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弒天劫 第三章 謝天之情，承天之意

    悶雷的巨響聲，傳到古洞深處，卻只剩下輕輕的嘶鳴，對浪子無名以及老者來說，根本沒有絲毫影響。

    只是，浪子無名與老者，此刻在內心深處，卻都是波動不已。

    聽著老者極為嚴肅的話語，浪子無名心中湧起一種莫名的感動，雙腳不自覺地向前走了幾步，站到老者跟前，同時伸出自己的手臂。

    「呃——」

    隨著一聲強制隱忍的悶呼，只見老者緩緩伸出有如枯樹一般乾枯而蒼老的手，輕輕地搭在浪子無名的手腕之上。隨即，眼中精芒四射，一股冷人窒息的壓迫之力瞬間鋪天蓋地而來，浪子無名那頭飄逸的長髮也在沒有風的半空飄飛舞動，景象極為神奇詭異。

    「果然——！」老者忽然朗聲說道，隨即忍不住狂笑出聲：「哈哈哈……天意，天意啊！」語氣之中毫不掩飾那種興奮之情。

    「前輩，您這是？」浪子無名卻被弄得莫名其妙，忍不住開口問道。

    「哈！無名，你是該感謝蒼天的偏愛之情，更該承接蒼天護佑背後的深意啊！」老者終於從瘋狂失態的狀態中回過神來，變得空洞而深邃的目光此刻正定定地注視著浪子無名，口中突然冒出莫名其妙的感慨。

    「老前輩，你的意思是？」浪子無名從老者誇張的表現中，意識到也許這天地之間真有奇蹟這種東西。

    「嗯！你不要緊張，坐下來容老夫慢慢給你分析。」老者說著，眼神示意浪子無名坐下。

    「嗯。」口中應著，浪子無名也不客氣，就在老者對面盤膝坐下，就這樣，在古洞深處，一老一少面對面而坐。

    「前輩，到底是怎麼回事？」浪子無名坐下後，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

    老者看出浪子無名的心思，也不賣關子，緩緩地說道：「無名，從你的脈象來看，你身上所患乃是史無前例的絕症，你體內的經脈比尋常人要狹隘脆弱得多，而且血液之中能自動產生的一種奇異的毒素，此毒能夠吸收月華之氣，以增強自身毒性，所以在每一次月華最盛的月圓之夜，你體內的毒素都會爆發一次。照理來說，上一次月圓之夜，你體內的毒素已經將心臟填滿，達到凝固的程度，使得血液再無法正常運行，而因為奇毒產於血液又溶於血液，除非把你身上的血液放干，否則根本無法驅除——

    若老夫沒有猜錯的話，上個月圓之夜便該是你的死期，對麼？」說話間，老者用極為平靜的聲音問道。

    浪子無名雙目圓睜，嘴巴大張，滿臉表現出一幅不可置信的神色。憑他的醫學造詣，他對自己身體的情況自然是再清楚不過，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對面這位神秘的老者竟然緊緊只是探了一下他的手腕，竟然就能精準地說出他的身體狀況，甚至還能判斷出自己的宿命魔咒——活不過十五歲！

    此神秘老者絕對不是尋常人物——這是浪子無名此刻心中冒出的唯一念頭。

    「不錯，老前輩真乃奇人，說的一點都沒錯！」浪子無名心驚之下，脫口說道。

    「經脈窒血，奇毒攻心！這等痛苦——真是難為你一個小孩子了，哎！」老者輕輕一嘆，語氣之中滿是憐愛尊敬之意。

    「老前輩所說的一切都沒有錯，只是小子弄不明白的是，本該死去的浪子無名卻不知道什麼原因仍然活了下來。」浪子無名對自己的身體最為清楚，在他看來，十五歲的月圓之夜便是他的死期，而且是必死之期，任何奇丹妙藥醫道聖手都無能為力。

