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沉入黑暗之中,但感覺卻是萬分清晰,身體就像無數溫暖的河水在流淌,他逐漸從黑暗看到光明。
先是一點星芒映入眼帘,然後是一顆星辰,最後是一片星海。
四肢百骸,經脈穴竅都舒暢無比,丹田氣海一陣溫熱,像是喝醉了酒一般,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似乎連意念都已經僵化,或者說是沉醉在某種微妙的境界中不能自拔。
身邊有清風拂體,涼爽愜意,身上溫暖的感覺沐浴著微寒的風,精神上也是無比舒泰。
丹田氣海劍元化為元氣,而就在此刻,這舒爽的當中,忽然再次涌盪而出,眼眸微動,劍元飛越到高空,同星辰連接。
這一切並不是反應在他的眼睛中,但卻如同真切的看在眼裡。
這神妙的境界,實則是由於神識連通星辰,在識海中反應到的影像。
感知是那樣清晰,甚至連風的味道,夜色的味道,星辰的味道都能嗅得到。
沒有人提醒他應該做什麼,自然而然他就知道該放鬆意念,任憑丹田氣海中的元氣流瀉而出。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就如同嬰孩天生知道吃奶。
一顆星在遙遠的最東方,七顆星在頭頂不遠處,那是北斗七星。
光芒照徹,萬千劍意所融化的元氣在巍巍北斗之上略一盤航迅速盪開,似乎吸足了星辰之力,然後飛越高空,向無知的領地擴散。
夜色迅速被光芒劃破,被光芒融化。
神識不斷深入,越過最東方那顆最亮的星,越過一片被流星雨飛過的虛空,到達一處最浩瀚的宇宙之中。
星辰之力,魔族的強大就來自於這種神秘的力量。
千百年來,世間修行者都在意圖連同星海,而這一刻卻應驗在自己身上,卓藏鋒感覺到這是一個最真切的夢。
莊周夢蝶,他夢星辰。
蝴蝶是靈動的生物,星辰是靈動的蝴蝶。
如同莊周不是蝴蝶,他卓藏鋒也不是星辰。
神識依舊在推進,無論高飛到何處,元氣就行到何處。
就在神識飛掠而過之處,在元氣行進之後,有無數顆並不太亮的星辰瞬間大放異彩,。
他的元氣如同一隻碩大的火把,在浩瀚的宇宙中瞬間點亮無數顆星辰。
卓藏鋒知道,這些星辰的名字叫客星,有的文獻上叫暫星,不論叫什麼名字,這些變化極快,反應劇烈的星辰中有許多令人神往的力量。
這股力量正在源源不斷同自身元氣交融,每飛越一處,天上就亮起一片星海,他的力量就壯大一分。
這些星辰之光正是宇宙的能量,也是雨宇宙中最令人不可思議的物質,但是此刻,溫暖的光芒正傳達到識海中。
他的面前不再是星海,而是浩瀚的宇宙。
大概三個時辰之後,拂曉之際,他的識海最後同東方那最亮的星遙遙道別,然後順著之前行進路線,回到丹田氣海。
沒有任何不適之狀,身體上下除了舒爽還是舒爽。
卓藏鋒睜開眼,意念輕動,身體早已挺立而起,標槍般站立地面。
游目四顧,身處之地是天下劍冢草叢之上,晨霧將無數墓碑半遮半掩,看起來像是一片樹林。
偶爾有鳥鳴傳來,東方天際驀然出現一輪金黃的大日。
腳下有一柄青鋒道劍,劍上劍氣內斂,鋒芒盡手,他輕輕拔出,凝視許久,望著冉冉升起的朝陽飛掠而起。
他要第一時間回到天劍宗,心中只有這個念頭。
這一刻,他甚至都顧不上思考一下,昨晚那些人都去了哪裡,自己都做過什麼?因為這些對他來說,自己的事情遠遠沒有師父重要。
不遠處的木塔之上,三位當今天下劍道中頂尖高人望著瞬間飛掠而去的人影,各各震驚無語。
好半晌,薛斷流才說道:「現在看來,我已經不是他的敵手!」
說完之後一聲長嘆,但是他的臉上並沒有失落之情,相反還有一種傲然之色。
「千古劍道第一,當之無愧!」
這是夫子的評語,然而劍冢主人卻搖頭否認。
「老夫並不認為是千古第一。」說著這句話,穆絕幽臉上的自豪之情溢於言表,接著說道:「是萬古劍道第一!」
夫子不同他爭論,千古萬古都差不多,總之沒有人做到就是了。
然而穆絕幽并不打算收住話題,繼續說道:「上一次他來劍冢,我以為他只不過同段千華有些淵源,萬萬沒有想到淵源如此之深,而且還同孟太虛有師徒情分。」
薛斷流說道:「不過這樣一來,我就不用呆在這兒,守著魔族法劍,也可以回長安回復皇帝陛下了。」
夫子擺手道:「不可!眼下他雖然境界提升到陸地神仙之境,但修為並沒有趕上境界,還需要一段時間修煉,在此期間你還是要留在此地,不能大意!」
薛斷流點頭稱是。
夫子又道:「而且此時天地我你……你……」他用手指了指薛斷流和穆絕幽,說道:「我們知道,u看書萬萬不可泄露,天機若泄露,魔龍就很難伏誅。」
「正是這樣!我們萬萬不可透露出去。」穆絕幽贊同道:「至於我門下那些守護劍冢的修行者,他們並不知道卓藏鋒已經達到陸地神仙之境,是以不必特意囑託。」
「正是!他們根本不敢相信,如此神奇的事情就發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薛斷流哈哈大笑,神情歡暢。
夫子聽了這句話,也不禁微微一笑,說道:「天下之大,果真無奇不有,倘若不是我們親力親為,又怎會相信此事?」
穆絕幽忽然皺眉,望向薛斷流,問道:「我怎麼感覺卓藏鋒對你頗為仇視,遇到你總有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之感?」
薛斷流苦笑道:「這件事情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實不相瞞,在長安時,他曾經刺殺過我一次。」
隨即將那個夜晚卓藏鋒潛入府邸之事說了出來。
最後總結道:「若非殺戮太過,發誓不再殺人,我豈能放過仇家?時間的恩怨,許多時候就是糊裡糊塗,我也懶得追究了,一切順其自然。」
「好見識!」穆絕幽贊道:「如果劍侯一直秉持此念,如今我們兩個人哪裡是你的對手?」
薛斷流面對讚譽,並不表達謙虛之情,算是毫不自謙的全盤接受。
夫子望著傲氣逼人的劍侯,詫異道:「但是老道看你似乎對他驟然提升境界感到十分欣慰,難道是心寄蒼生,不再擔心魔龍之王,從而心懷舒暢?」
劍侯回望這天下最淵博的夫子,認真說道:「我看兩位前輩的喜悅之情要比晚輩大的多了!」
「哈哈哈!」三人一起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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