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楚聽了,沉吟了半晌道:「受人之託,見人之危,必須做個了當才是。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良辰忙說道:「莫若打聽清楚怎麼回事,也不急這一刻。」。馬楚又暗想了一番,只得回到店中。叫良辰美景文香和自己一起分開打聽。
原來孫本一當日抵換放走了殷尚,倒也隱瞞得水泄不漏,絕無人知,暗暗喜歡。過了多時,不期去年中秋節令,東京城中家家俱要慶賞。十五這夜,各家自備酒席,大小男婦俱坐月下飲酒歡樂。
這日孫本一在獄中料理了一番,到了下午便就來家。家中妻子許蕙娘同著使女織錦在廚下收拾酒肴,孫本遂在堂中,叫終日跟隨的小廝黑兒打掃堂前。孫本入內去取出一幅古畫來,懸掛上面,香几上供了一貼紙神,是尊月光菩薩。兩邊擺一對古銅花樽,一個白淨磁器香鼎。便焚起好香,不一時,裡面先將素果、素點、素菜,織錦同著乳媽一替替託了出來,孫本一在香几上擺滿供。
不一會,許蕙娘領著小哥走出堂來,織錦夾了一條紅氈,鋪在堂中。先自孫本一在本朝上拜了四拜,然後許蕙娘同著小哥拜完。早見堂前月色照上階頭,黑兒已將桌子擺設中間,夫妻遂對面坐下,將小哥橫坐在傍。織錦自同乳媽捧出果品、酒肴,擺列得齊齊整整。織錦同黑兒各執酒壺,左右立著篩酒。孫本一與許蕙娘飲酒賞月,十分樂意。
飲了半晌,孫本一忽停杯對著月兒,不覺連聲嘆息。許蕙娘見了,不勝驚訝,問道:「官人為何無故煩惱?你不見三星在天,明月入懷。家不豐而自足,無所求人;身不榮而自尊,人皆企仰。今夫妻、兒子皆歡聚於燈前月下,酌此美酒佳肴,較之平等人家,實出尋常萬萬。官人有何不足,作此煩惱?乞請開懷,莫使良辰虛度。」孫本一似聽不聽,只不言語。許蕙娘見了著急,因又問道:「官人有甚心事不可告人?但夫妻間亦何必隱忍,作外人看?」
孫本一聽了,便又長嘆一聲,只得說道:「我豈敢將娘子作外人看!孫本一也沒別件心事,只為對景偶觸雄心。因思昔年習成武藝,在沙場中立得寸功,指望顯名,崢嶸頭角。不意命中淹蹇,遭本官忌,險致喪身。後得脫罪,在府中做了節級下役。又不意有緣,得與娘子配合,哥兒已是五周。若只處此,可謂榮辱無關,平安有幸矣。但我當此壯年,力挽千鈞,胸存豪俠,不能衛霄奮翮,日在牢獄中檢點罪囚。雖施小惠,常行小德,只不過稱善於人而已,怎能使我吐氣揚眉?是以有此嘆息!」
許蕙娘聰明,遂勸解說道:「人生困頓遭際,就如花木一般,無不因時而發。苟非其時,豈能強其挺秀吐芬。人患無大志,必致沉埋溝壑中而已。今官人有此大志存心,豈是蟄龍柙虎,為我母子作老死家庭計耶!莫若且待時來,自有機會。」
原來這許蕙娘是東京城中一個老秀士許教授的女兒,自小知書達禮。只因這許教授當年與族人爭論,貧富難敵,遂屈陷在開封府獄中。孫本一一力看覷,又替他上下告求,遂得釋放還家。許教授感孫本情義,央媒將蕙娘嫁了孫本一。只小得孫本一兩歲,今年是二十一歲,已嫁了五個年頭,夫妻極是恩愛。
孫本一聽見妻子說話甚有道理,心中不覺一時快暢。因說道:「娘子說話,果是中聽。」便叫:「取熱酒來,我二人暢飲。」黑兒聽了,忙取了熱酒篩來。孫本連吃了數杯,便將這杯在手中看了幾眼。許蕙娘見他吃到興來,不勝歡喜,因見他看杯,遂會過意來。回頭對織錦說道:「你去到房中櫥內取出這隻壽字瑪瑙杯來,與官人吃酒,才得充量。」
孫本一聽了,不勝歡喜道:「我正在此嫌這杯小,吃得悶人,不料娘子早見得到此,真可謂夫婦同心!」織錦遂入內去取杯。這黑兒在旁見他二人說說笑笑,正在忘情之際,便推說去取熱酒,即轉身走入,卻不入內去驚動,只閃立在黑暗路口,張望內里。
原來這黑兒只得十八歲,自小在內服事,看著織錦長大。小時各不留心,這織錦今已十六,實知情意之時,在背後同黑兒有些言頭帶笑、語尾含情。黑兒便乘空去撩撥麻犯她,她便含嗔變臉,假作聲張,使黑兒驚慌走避。及至黑兒忘情,她偏又丟情弄俏,勾勾引引,直引得黑兒一片身心常在魂夢中顛顛倒倒,只沒個遇巧的所在做一手兒。
這夜孫本一、蕙娘對坐賞月,他兩個立在身後,四隻眼睛滴溜溜,你看我,我看你。恨不得霎時併疊在一處,要想做天上月圓、人間成對,正看得十分動情,忽聽見主母叫織錦入內取杯,便來閃立。等了半晌,早見織錦從亮處走來,見她走得將近,即上前攔腰摟住,不期織錦是個女子,從亮處走入黑處,已是心驚膽怯,忽暗地有人摟上身來,只嚇得心搖體戰,嚷叫起來。早因驚戰,將這壽字瑪瑙杯失落在地。黑兒見她聲張,忙捂住她的嘴道:「好姐姐,我是黑兒,趁此無人,早完心愿。」便用手探入腰間。織錦方知是黑兒,遂不聲張,只雙手推他開去。
誰知這聲叫嚷,卻被堂中許蕙娘聽見,連叫織錦。黑兒才慌了手腳,遂放手去取酒。織錦連忙答應走出。這織錦尚兀自心跳氣促,遂立在主母身後。黑兒也來篩酒,送奉家主。許蕙娘早將織錦一看,見她面紅耳赤,因問道:「你這妮子,怎麼在裡面大驚小怪?面色紅暈,敢是背地裡偷酒吃來?」
織錦見主母猜疑不著,便放了心。又見黑兒在對面暗暗搖手,叫她不要說出,遂順口兒扯謊道:「只因織錦膽小,在黑暗中走出。不期恰遇著家中這隻打不死、餵不飽、走千家、慣咬人的白腳花斑狗兒睡在攔路,不曾防範,一腳踹著它的尾巴,使我吃了一驚,不覺失聲。正要打它,卻見娘叫,一時走忙,故此面紅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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