術士之流,手段最為玄奇,淵深莫測,善於咒殺,施法,下蠱,對於這類術法及器物,最是精通。
似他師弟方木,便是因為當年與凌勝交惡,成了心障,阻礙修行。
對於心障一類,術士人物懂得最多。
言分道人心知引劫珠對於凌勝無用。
但是魔障珠,能夠無中生有。
即便你心中沒有什麼心結,這魔障珠也能在你腦海之中造出一樁使人深惡痛絕,悽然哀傷的事情。待到那時,引劫珠的效用,就能發揮到極致。
言分道人立在雲層之中。
風雲隨身。
有清風拂過他清秀俊朗的面容,顯得萬分淡然。
其實他只須張口,就能有一道仙光,把下方劫火當中的凌勝斬殺當場。可是,他卻沒有動手,而是用引劫珠,魔障珠,讓凌勝去面臨那人人驚懼的魔障心劫。
若凌勝當真陷入魔障心劫,劫火就會把他燒死。
至於大道金丹,對於已經修成地仙的言分道人而言,可有可無,縱然是劍魔凌勝的大道金丹,也是如此。
在旁人看來,言分道人這一出手,實有幾分多此一舉的味道。分明能夠輕易斬殺凌勝,卻為何要耗費兩顆非凡法珠?
言分道人低頭看去,髮絲微微飄動,眉間稍微有些皺緊。
因為他心中有些悸動。
言分道人抬頭看去,其餘散仙,地仙,以及那位煉魂宗首徒,似乎都沒有出手。莫非他們心中也有悸動?
修成仙道之人,能趨吉避凶。雖無風鈴閣那些精通推衍及占卜的人物那般厲害,也無傳聞之中山神那般通曉一歲之事的本領,但這畢竟是天賜而來的感應。
陷入劫火當中的凌勝,連御氣小輩都能對他出手,憑什麼讓他們心中悸動?憑什麼讓他們如此顧忌?
言分道人神色漸漸凝重。
他口中緊閉,因為只須開口,就將有仙光現世。
……
那一顆魔障珠落入凌勝頭頂,順著適才引劫珠的軌跡,讓凌勝感到幾分心悸。
轟的一聲,凌勝便覺一陣恍惚。
他忽然現身於雲玄門中。
忽然又在空明仙山。
時而在墜神崖,時而在空明山下。
眼前有陳立,有楚霞兒。
有古庭秋,有蘇白。
有煉魂老祖,有馬師皇,還有不曾見過真容的李太白。
但是轉到了最後,便是林韻,藍月,念師公主,陸靈秀,方凝玉等等女子,甚至連陸珊,連陸靈秀的那位師妹也都出現在眼前。
頃刻之間,凌勝似乎經過了很多事情。
他滿身皆是赤紅之色,那是體內血液奔涌所致。
血液為何奔涌不休?
大約是情緒不好,心中憤怒。
凌勝見到了許多相熟的人,也與這些人發生了不少事情,但每一件事情,都讓人咬牙切齒,殺意暴漲,每一件事皆是讓人憤怒至極之事。
待到最後,便是一件小事,都能讓人心中怒意。
他想法又多了不少。
他想起當年還未踏足修行界時,在世俗行走,路經一座村莊,有位好心的老人給他一碗飯吃。但他沒有吃下去,因為他懷疑飯中有毒,於是他讓那老人吃下了那碗飯。
老人沒有毒發身亡,因為飯中無毒。
他惱羞成怒,殺了這老人。
轟!
凌勝只覺殺意沖天,陷入無盡憤怒,悲哀,懊惱當中。
「不對……」
凌勝陡然一震。
他胸中傳出一股清涼之意,掃清異事。
清涼之意拂過腦海。
凌勝便想起,當年行走世俗之時,確實遇上一位老者,老者也是個好心人,給了他一碗飯。但是,凌勝吃了那一碗粗糙米飯。
臨行前,他在老人換下的衣衫中放入了一錠金子,把衣服放在老人的床上。
他從來沒有懷疑過那個老人。
為何同樣一件事情,如今想來,會懷疑那個老人心有歹意?為何接下去的事情都變了?我何時逼迫那老人?我何時殺過那老人?
