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公接過柬帖,家人掌起燈來,拆開看時,上寫道:
馬君山字奉馮老先生台下啟者:貧道細論陰陽,天數該如此,但令愛遭逢此難,包崗只是可破賊,未必能救令愛,恐日後自有相逢之日。看小說網 www.kanxiaoshuo.net所以令婿該有百日囹圄之難,自有義士救他。屈老先生可同程來等,共上鐵山安身。湖廣不日為患,老先生若不依從,後必有禍,那時悔之晚矣。請自思之,至囑,至囑。
馮公看畢,想:前日陸冉言及:馬君山贈他兩口寶劍,往汴梁訪尋好漢。方才那包崗又說馬先生指點,今日在此護救我家眷。此時又是馬先生的柬帖叫我不可到湖廣去,若要去就有災難。我想那馬先生定是個高人,但不知鐵山是個甚麼去處,不若依他柬帖而行,料也不能誤我。
況他又說包崗只可破賊,不能救我女兒回來。那包崗是個真漢,他救不回我女兒,定無面見我,我不免由著他們去罷。主意已定,便叫家人抬了騾轎,與程來等往鐵山去了。
再說王余等劫了小姐,走了二十多里,那包崗猛然想起一計,對王余說道:「今日約有三更時分,帶到別處去也不便,離此不遠有一古廟,名為大佛寺,寺內並無僧道,大爺可將小姐帶入寺中,先成親事。那馮小姐到了明日便塞口難言,待天明時節,雇轎抬回府中。」
王余道:「那有在寺內成親之理?豈不有犯神聖?」
包能道:「若不與他成親,路上恐其生變,不若成其親事。」
王余道:「老包,我今晚成親,明日著人重修廟宇便了。」
說罷,到了寺前。下了牲口,家丁忙將氈條鋪在地下,將小姐抱入寺中。眾打手便將寺門閉上,站在門口等候。王余將小姐放在氈條之上,此時小姐連人事都不知,渾身冰冷,一者受了驚嚇,二者在馬上耽了一會,猶如死的一般。
王余想道:「費盡了心機搶來,又是個死的,兩次搶到手中不能成親,想是無緣,不若棄之。想罷,往外就走。只聽得「哎喲」一聲,王余回頭看時,見小姐嘆氣醒來,便立住了腳。那小姐醒來,睜眼看時,不像在騾轎里的模樣。王余上前深深一揖,叫聲:「小姐,王余在此等候多時。」
小姐聞言,便立起身來,道:「你是何人?焉敢劫我到這裡來?我的父母如今還在何處?你好好送我回去,萬事干休;如若不依,便鳴官究治。」
王余笑道:「小姐,你說那裡話來?自古道:既來之,則安之。小生不是匪類,亦不是下流之人,家父乃當朝宰相。因上年小生屢次求婚,奈你令尊大人執意不允,後來你家令尊將小姐許配孫培,小生實在不悅。況孫培隱藏兩個兇徒,打死史當與小生舍下的家丁三十五人,如今孫培也問成死罪,只候京詳文到時,就要處決。今聞令尊將小姐帶奔湖廣,小生同包能議論扮著響馬,止搶小姐一人,財物等件分毫不動。況且今日乃是黃道吉日,小生先與小姐成親。百年大事,不知尊意若何?」
馮小姐聞言吃了一驚,大罵道:「你這大膽的強盜,弄得我七零八落,我父母被你這賊子算計不過,方才離了開封避你之惡,豈知你又假扮大盜將我劫來。你做無法無天的惡事,我寧可今日一死,怎肯失節於你這強徒?」
王余道:「小生為了小姐,不知費了多少心機,方才到手,怎肯不成姻緣之理?」
說罷,便走向前來抱。小姐見王余前來,便往後退,不想退到了牆跟頂壁之處,沒處迴避,罵不絕口。王余去近身旁,說道:「莫說小姐罵,就是打,小生也不認真。」
就仰著呆臉向著小姐,說道:「請小姐打小生一頓出出氣罷。」
那小姐此時恨不得一口吞他下肚,方遂心意,見王余送臉過來叫打,便提起右手,恨了一聲,盡力一下,卻打著王餘下腮來。公子雙手捧著下腮,喊道:「不好了,下腮又打下來了。」
馮小姐是閨中弱女,有何氣力就打得這王餘下腮來?一者,馮小姐帶著孫培行定的八寶嵌珠紫金鐲,舉手之時,那兩支鐲落在虎腕之下;二者,王余前日在百花園被陸冉打了一掌,將下腮打下,至今尚未養全,今又被小姐打著舊病,所以下腮打下。
王余捧著下腮,哼聲不絕。
包崗提著短棍,趕將下來,遠遠望見高山有一叢人馬,包崗大叫道:「響馬,你們往那裡走,好好將小姐留下,萬事全休,如若不依,叫你這般強盜粉骨碎身。」
包能同眾人正在寺門口,聽得喊叫,只見大路上如飛的一般跑了一個大漢來,手提短棍,高聲喊罵道:「快留下小姐,萬事干休。」
包能道:「事已如此,顧不得了,有個大漢來了,快快請大爺上馬。」
一個打手說道:「大爺在裡面與小姐成親,怎好去?」
包能道:「事已如此,顧不得許多了。」
眾人一齊將門推開,只見王余在那裡捧著下腮,哼聲不止。又見馮小姐站在一邊。鮑成仁叫道:「大爺。」
並不則聲,只是亂張。一打手說道:「舊病發了。」
包能把王余的下腮捧著,望上一湊,王余方才住疼。說道:「你們為甚麼事這等慌張?」
包能說道:「請公子快快上馬趲行,外面大路上有個大漢趕來了。」
王余聽得此言,便驚得手足無措,只得撇了小姐,一同包能眾人走出了寺門。包能扶了公子上了馬,然後一齊上了馬,跑下了山崗。包崗早已趕上不遠,口口罵道:「狗強盜,你們往那裡走?好好把小姐留下來。」
就放開大步,趕到這眾人。那包能道:「我看此大漢好像在百花園與那紅臉漢子打散眾人的那個黑漢子一般。」
那家丁道:「正是,正是,快拿他到官問罪。」
又有個家丁說道:「動不得手,我們今日假扮響馬,卻也不得乾淨,不若快些走的為妙。」
那包能說道:「動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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