    然而，令他不解者，卻是他活了下來，而且此刻並麼有感覺到有什麼異樣，根本不像是迴光返照。

    「這是蒼天的安排，或者該說是蒼天的偏愛！」

    「蒼天的偏愛？」浪子無名不明所以。

    「不錯，在這種必死無生的情況下，只因為你自己的一念之仁，便為自己換的一次生存的機會，難道不該說是蒼天在偏愛你麼？」老者眼中再次泛出精光，朗聲說道。

    浪子無名一臉的茫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只好靜靜的坐著，等老者的下文。

    老者並沒有讓他久等，一聲咳嗽過後，繼續說道：「老夫遭受小人暗算，身受重傷，哎——也只有那天下無雙的寒冰碎心掌才能傷老夫至此啊！

    只是萬萬沒有想到，當時在老夫體內亂竄的那些致命的寒冰真氣最後竟然救了你的性命，此等奇異巧合之事，除了說是天意安排要如此，還能作何解釋？」

    「嗯？」浪子無名依然不明所以，一臉茫然，心中卻想起自己給老者處理傷勢的時候，確實有一絲冷氣順著自己的手臂傳入體內，只是因為當時情況緊急，自己並沒有放在心上，莫非，那就是老者口中的寒冰真氣？

    看著浪子無名不解的神情，老者輕笑一聲，隨即再次開口說道：「寒冰真氣是如何從老夫體內轉移到你的身上的我並不清楚，但卻可以肯定，那寒冰真氣進入你體內後，正好是在你身體裡面毒素再次爆發的時刻，而你本身又不會武功，根本無法駕馭那些陰寒的真氣，所以寒冰真氣在無人控制的情況下自然對毒素的浸蝕發出反擊，在你體內自動運轉……」

    「您是說，原本在您體內的寒冰真氣，不知道什麼原因被移到了我身上，並且自行運轉？」浪子無名終於聽明白了老者的話，原本有些興奮的臉上瞬間變得蒼白，眼中不自覺露出驚恐的神色。

    「不錯，事情應該就是這樣的。」

    「可是，我體內經脈特異，鮮血含毒，若是強行運行真氣的話，必將是經脈爆裂而亡。」浪子無名有些驚恐地說道，他也曾經試圖學過一些皮毛的功夫，所以非常了解自己身體不能運行真氣的狀況。

    「如若按照當今世上那些按部就班的修煉心法去運行真氣，那你自然是離不開爆體而亡的命運，然而如今就在你的體內，就有真氣在自動運行，雖然速度緩慢而且極為暴亂，卻並沒有危及你的經脈……」

    「這是為何？」

    「這是因為——據我查探結果，你體內的的寒冰真氣並沒有按照尋常的路線在運行，而是分為兩股，受到毒血的牽引，形成一順一逆兩股截然相反的運行模式。一正一反，一順一逆，不僅沒有傷害你那脆弱的經脈，反而帶動起毒血運行，將一些凝固的毒素溶解，使得你體內有些凝固的血液隨著順逆真氣運轉而流動，重新喚起各部位的生機……」

    「哦——」浪子無名恍然大悟，雙眼之中不禁放出異樣光彩，他雖然不太明白所謂的真氣運行，但是非常了解人體之中，心肝肺腎等各個部位對人體的影響，之前自己之所以會認定自己月圓之夜必死，也是因為他非常明白自己血液將被毒素凝固，無法循環，導致身體各部機能壞死。

    「不過，你現在雖然能暫時保住性命，但是體內奇毒還在，寒冰真氣又不受控制，隨時都有可能衝破你的經脈，到最後你仍然免不了爆體而亡。」看著浪子無名異常興奮的神情，老者緩緩說道，語氣之中帶有些許不忍，但更多的卻是——激動！

    「呵！老前輩乃非凡之人，既然能看出無名體內的狀況，想必也有應對之法。」浪子無名聞言卻輕笑著說道，看向老者的眼神中充滿了期待之色。

    「嗯！」老者忍不住點了點頭，給浪子無名投去一個讚賞的眼神，一個於必死絕境之中生還的少年，本該歡呼雀躍，得意忘形，而浪子無名雖也有感動與興奮，卻表現的異乎平靜，這個年僅十五歲的少年，所擁有的該是何等成熟的心境呢！

