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歌俠詩 第四章：蜀山

    蜀地山水多奇秀，天地靈氣濃郁，以至於不少門派選擇在蜀地修煉，這裡佛道並存，寺廟與道觀數以千百計。

    其中峨眉山更是天下絕秀，峰巒疊嶂的山峰，蜿蜒秀麗的河水，優美的風景令人神往，此處是道教的「虛陵洞天」，也是佛教的「普賢道場」，每年從全國各地慕名而來的人們絡繹不絕。

    然而，世人所見的峨眉山卻只是表面，在深處的山林中有一道普通人無法窺見的無形屏障，在這道屏障之後則是另一個空間。這樣的空間屬於人界，卻又是獨立於人間之外的世界，人們稱之為仙域。

    蜀山，這傳說中的仙山，確確實實的存在於峨眉山的屏障之後，乃是一處「仙域」。

    艷陽高照，白雲隨風與仙鶴結伴而行，經過一座又一座懸空山峰，山中的水流在空中流過，一處連接著一處，濃郁的天地靈氣充斥著群山之間，養育了無數奇花異草與珍禽異獸。

    蜀山中門派與散修眾多，都以「峨嵋派」、「天倉派」、「鳴鶴派」為首，結成聯盟，統稱為「蜀山派」，其盟主五十年一換，進行盟主大選，現任盟主「峨嵋派」已在盟主位置上連任了三百多年。

    然而，蜀山中有一個人數寥寥的門派，名為「劍派」，雖從不參與盟主之爭，但其地位超然，就連盟主「峨嵋派」都對其恭敬有加。

    「劍派」乃是因上古聖君軒轅黃帝而創，黃帝采首山之銅鑄劍，劍出而天地震顫，黃帝與涿鹿之戰以劍而斬蚩尤，數年後，劍化作黃龍，黃帝乘之而去。

    黃帝乘龍而去之前留下劍術，其子少昊繼承劍術，以劍而立派，創立「劍派」，一直延續至今。

    天下劍術皆源於「劍派」，傳承至今已有四十三代，西周孝王時期，「劍派」進入蜀山，與蜀山中本有的散修交流，至秦時蜀山中已是門派林立，進過百年的融合與分散，在東漢初期「蜀山派」成立，自此眾門派都以同門互相稱呼，以「劍派」第二十代掌門為第一任盟主，五十年後「劍派」主動卸任盟主，並定下五十年一次的盟主大選。

    「劍派」坐落於一處風景優美的山谷中，名為「劍谷」，古樸的建築群在劍谷的中央，小橋流水從寬闊的院中淌過，花海中開放著五顏六色的花朵，一顆有千年之齡的參天巨樹立在群花旁，與那飛流直下的瀑布隔著攬月湖對望，湖邊的摘星閣高聳，仿佛伸手便能觸到那夜空中的星河。

    白猿林中一隻雙尾白猿正與一名十歲的男孩在林中上躥下跳的互相追逐，男孩五官俊美，一雙眼睛湛藍如水，他歡笑著與白猿嬉戲，在樹枝上飛奔跳躍如履平地。

    林中其他的白猿似乎早已習慣，見到男孩與雙尾白猿便讓出路來，以免被他們撞下樹去。

    一人一猿在林中來來回回的玩耍，正玩在興頭上，忽然一個少女出現在他們面前，這少女一身綠衣色衣裙，與她那墨綠色的眼睛互相映襯，她長相清麗脫俗，肌膚如雪，雖然才十二歲，但身材已發育得玲瓏有致。

    男孩突然停下腳步，他身後的雙尾白猿剎不住車撞在他的身上，一人一猿摔在地上，一副狼狽的模樣。

    男孩抬起頭來笑道：「姐姐，你怎麼來了？」

    少女走到男孩身邊將他拉起來，並責備道：「又玩得渾身髒兮兮的，你看看日頭，現在已到了飯點，快跟我回去吃飯。」

    男孩嘻嘻一笑，跟著少女往林子外走去，還不忘回頭跟雙尾白猿揮手道別。

    這男孩便是淨量之子聶蕭。

    「止息山莊」於九年前被「翊天衛」攻打，一夜之間，偌大山莊成為地獄，莊內上下八百四十二人，只有三大高手生還，莊主聶昊也死於此戰。

    當時幫助「止息山莊」抵抗「翊天衛」的「玄雷宗」與「寒玉門」隨後便被朝廷滅掉，而前來相助的「蓬萊仙島」因路途遙遠，他們趕到時「止息山莊」已被滅。

    而「翊天衛大將軍」李殘軒因被錕鋙輕易擊敗而辭去職務，回到終南山隱世修煉。

    戚滄海在淨量死後將其子聶蕭收為義子，盡心撫養，五歲時將其收入門下，成為「劍派」第四十三代弟子。

    而那少女名叫戚離，乃是戚滄海七年前在長安收養的孤兒，她與聶蕭同一天入「劍派」成為第四十三代弟子。

    戚滄海依舊一身紅衣似火，容貌沒有一絲變化，聶蕭與戚離坐在他的身邊，三人圍在一起吃著簡單而又溫馨的晚餐。

    很快，晚餐吃完，戚離拉了拉牆上的一根繩子，門外就走進一個胸口寫著一個「仆」字的傀儡人將碗筷收走，在整個蜀山中這樣的傀儡人很普遍，它們由「神機派」造出，能夠劈柴挑水，洗衣煮飯，做一切僕人的事情。

