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蹄錚錚如雷,弓弦陣陣似雨,刀來劍往,血肉橫飛,喊殺聲一片!
斷肢濺血飛起,頭顱怒目滾地,戰馬昂首悲鳴……畫面是如此血腥殘酷,卻又如此真實!
這些對姜銘來說,不是什麼幻覺幻境,而是他親身經歷的、永不能忘的過往!
他曾是其中一員,往來縱橫,鐵血廝殺,那時有飲不完的血,也有砍不盡的頭!
此情此景,有血有肉,心緒豈能平!
畫面流轉,他驀地一震,只見王鬍子掄刀呼嘯而過,一顆人頭隨之飛起,他卻看也不看,直撲下一個人,刀起刀落,毫不停歇!那時軍中多用劍,唯他喜刀,無他,爽快耳!
丁軍勇緊隨其後,為其側衛,抽點劈刺,動作乾脆利落,年輕的臉上毫無稚色,剛毅無畏,驍勇異常!
不遠處,關大頭、老薛各率一隊人,與他們成犄角之勢,縱騎拼殺,如猛虎,似豺狼!
姜銘握緊手中劍,想衝上去與他們並肩作戰,可是他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仿佛與他無關,任他如何焦急,都不能出現在那些畫面中!
你們不肯原諒我是嗎?
我知道……
過去回不去了!
鼻頭髮酸,眼角一潤,男兒淚無聲而下……
面對生命中最重要的,他卻只能當一個看客!
啊!
心在吶喊,誰知有劍不能出的苦楚!
他喘息著,胸膛起伏不停,若這是上天的懲罰,為什麼不讓他戰死?為什麼!
不管如何不甘,他都找不到答案!
二千年!
為何讓我跑這麼遠,這麼遠……
不!
王鬍子被砍落馬下,他的心瞬間一緊,待看到王鬍子斬斷馬腳,擦去臉上鮮血,繼續拼殺的時候,他的心才鬆了下來。零點看書www.biyange.com
躍起,砍人,奪馬……廝殺在繼續,他卻又成了觀眾!
角聲裂,兵變陣!
千軍萬馬列如錐,橫似鐵!
旌旗搖,令旗晃!
那是什麼!!!
姜銘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見,隨風烈烈而舞的「邊」字大旗下,一個將軍提韁縱馬,長劍向下一揮,萬軍齊動,奔騰如雷!
令他吃驚的不是那雄風萬里、氣吞山河的兵鋒軍威,而是那個將軍——青銅覆面,孤鸞在手!
嗡!
孤鸞長鳴!
姜銘一下醒轉,那些畫面瞬間無蹤!
「孤鸞!」來不及多看的姜銘怒叫一聲,他這是第一次生孤鸞的氣,因為心中有太多的不解,「邊」字大旗下,為何會出現那樣一個將軍?那絕不是邊家的人,卻讓他感覺異常的熟悉,初見那一刻,心都是燙的!
可是他是誰?是自己聽了太多故事,幻想出來的?還是確有其人?如果他的確存在,和自己是什麼關係?堂弟的後人?不!按王鬍子的年紀來算,絕不可能是!那他會是誰?孤鸞為何在他手裡?不是隨自己葬在大漠了嗎?
太多的問題難解,姜銘默默轉身,走到屋外,把孤鸞放下,又回到屋裡,可惜,感覺不再,他再也無法看到那些「幻象」。
心有不甘,糾纏不放,他盤坐在地上,闔上眼睛,靜等那些畫面再現。
「能把他叫出來嗎?」姜濤有些擔心的問。
「不叫也無礙。」童雨謠淡定的很。
「可他這狀態……」姜濤是真擔心。
「求不得。」童雨謠輕嘆一聲,「唉,很多時候就是如此,越是想要,越是得不到。」
「您是說他不可能再看到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了?」姜濤悟性還是不差的。
童雨謠瞥他一眼,「你看到的才是奇奇怪怪的吧。」
「呃。」姜濤不知道火怎麼燒到自己頭上來了,摸摸後腦,硬著頭皮道,「阿姨,我是真心的。」
童雨謠不置可否,又向屏幕看去,「那你得問九九。」
姜濤不笨,知道她是不反對的,說明自己給人留的印象不錯,忙向童九九看去。
見他看過來,童九九小臉一紅,向旁邊挪了兩步,「你不好,是壞人。」
冤枉!
姜濤心裡大喊,卻不好意思說出來,剛剛在裡面做過什麼,人家自然看到了,雖然看不到他所處的幻境裡去,可都不是笨人,哪裡還會猜不到?雖然他自認發乎情,止於禮,可說出來誰信吶!
這個啞巴虧不吃也得吃!
