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大劫,雖說仙人最懼,但是尋常生靈也未必就真正無事。
凡是這一片天地的生靈,俱都無法避過。
太白劍宗有無數仙人身死道消,而世俗之中,亦是戰火紛爭無盡。
如大乾王朝,在這短短時日內,疆土開闊近半,四處征戰。
甚至於在世俗征戰之中,也不乏修道中人的身影。
念師公主和陸靈秀,以及那綠衣少女,以及從鴻元閣而來的數位雲罡真人,十餘位御氣高人,都經歷了許多鬥法。但是大多只對修道人出手,至於凡俗之事,就該以世俗手段行事。
比如神將薛醒,領兵征戰,幾乎戰無不勝,只要沒有修道人從中作梗,幾乎立於不敗。
有了這麼個人物,念師公主也鬆了口氣,眼見自家大乾王朝日益擴張,神廟建立,本是喜事,但是兩國交戰,百姓名不聊生,卻又讓人嘆息。
可是兩國戰火熊熊,此事已無法避免,首先要做的便是保住大乾王朝。至於敵國軍士,也容不得心慈手軟,倒是百姓無辜,在她們的嚴令下,沒有了屠城擄掠之事,每過一處,都安撫百姓為先,如此雖然耗費精力錢財,卻讓後方穩固了許多,不至於百姓混亂譁變,而且,建造神廟也少了礙難。
可是,不論是陸靈秀,還是念師公主,或是那綠衣少女,都有些懼怕血腥,畢竟女子心性,下手雖然不弱,可每次到了殺人的時候,卻總是讓鴻元閣之人代為動手。
三個姑娘對視一眼,俱是一笑,又有些不甚自在。
「三位姑娘且先回去,這裡交與我們便好。」
一位修道人躬身。
念師公主和陸靈秀對視一眼,點了點頭,綠衣少女自然也無異議。
……
大唐神將薛醒,三箭誅仙人,舉世震撼。
那些仙人,自然就是修道中人,只是他們雖然未成仙道,可在常人眼裡,已與仙人無異。
但只有薛醒自家知曉,那些個修道人,才僅是御氣境界,以自己的內勁修為,加上武學技藝,以及刻印上道德天宗仙符的箭矢,才得以誅殺修道中人。可是他畢竟只是凡俗中人,而非修道之人。
武藝有盡頭,他內勁固然深厚,可內勁出自於自身血氣,人身血氣自是有限,他的武學修為已到了巔峰,再難更進一步。誅殺御氣修道人已是極難,若想誅殺雲罡真人,便只能是痴心妄想。
且不說雲罡真人能夠騰雲駕霧,單說那罡氣護體,就能阻絕強弓勁弩,阻絕習武之人的刀槍劍戟。
「將軍,公主與陸姑娘回來了。」
有名兵卒前來報訊。
薛醒轉頭過來,說道:「神廟可建立好了?」
他問的,自然是大乾王朝供奉的唯一真神,鴻元山河天神老祖。
那親兵低聲道:「十多日前占據的地方,大多在興建神廟,只是近來二十多日才開始建造的神廟都並未完工。另外,剛打下的城鎮,還在安撫當中,無暇建立神廟。」
薛醒點了點頭。
那親兵與薛醒較為熟悉,遲疑片刻,咬牙道:「將軍,我們征戰沙場,每打下一處地方,都要安撫那些百姓,耗費軍姿錢糧,又要建造神廟,耗費財力,這兩件事情俱是有害無益。不如……」
薛醒皺了皺眉,說道:「繼續說。」
「將軍於天山之下,三箭誅殺仙人,可見那些所謂神仙也並非高不可攀,我們何必供奉?都說惡神怕凶人,咱們都是血性漢子,任他什麼神仙之輩,一擁而上,就是血氣都能把他衝散,何必去供奉這些……」
聽到這裡,薛醒緩緩說道:「這種想法,不少罷?」
那親兵咬牙道:「營中許多弟兄都是這般想的。」
薛醒問道:「還有怎麼想的?」
親兵低聲道:「就算那位鴻元山河天神老祖當真本領無窮,可是對於我們征戰有何益處?也不見他來幫助我們殺盡敵人。我們這些都是歷經生死的軍士,也非愚魯百姓,因此……」
「不同的。」
薛醒想著當初那個仿佛利劍一般,又如山嶽一樣的少年,搖了搖頭,說道:「我所誅殺的是修道人,而他乃是真正的仙人。更何況,公主乃是這位鴻元山河天神老祖的弟子,建造神廟,請求庇佑,並非無用。下次不要再有這類言論。」
聽將軍言語之中,仿佛也有幾分敬畏,那親兵低下頭,只是在想,連誅殺過仙人的將軍都如此敬畏,那位少年一樣的鴻元老祖,當真如此厲害?
