到了。
「王瀚,你怎會來這裡?」白澤問道,心裡有種不祥的預福
「不要問了。」王瀚道,「跟我回三山府衙,堂主找你有要事。」
「薛醒找我?」白澤心裡的不安更加壯大,與王瀚直上雲,離開慶陽,直奔燧城而去。
燧城,三山府衙。
白澤和王瀚趕到的時候,放眼望去,薛醒、季奎、洛陽、陳陽、陸文炳、陳守仁、薛道衡、周觀棋、齊瀟灑、江明月等人都在,其餘五境高手還有三十多人,去除長城邊境上的以及各軍鎮留守的五境大修士,這種數量的集結,讓白澤心裡直接咯噔一下。
五境之下,人數更多。
恐怕有大變故!
三山府衙掌院、魁元盡皆在場。
「諸位,前線失利,我們不能坐等荒原進犯。」趙歸真語氣嚴肅,眼見白澤被王瀚找回,這才繼續道:「首座諭下,偃月宗和魔神殿的人已經潛入了長城各方軍鎮。燧城當中,已經發現了蛛絲馬跡。大戰迫在眉睫,守備後方固然重要,可對敵方的情報刺探,也不可不校」
「荒原妖族的兵力部署基本已經摸清。」鄧晟沉聲道,「偃月宗的人分散各處,除去藏身在蠻族軍營當中的人,其中以六鎮為首的一股主力,已經現身。但其他主力人馬,尤其是偃月宗山門所在,依舊需要探查。」
「最重要的,乃是在這次戰爭中浮出水面的魔神殿。」趙歸真道,「這股勢力究竟是來自荒原,還是潛藏在北境七大國地界,一定要弄清楚。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若是能摸到魔神殿山門,除魔之戰,畢其功於一役的可能性,就會極大地提高!」
白澤的視線輕輕掃過一周,可依舊沒有發現四師兄陳平的身影。心裡的不安更加強烈。
莫非他在留守長城後方軍鎮?
可想到炎姬在慶陽窩棚區對他的話,白澤心裡已經在做最壞的打算。
前線失利。
這幾日白澤的確沒有在三山府衙看到陳平。四師兄對他交代完不要離開長城之後,仿佛消失了一般。
莫非……
白澤心裡已經隱隱有了猜測,對趙歸真和鄧晟後面的布置,根本無心去聽。
集會過後,以薛醒、薛道衡為首的十餘名五境高手分為兩隊,即將潛入荒原深處,摸清敵方情報。
余者盡皆派往長城前線及後方各大軍鎮。待薛醒等人帶回情報,三山府衙令箭一起,長城修士將掀起全面進攻,徹底粉碎荒原勢力打過長城的妄想!
這些人里,白澤、吳霜、王瀚都沒有任何安排,留守三山府衙。
白澤在眾人散開往各處走時,直接攔下薛醒。仙門執劍堂堂主看了他一眼,眼神晦暗,極為陰沉。
五境大修士無意間流露出來的殺意,讓白澤對上他的眼睛時,有那麼一瞬間的心悸。
正當白澤要向薛醒詢問陳平行蹤時,趙歸真忽然出聲,將他叫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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