看他一臉鬱悶,童雨謠說道,「等幾年吧。」
「啊?」這話太動聽,以至於姜濤沒反應過來。
童雨謠拉過女兒的手,「咱們去叫他出來,為難自己,於事無補。」
雖然姜銘不想出來,可是主人態度堅決,他也只能出來,因為他清楚,再待下去,除了失望,他什麼也得不到。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你到底看到了什麼,怎麼跟霜打的茄子似得?」姜濤攬著他的肩膀,關心的問。
「與我前世有關的人和事。」姜銘淡淡道。
「……」姜濤伸手摸摸他額頭,又摸摸自己的,「也不燙啊。」
任他耍寶,姜銘沒做任何解釋。
童雨謠看他一眼,眼神里頗有探究之意,但受身份所限,終是沒開口問什麼。
回到前院,喝了一壺茶,姜銘的心緒才算穩定了一些,靜靜坐哪兒聽著他們閒聊,沒有絲毫插言的意思。
日頭偏西,汪伯過來稟告,說是有客來訪。
不管是不是真的有客來,姜濤知道自己該走了,凡事過猶不及,再賴下去,就該惹人討厭了,便藉此禮貌告辭。
童雨謠帶著女兒把他們送到前廳,還真有客人等在那裡。
「姜兄,你怎麼在這兒?」童猛好奇的問。
看到他,姜銘也有些意外,不過更讓人意外的是,和他站在一起的人是易觀離,「我陪兄長過來的,你們是怎麼回事?」
「易小姐說有事找我們童氏族長,我便帶她來祖宅了。」童猛看易觀離的眼神,明顯有別的意味。
「那你們忙,我們先告辭了。」姜銘莫名的不想多問,只想趕緊離開。
「難得遇見,晚點喝一杯再走吧。」童猛對他真心敬重,開口留人。
「下次再喝,這次就不耽誤你們辦事了。」姜銘拒絕了。
「那好吧。」看他意態堅決,童猛只好作罷,不過聽語氣,有那麼一點遺憾。
姜銘拱了拱手,就要離開,易觀離卻開口問,「你不是為了自己過來的嗎?」
姜銘拉過姜濤,「陪他來的。」
姜濤笑著打招呼,「你好。」
易觀離不理姜濤,看著姜銘道,「誰也逃不開命運之手的撥弄,無心之中,最是見緣。」
「也許吧。」姜銘不置可否,拉著姜濤跟童雨謠告別,「告辭了。」
童雨謠微笑道,「我就不送了。」
「留步。」客氣一句,姜銘便拖著姜濤離開了,汪伯跟在後面相送。
待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視線里,童猛才開口問,「你們的關係好像很好。」
易觀離明白他想問什麼,也沒打算瞞他什麼,「我要說我們前世便相識,你信嗎?」
「啊?」童猛訝然,像是不能接受這種說辭。
「又是前世,我怎麼就不知道自己前世是誰?」童九九有些鬱悶的道。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易觀離的眼睛瞬間就是一亮。
童雨謠摸摸女兒的頭,寵溺的道,「媽媽知道。」
「啊!」童九九很驚訝,「我前世是誰?」
童雨謠微笑,「我的債主。」
「拿我開心,不理你了。」童九九小嘴噘的老高。
童雨謠笑笑,不去管她,轉而看向易觀離,「易姑娘是吧,不知道你找我何事?」
易觀離走過去,行了一禮,「就想問您一句話……命盤童子可在?」
童雨謠臉色猛地一變,「你是?!」
「如果您聽的懂,我就是缺掉的另一半。」易觀離證實了她心中所想。
童雨謠深深看她一眼,轉頭看向童猛,「猛兒,你帶九九去玩,我和易小姐有話要說。」
看她們神色凝重,童猛雖不知就裡,可還是聽話的帶童九九離開了。
待他們走後,童雨謠才道,「跟我來吧。」
一路走到後院,童雨謠打開祠堂的大門,把易觀離請進去,對著祖宗的牌位拜了一拜,才取過供在牌位前的銅盤,揭開罩在上面的白綢,半片竹牌靜靜躺在那裡,陳舊的色彩,古怪的紋理,似乎都在說它歷經滄桑。
把竹牌托到易觀離面前,童雨謠表情肅然。
易觀離打開隨身攜帶的小包,珍而重之的取出半片竹牌,放到銅盤上。
兩個女人各推自己的一半,將竹牌合在一起,嚴絲合縫,渾然一體!
紋路接合,竹牌合而為一,竟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無形的氣息,流轉不息。
兩人相視一笑,認可了彼此的身份,童雨謠微笑道,「時間過去太久了,還以為先祖留言是傳說,沒想到在我這代竟成了現實。」
易觀離也高興的很,「上蒼還是有心的,那麼……他的命盤在哪兒?」
童雨謠臉色一黯,「幾十年前,外族入侵,狼煙起,兵禍生,華夏罹難,童家又怎能獨善其身,祖宅毀於炮火,三十男兒埋骨於山河半壁……」
說到這裡,童雨謠回頭看了一眼,「能在的,都在這裡了。」
易觀離聽懂了,澀然一笑,「我也沒強到哪裡去,從有記憶起,就沒找到那把劍……你們失了命盤,我失了劍,就算聚在一起,又能做什麼?這麼多年,你可查過命盤的下落?」
童雨謠看向東方,「雖然不曾找到,但想來應該在那些強盜的手裡。」
「給我一點線索吧。」易觀離眼中寒光一閃。
「應該的。」童雨謠看向竹牌,問她,「這該怎麼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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