只是廟宇中的神像,總是有些模糊的。
將軍說不能有這類言論,也即是說要下禁令。
那親兵正要領命而去,忽然瞥見三道光芒沖天而起。
「那是……」
親兵一怔,便見將軍露出駭然之色。
「那是公主以及陸姑娘,還有那位陸姑娘的師妹。」薛醒驚道:「召集軍將……」
「將軍……將軍……」
又有一名將士跌跌撞撞而來,這人也是修出內勁,在戰場上堪稱虎將的人物,可是他一路跑來,竟然狼狽不堪,「楚軍……楚軍……全軍覆沒……」
薛醒如遭雷擊。
楚國十數萬軍隊,與大乾王朝對戰數日,其中也有不少修道人,道行甚至不低於公主和陸姑娘,怎麼會悄然覆滅?
「難道是老祖顯靈?」
那親兵一怔,便見天上烏雲滾滾。
「這可不是仙神之兆……」
忽地,天上光芒閃動,乃是念師公主,陸姑娘,以及那位綠衣姑娘在烏雲中與人鬥法。
咻咻聲響,又有幾道光芒。
薛醒認得,這些是從鴻元山河老祖神廟裡忽然現身出來的修道人,傳聞乃是從東海鴻元閣,經神廟而來的天兵甲士。
天上墜落許多光芒,有些灰色身影,黑色身影,也有幾位神廟的天兵墜落。
「亂了……」
薛醒喃喃自語,深吸口氣,說道:「傳令,退兵。」
「那公主……」
「那烏雲之中,修道人極多,並且遠方還有一些正疾行而來,縱然有數十萬軍隊,在這些修道人眼裡,也如螻蟻,我們無法插手。」
修道中人的鬥法,道術頻發,符咒,法器,此起彼伏。
薛醒遙遙看了一眼,暗道:「變天了。」
隱約聽得驚呼,然後便有一聲傳揚開來。
「天地囚籠,壽元刑期,我煉魂宗心懷眾生,當以殺劫渡世。」
有無數灰黑烏光,絞滅生靈,收取魂魄。
……
修道之人已經沒有了任何顧忌。
氣運已經被大劫壓下,而人心殺意也都被勾動得無比高昂。
有許多修道人侵入世俗,但修道中人,本身就不平靜。
就如東海鴻元閣。
「閣主,東海各處暗流,都現出南疆煉魂宗之人。」
魏峰藉助孕仙丹,已經達到了顯玄半仙的境界。原本那孕仙丹藥力堪比孕仙山脈的仙光,足能使顯玄真君破入地仙境界,可是魏峰根基淺薄,修為不高,並非顯玄,雖然借力提升至顯玄半仙境界,那藥力還剩許多,可是要借力破入地仙,卻已稍顯不足。
那許多藥力,幾乎要了性命,所幸山神大人傳下秘法,引導了出去。
身為鴻元閣主,修為太過尋常使得山神大人有些不喜,但他突破了半仙境界,也算是勉強能夠放上檯面。
魏峰沉吟道:「煉魂宗人?」
那人又道:「還有許多和我鴻元閣有怨的人物,都已上門。」
「聽說仙人都已去往太白劍宗舊址,因此天地間少了仙人威懾及約束,人性也因劫星而變得殺意十足,這天地當真亂了。」魏峰皺了皺眉,沉聲道:「請數位顯玄真君,護住林韻姑娘,藍月姑娘,凝玉姑娘,以及陸姑娘等人,開啟大陣,另外……」
他聲音未落,就有一聲炸雷。
「天地囚籠,壽元刑期,我煉魂宗心懷眾生,當以殺劫渡世。」
魏峰心中大驚,抬起頭來,就見無數烏黑灰光,從四方海上而來,也有許多從天上而落。
……
大劫源頭之地,原太白劍宗舊址。
煉魂老祖立身其上,而武池就在他身後。
「凌勝小子已經走了,倒是錯過。」