    戚離站起身去廚房中拿來了冰鎮的蜜漿，她先倒了一杯端給戚滄海，說道：「義父請用。」

    戚滄海微笑著說道：「謝謝你，離兒。」

    戚離一聽，那雪白的臉頰便染上了一絲紅，她低著頭轉過身去，心裡十分的高興。

    聶蕭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讚不絕口。

    戚滄海輕輕喝了一口，他將杯子放下，站起身來說道：「今晚你們早點休息，明日帶你們去劍崖。」

    聶蕭一聽，立刻從凳子上跳了起來，他眼睛睜得老大，說道：「明日去劍崖嗎？！」

    戚滄海摸了摸聶蕭的頭，微微一笑道：「沒錯，我何時騙過你們？」

    聶蕭高興得跳起來，不停地歡呼著，戚離在一旁也顯得很開心，她注視著戚滄海，心裡覺得無比的滿足。

    「劍崖」是「劍谷」中一處奇特的所在，先要攀登高聳入雲的「天劍峰」才能到達，每個「劍派」弟子都有一柄跟隨一生的劍，他們前往「劍崖」選劍，同時亦是劍選人。

    當聶蕭與戚離來到「天劍峰」腳下時，戚滄海已在這裡等候他們多時。

    山峰如一柄倒插的劍，山壁陡峭，雲霧在山腰圍繞，那一眼望不見的山頂飛鳥絕跡，任何仙術功法在這裡都派不上用場，只能用自己的雙腳一步一步走上山頂。

    戚滄海負手站在登山的入口處，錕鋙停在一旁的大石上梳理羽毛，戚滄海轉身指著被雲霧遮擋住了的山頂說道：「天劍峰高九千九百丈，山路陡峭難行，在山中無法使用任何仙術功法來輔助前行，登上峰頂需要的不光是力氣，還有毅力，這是一道考驗，只有通過考驗的人，才有資格在劍崖選劍。」

    戚離嘆道：「九千九百丈！難怪一眼望不到頂！」

    聶蕭信心十足，拍拍胸脯道：「就算這峰有九萬丈我也要攀上去！」

    戚滄海點頭，略帶神秘的笑道：「此山非同凡響，其中玄妙之處，你們需自行體會，我在山頂等你們。」

    戚滄海說完，轉身跨出一步，便消失無蹤，聶蕭與戚離看了不禁納悶，方才才說無法使用任何仙術功法輔助前進，此時怎麼說不見就不見了？

    聶蕭試著運動輕身奔騰的法門，只覺內息不順，無法施展出來，不禁說道：「果然無法使用輔助前行一類的功法，但義父又是怎麼離開的呢？」

    戚離說道：「義父自有他的方法，我們只需爬上山頂，其他的不要多想就好。」

    兩人不再多想，一同向山頂走去，他們年紀雖小，但從小便修煉「劍派」功法，身體素質卻是很好，腳力也不差，他們沿著崎嶇的山路一直走了一個時辰也沒有見累，反而因期盼了多年的選劍終於來臨而精神煥發。

    山路開始變得窄小，只能夠容納一人行走，兩人便一前一後繼續前行，漸漸的，道路越來越小，需要貼著山壁才能前行，兩人便放慢了腳步，小心翼翼地前行。

    深不見底的山崖令人膽怯，還好兩人年紀不大，身形較小，加上常年的修行，這樣的路對於他們來說其實並不算很難。

    忽然，一陣大霧升起，兩人眼前一片白茫，這大霧極濃，根本看不見任何東西，已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

    聶蕭停下腳步，立刻大喊道：「姐姐！你聽得到嗎？」

    聲音的在濃霧中受阻，兩人雖然只有兩步之遙但依舊難以聽到對方說話，過了一會聶蕭才聽到戚離的回話，且聲音很小：「我在這裡，我們先等等，大霧散了我們再走！你要小心些！」

    聶蕭大喊著回答：「好的，姐姐你也要小心！」

    兩人在山崖邊等待，不敢掉以輕心，看著這一片白茫茫的霧令人有種被世間隔絕，流放在一片虛無之中的錯覺。

    也不知等了多久，在這濃霧裡感覺不到時間的變化，聶蕭已經開始覺得疲憊，他與戚離兩人不時地喊上幾句話，來提醒對方要打起精神。

    聶蕭又開口喊道：「姐姐，我們在這裡多久了？」

    過了許久，也不見戚離回話，聶蕭又喊道：「姐姐，你聽得到嗎？」

    又過了許久，依舊不見戚離回話，聶蕭不禁擔心，不停地呼喚著戚離，卻始終不見回話，他心中閃過一個不祥的想法，讓他緊張起來，他小心翼翼地貼著崖壁，打算往回走兩步，希望能觸碰到戚離。

    聶蕭挪出一步，卻感覺腳底是空的，趕緊收回，豈知這時腳下突然一陷，整條山路全部崩塌，聶蕭摔下了山崖。

    聶蕭從空中墜落，他咬緊牙關，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面，在這短短的十年生命里的一幕幕都浮現在眼前，突然一個極美的女子出現在他腦海中，這女子溫柔的笑著，擁有與聶蕭一樣的眼睛，聶蕭覺得這女子既陌生又熟悉，心中只覺一陣暖意，連即將摔落地面的生命危險都忘之腦後。

    啪！聶蕭終於摔落，落在一處潭中，下落的衝擊令他胸口悶壓，潭水冰涼刺骨，將聶蕭從虛幻中拉回，他瞪大了眼睛，看清自己身處水中，趕緊向上奮力游去。

    聶蕭從潭水中爬出，心臟還在撲通撲通的劇烈跳動，處於生死邊緣的感覺極為奇妙，聶蕭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過了一會，他坐起身來，這才發現身後有一處瀑布，自己正身處於一片森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