    「老夫不敢保證一定能幫你，但此法卻是目前來說唯一的辦法，或許能為你換得真正的生機。」老者收回讚賞的眼神，故作深沉地緩緩說道。

    「還請前輩不吝賜教！」浪子無名誠懇地說道，雖說他早年的經歷讓他擁有與年齡不相符的成熟，早就看淡了生死，但是若真有生存下去的機會，他浪子無名也不會不去珍惜的。

    「此唯一的方法便是——拜我為師！」老者一改之前和藹甚至有些嬉戲的語氣，用異常嚴肅認真的口吻緩緩說道。

    「嗯？」浪子無名沒想到老者所謂的高招竟然是要自己拜入他的門下，一時間愣在原地。

    「你目前的情況，只有學會一門上乘武學，能夠自己控制體內的真氣，才有可能避免爆體而亡，換得生機。」

    「嗯，不錯，否則我體內真氣亂竄，遲早會破壞到脆弱的經脈。」浪子無名點點頭，深表贊同。

    「所以，你要學會一種控制體內的真氣，而且是一順一逆一正一反兩股運行路線不同的真氣，而目前的情況，只有老夫能夠幫你。」老者說著，眼神之中一絲得逞的意味一閃即逝。

    「一順一逆，一正一反的真氣運行？老前輩的意思是——」

    「別誤會，老夫並不會什麼一順一逆，一正一反的修煉功法，但是老夫可以傳授給你我門中最高深的功法以及老夫的修煉心得，按照老夫的方法，你或許能創造出適合你自身的特點的新的修煉功法，當然這其中的兇險不亞於此刻你體內暴亂的真氣與毒素。可得想清楚了！」

    「哈！老前輩不知道，浪子無名從小到大便一直夢想著能學習武功，馳騁天下，無奈心有餘卻是力不足。如今難得前輩抬愛，願意收容，浪子無名求之不得。」浪子無名朗聲說道，語氣真誠而堅定。

    隨即，只見浪子無名站起身，然後鄭重地對著老者跪了下去。

    「啪！」雙膝著地的聲音，在古洞之中響起。這一跪，當響徹整個神州江湖！

    「哈哈……」爽朗而得意的狂笑，自老者口中傳出。這如夢幻的經歷與巧遇，是緣分，或是天意？

    「師父在上，請受徒兒浪子無名一拜！」高昂而真誠的聲音，伴隨著浪子無名的叩首，響徹整個古洞。

    「好！好！」老者看著浪子無名行完大禮，口中不禁連連說出幾聲好，顯然心中極為歡喜。

    「師父！」浪子無名行完大禮，站起身來，輕聲呼喚道，語氣之中滿是尊敬，眼神里也透著一股炙熱的光芒。

    「哈，無名啊！為師生性不喜繁文縟節墨守成規那一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原則與標準，所愛所恨所作所為自然也不一樣，為師不願意用自己的思維去勉強別人做事。所以為師不會幹涉你的事情，但有一點，若是他日你為惡武林，為師必會出手！」老者極為嚴肅地說道。

    「謹遵師父教誨！」

    「還有，為師雖然可以不拘泥於俗禮，但門內幾位師兄弟卻極為保守，按本門門規，入門弟子一要有極佳的心性，二要有極高的武功修為。按你的情況，要想成功通過你那幾位師叔師伯的考驗，還得付出更多努力。」

    「嗯，弟子一定不會辜負您老的期望。」

    「哈！別這麼早保證！」老者忽然極為陰險地笑笑，隨即緩緩說道：「你要知道，為師此次受傷太過沉重，即將自我封印進入療傷狀態，此間不能被打斷，所以——也就是說，修煉武功的事情，暫時得靠你自己了。」老者的聲音越說越低，顯然對自己這種不負責任的行為感到有些羞愧。

    「師父您放心，弟子一定按照您的吩咐，好好修煉，等您傷好了就可以親自指點弟子修煉了。」浪子無名畢竟年輕，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竟然拍著胸脯說道。

    「等我傷好？」老者有些尷尬地說道，「無名，你也知道，為師這次的傷勢空前嚴重，經脈已經完全碎裂，要想完全恢復，沒有個五年十年是不成的，所以——」

    「啊？五年十年？」浪子無名一聲驚呼，終於意識到自己是什麼境地了。也終於明白師父說道「暫時靠你自己」幾個字的時候，為什麼說道的那麼輕聲了。

    「師父，這——」

    「不過你放心，在師父自我封印之前，一定會把本門修煉功法盡數傳授給你。」看著浪子無名極為難看的表情，老者也覺得有些過意不去，隨即補充道：「同時，為師也不在意你投入別人的門下，只要到為師破封付出的那一天，你能成長起來就好……」

    「師父——」浪子無名既委屈又無奈，只恨自己剛剛太過衝動，沒搞清楚狀況就匆匆拜師行禮，哎！

    「好啦，為師真氣耗損過重，撐不了多少時間了，現在就傳授你本門至高無上的心法『盪天神訣』！」

    ……

    古洞幽幽，默默千載，靜看天下風雲變化，冷眼人間滄海桑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