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陳瓊在聯合辦公室寫的東西落到宋憲手裡的過程有點曲折,但是以陳瓊的智商,在看到宋憲遞過來的紙上寫的題目之後就已經大概猜到了過程,於是差一點起身跟宋府尹說「打擾了」。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要說起來,陳瓊當然是願意造福社會的,所謂無農不穩,只有讓人民群眾吃飽了飯,他們才會胡思亂想,相互爭吵,而不是萬眾一心地鋌而走險懟朝廷。
所以歷朝歷代的統治者無論賢愚都希望自己治下子民能吃飽飯,這都是基於現實理由的。而且陳瓊有理由相信,吃得太飽有降智的作用,是好是壞全看引導。
陳瓊既然能寫出這些東西,當然是願意推進農業改革的,然而麻煩的是搞農業的成就感明顯不如做工業強大,偏偏還特別消耗時間,陳瓊當時的想法就是以農業合作社為基礎,自己給他們指出目標以後讓他們有針對性地分組慢慢摸索,然後再根據收集上來的數據有計劃地進行調整。總的來說還是前世做實驗的那一套干法。
然而這個基礎在他離開蜀川之後就消失了,陳瓊都不用開口嘗試就知道給宋憲再借倆膽子他也不敢讓自己在蘇州弄農業合作社。
在蜀川的時候天時地利人和俱全,剛好是秋糧開始收穫的季節,農民們有時間,同時又對糧價最為焦慮;做為蜀川最高統治者的高勇軍旅出身,對人命的數字不那麼敏感,又因為秋稅的事和蜀川士紳關係緊張,做為蜀川內最強戰鬥力的神策軍按兵不同,高勇甚至還將吳叔拔給陳瓊使用,這才讓陳瓊有機會掀起土地改革的風潮。
即使是這樣,高勇都沒敢讓陳瓊把農業合作社繼續推進下去,可見這件事的衝擊力有多大,宋憲一沒有高勇的膽識氣魄,二沒有高勇和皇帝那麼好的關係,只怕陳瓊剛一提出要推行土地改革,現在還一臉熱切的宋憲就要大叫著「惹不起」自己辭官跑路了。別人辦錯事最多掉腦袋,陳瓊這件事弄不好是要誅九族的。
而且根據陳瓊到江南道這段時間的觀察,正因為江南農業資源的開發水平有限,所以土地兼併程度很一般,農民生活水平低主要是因為農業技術不行,受人盤剝的情況並不嚴重,這一點和蜀川農村三分天災七分人禍大有不同,所以在江南道搞土改其實未必能得到蜀川的效果,這種情況甚至會影響江南工業化的發展。
英國人當年搞工業化的人口基礎來自於紡織業衝擊下產生的大量破產農民,江南道的農民雖然過得不怎麼樣,起碼大多數人都是有地的,甚至很多地方荒地多得種不完,這種情況下你想把人拉出來務工得先和農業社會的傳統思維干一架,陳瓊不覺得沒有農業合作社做基礎,自己能打贏這一仗,他總不能把反對的都殺了,再說還有沉默的大多數難以處理。
於是在江南道搞工業化的事就變成了一個圈,農民沒興趣搞合作社就沒辦法集中有限的農業資源,集中不了資源也就提高不了農業單產,解放不出剩餘人口,沒有剩餘人口也就沒人參加工業生產,沒有工業生產,農民看不到工業的好處,當然也就沒興趣參加合作社,更願意安於現狀。
還別說,陳瓊覺得這個圈畫得還挺圓,沒看到就連織造坊的於二檔頭都對擴大生產聚斂財富不感興趣嗎?佛系生活可不是只有高房價的福利社會才會出現,原始社會照樣有共、產主義。
所以在宋憲奉上錦盒請求指點之後,陳瓊隨手翻了一下手裡的紙張,速度快得就像是學會了量子閱讀法。借著這個機會,他在肚子裡組織了一下詞語,向宋憲說道:「府尹可知此事難處何在?」
宋憲一呆,心想辦這事還有難處?我怎麼就沒看出來哪裡還能更難?
霍斯在旁邊咳了一聲,向陳瓊拱手說道:「陳侯大才,我等唯仰望而已,還請明言。」
陳瓊嘆了一口氣,向宋憲說道:「天生五穀,各守天時,蜀川與江南氣候不同,土壤成分也不相同,我在蜀川的經驗不可能照搬出來,所以這件事只能因地制宜,府尹可知這江南最適合種植何物?」
宋憲好歹也是能員,不然也不會被趙煜挑選出來畫圈,立刻應聲答道:「我聞江南,麻、黍、稷、麥、菽皆有種植。」
陳瓊心想這個宋憲答得倒快,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問題是陳瓊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既然宋憲回答得非常肯定,陳瓊自己就不免心虛,只好點頭說道:「那麼府尹打算以何物為主?」
這下就輪到宋憲傻眼了,按照他的了解,陳瓊在蜀川的時候可沒有特別青睞哪一種農作物,怎麼現在卻讓自己挑一個?
陳瓊發現宋憲發呆,自己先鬆了一口氣,心想你不明白就好,你要明白了我就要沒詞了。
於是給宋憲講解了一番對比實驗的原理,總的來說就是將施加的改變單一化,這樣才能看出哪種手段更有用。哪種方法更適合某一種作物。
宋憲和霍斯倒是一聽就明白了,然後霍斯疑惑地問道:「陳侯所言當是至理,不過按此法推行,所需日久,不知何日方能成功?」
陳瓊看了他一眼,搖頭說道:「我非農神,哪有立竿見影的本事?」心想這還沒開始就想成功?有生之年同志你就繼續努力吧。
宋憲為官多年,倒是沉得住氣,知道按陳瓊的辦法,雖然見效時間很長,不過勝在穩妥。於是拱手向陳瓊稱謝,然後又苦笑道:「此事唯可慮者,便是與錢王交惡,若無政績,恐生事端。」
這個就屬於做官的方法問題了。要做事就要得罪人,這個宋憲早有準備,問題是他現在得罪的人級別有點高,那是皇帝的親叔叔,有這種人在旁邊盯著,就算是小錯也能被挑成大錯。本來做官的人難免出錯,只要有明顯的政績掩蓋就行,問題是按陳瓊的辦法,除非虛報,否則要得到能拿得出手的政績至少也得一兩年的時間,他老宋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還真不好說。
這個倒是屬於陳瓊可以理解的範圍,於是他故作沉吟之後,點頭說道:「此事倒也並非無法可解。」
宋憲眼前一亮,心想果然不愧是陳侯,這種讓自己愁得沒方沒方的問題都轉眼就想出辦法,連忙洗耳恭聽。
陳瓊笑道:「農林漁牧皆可為農,府尹坐擁金錦湖水域,怎麼只想在在土裡刨食?更何況江南盛產絲麻,這布匹一樣關係民生,正是大有可為之處。」
於是將心中所想娓娓道來,讓宋憲和霍斯二人大開眼界,不知不覺就掉進了陳瓊挖好的坑裡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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