煉魂老祖笑了聲,說道:「也好,任他去折騰,最好把其餘人的才氣俱都奪來,也省得老祖氣力。」
武池遲疑道:「老祖……」
煉魂老祖搖了搖頭,說道:「待過兩日,再去尋黎太生。」
武池心中暗驚:「難道……動手了?」
「世人勞苦,有百年性命,三萬餘日的壽元,每一日都渾渾噩噩,迷茫度日。有些人得以溫飽,也百無聊賴,尋求樂趣,有些人衣食難全,窘迫度日,活得十分痛苦。」
煉魂老祖淡淡說道:「有人為了生計,日夜做工,不曾停下,但是他賺來的錢財卻也只為生活,然而生活如此窘迫,也是生不如死,渾噩度日。可是這些人為了錢財,耗費時光,幾乎以性命換取錢財,你若是用百倍錢財去換取他們的性命,卻又不行。」
「有些人衣食無憂,卻要尋求樂趣,藉以度日。沒有了這些樂趣,也是了無生趣。」
「可是為了活命,他們又能拋去一切樂趣,掃清一切阻礙,無論親人朋友,俱都能夠棄去。」
「人心果真難測。」
「老祖想了許久,這天地就如囚籠,困住了無數人,而這些人在天地之中掙扎度日,不算漫長的壽元,也如牢籠里的刑期一樣。與其如此,不如便讓老祖度化了這世人。」
煉魂老祖喃喃自語,說道:「百年之後,天地之間的生靈,大約也都會蒼老枯死,化作枯骨黃土。與其如此,就來助老祖一臂之力罷,這便是功德了。」
武池渾身寒氣直冒。
煉魂老祖顯然有了霞舉飛升的道行,可他駐足世間,為的是要見識天地大劫,更要藉助天地大劫,掃清天地生靈。
把這些生靈的魂魄,盡數聚納於煉魂宗。
煉魂宗內,第三十六冥神洞中,傳聞便有一物,能將魂魄化作修為,渡入煉魂老祖體內。
「這天地中的大多生靈,反正才僅數十年壽元,而老祖我將永世不朽。他們活在世上,如此痛苦,便讓老祖度化了他們,魂魄化作修為,轉入老祖身上,便是功德加身了罷。」
惡人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作惡之人,竟只當自己是在行善積德。
武池有些驚顫。
煉魂老祖微微閉眼,感應著許多魂魄冥冥之中轉化而來的修為增長。
每一個呼吸,都有成千上萬的生靈死於煉魂宗門人手裡,魂魄被法器所收,轉入三十六冥神洞,再度化入煉魂老祖體內。
殺戮凡俗之人,自當沾染氣運,縱然是煉魂老祖,要殺盡天下生靈,那殺劫也足能阻他飛升。
因此他才等到了天地大劫。
「縱是同等境界,也有高下之分,天仙者必然也是如此。縱然天仙永世不朽,可是有高低之分,李太白及馬師皇俱在五千年前飛升而去,天仙修為必然勝於我來。」
「只要我度化了這一天地的所有生靈,那些功德足能讓老祖的天仙業位升得極高,道果穩固,將要勝於天界的李太白等人。」
「殺劫渡世。」
清風吹過,煉魂老祖灰衣飄動。
武池仿佛聞到了無比濃郁的血腥味道,他臉色蒼白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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