「我殺了他?還是留下了金子?」
凌勝有些恍惚,幾乎記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他腦海中又有無數事情冒了出來。
原本一件尋常的事情,他總往最差勁的地方去想,總覺腦海中的人懷有歹意,似乎都要殺他,都要害他。
眾人只是見到言分道人忽然扔下兩顆珠子,就讓劍魔凌勝渾身顫動,皮膚赤紅,被劫火盡數吞沒。
那些個修道人紛紛出手。
顯玄仙君,真君,乃至於後面趕來的雲罡真人,俱都爭鬥不休。
原本這些鬥法倒還不至於生死相爭,都只是想要斬殺凌勝,攝來他練就的大道金丹。可是那劫火委實非同凡響,若有人被打落當中,就會立即被燒成劫灰。
這樣一來,便等同於生死爭鬥。
便是同為仙宗的人物,在這個時候,也都難以顧忌什麼。雖然未下殺手,可是將人打傷之後,若是跌入劫火,便相當於下了殺手。若是當打傷了對方,沒有趁勢把他打落,而對方反擊,把自己打落,又是送死。
一時間,爭鬥不休。
「這些中土修道人,都是這般德性?」
齊無憂冷笑了聲,嘲諷道:「禮儀之邦?」
眾人本是來斬妖除魔,奪取金丹的,到了這個時候,但誰都想要得到金丹。人人都在相爭,人人都在鬥法,反而把凌勝置之不顧。
或許是此時的凌勝,已經是鍋碗裡的肉食,他跑不掉。只要能夠擺脫其餘人,便能把這肉食據為己有。
也或許是因為,眾人心中還是不免被劍魔之名鎮住,儘管知道他已經沒有還手之力,卻也不敢輕易動手。那麼,便朝著同行而來,要爭奪大道金丹的其餘人動了手。
這些修道人是怎麼想的,齊無憂並不理會,他看著凌勝,眼中漸漸露出殺意。
就在齊無憂想要鎮殺凌勝之時,終於有人出手。
那是一位顯玄真君,他穿著青衫,本是南疆一位散人修行者,歷經百餘年修成顯玄,卻終究被煉魂宗壓迫,不得已入了煉魂宗內。為了煉魂宗那些不比仙宗遜色的許多東西,這位青衫真君,便真正為煉魂宗效力了。
當年凌勝還是御氣,他已是顯玄,那時,他曾被凌勝所傷。
後來,凌勝入了雲罡,他依然是顯玄,爭鬥之下,平分秋色。
如今,凌勝更是從顯玄破入地仙,可他依然還是顯玄。
以往,他懷有高過凌勝的修為,卻總被凌勝占了便宜。如今凌勝修為要高過他,但是在他眼裡,凌勝反而成了砧板上的魚肉。
世事真是可笑,為何總要境界低劣的,勝過修為更高的?
旁人懼怕劍魔凌勝的威名,但是,他從凌勝還是御氣時就和凌勝交手,曾把凌勝打得近乎瀕死,對於他而言,驚異是有,但卻不能談得上驚駭。
或許是因為太熟悉了。
比如他的一位至交好友,也是顯玄人物,竟然創出了功法,儘管品階不算太高。當時聽見這件事情是,他心中對於好友的想法便是:就你,也能創立功法?
正是因為太熟悉,因此才少了敬畏之感。
劍魔凌勝的名聲,要遠勝於張臣湯,甚至於比那位號稱凶狂暴戾的張臣湯,更具威名。但是在他眼裡,張臣湯反而更為讓他忌憚。
別人或許是要爭鬥,或許被迫不能出手,或許心底依然懼怕劍魔之名。
但是這位青衫真君從爭鬥中脫身,沒有人阻攔他,沒有人制止他,而他心中,更不懼凌勝威名。
於是,他就成了第一位動手的人物。
既然有一位動手,其餘人便不得不出手。
有人攔住了青衫真君的道法,有人對青衫真君出手。
場面又自紛亂。
雲罡之輩幾乎盡數退去,沒有退去的也都死得將近,只剩幾位本領較高的。而顯玄鬥法,幾乎把這附近山林盡數打成了廢墟。
方木遠遠眺望,他想要咒殺凌勝,但是凌勝已是地仙,咒殺地仙,必然會反噬自身。若是道術出手來對付凌勝,反而更為直接,也能得手,但是顯玄真君都在鬥法,他一個雲罡人物,無法近前。
「一群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方木咬牙切齒,心道:「若是直接斬殺了凌勝,一了百了,你們要爭奪那大道金丹便去爭奪大道金丹,不也一樣?萬一凌勝渡過劫火,你們就該全部死絕!」
但是那些顯玄真君,卻都在自相殘殺。
大約……也是心有悸動罷。
即便沒有修成地仙,但是顯玄境界的修道人,依然懷有幾分感應。
終於,有許多道術打向了凌勝。
顯玄道術,手段各異,但無一例外,俱是威能驚人。
可是在這剎那間,有一人立身於眾多道術之前,他把手一揮,風輕雲淡。
眾多顯玄道術,紛紛瓦解。
眾人驚懼。
這人不是旁人,正是言分道人。
此時凌勝已被劫火吞沒,神色猙獰,想來心劫業已到了極致。
但現在,他還在面臨人劫。
得道成仙,伴隨三劫。
如今三劫齊至。
言分道人笑了聲。
咻!
笑聲一出,就有一道白色仙光從他口中迸射而出,直朝凌勝而去。
凌勝陡然睜開雙眼,他口中一吐,有晶瑩白光現世。
劍氣橫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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