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漢披著一件白色裘皮大衣,半躺在太師椅上,手裡正把玩著一隻晶瑩剔透的玉如意。
雖然室外寒氣逼人,但是室內爐火正旺。
望著滿屋的寶物,李漢總會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
李漢今年雖然才四十歲,但他早已金盆洗手十年了,因為他的財產足夠他三生三世的花銷。
李漢很聰明,知道在刀頭舔血的日子裡,時時刻刻都是在拿性命作為賭注的,所以必須得懂得適時收手,否則早晚會由於貪婪而出事。
江湖中,誰的刀快,誰的武功高,誰就可以稱王稱霸。在弱肉強食的世界,只要有足夠的實力,就可以踩著別人的屍骨,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李漢非常相信這個道理,他也就是憑藉自己的實力,掙得了這麼一份豐厚的家產。
但是,江湖中也是人才輩出,在吃了幾回暗虧後,他還是決定退出江湖,過一個隱居者的生活。
李漢在江湖生涯中做的是無本買賣,作案時,總是面蒙黑巾,憑著他迅疾狠辣的刀法屢屢得手,很多江湖中難得一見的寶物都被他奪為己有。
望著自己身上的白色裘皮大衣,李漢仿佛又找到了年輕時的那種亢奮。
那一次,他刀斬了「威遠鏢局」十三名鏢師和二十四名趟子手,奪得了這件寶貝,使他一躍成為最危險的死神之一,人送外號「絕命刀」。
但是沒有人知道他是誰,見過他真面目的人早已死在他的刀下。
李漢金盆洗手後,建了一座大大的宅院,取名為「福德莊園」,儼然成為地方首富。
沒有人知道他從哪裡來,也沒有人知道他以前是幹什麼的,只知道他一來到這裡,就成為了富賈一方的大戶,開了當地最大的錢莊與綢緞莊。
李漢把自己隱藏得很好,一副生意人的樣子。
本地人都不知道他就是當年江湖中最危險的死神之一「絕命刀」。
家大了,業大了,他請的看家護院的武師也就多了,雖然他們中大多數人的武功在他眼中不值一提,但是,這就能更好地掩飾他的身份了。
在請來的眾多武師中,有兩個人最值得他信賴,一個是「開碑手」田彪,一個是「無影腿」張中。
這兩個人不但思維敏捷,辦事利落,而且武功絕對可以列為武林中高手之列。
最主要的一點還是兩人對李漢絕對的忠心,故深得李漢的信賴,視為貼身心腹。
在十幾年的隱居生活里,少不得也會有一些江湖屑小想在太歲頭上動土,但都被田彪與張中輕鬆除去。
倒是幾年前的一個夜晚,流竄來了一批江湖悍匪,彪悍異常。
經過一番廝殺後,護院武師傷亡過半,就連田彪與張中也身受重傷。
也就是在那天晚上,李漢又一次面蒙黑巾以「絕命刀」的身份出現了,他力劈悍匪三大頭領,解田彪與張中於危難之時,使得這幫悍匪全軍覆沒。
之後,趁混亂之際,李漢又悄然隱退了,沒有人知道出手的就是他,就連田彪與張中也不知道。
但也就從那回起,田彪與張中對李漢愈發地恭敬了,因為他倆都隱隱地感覺到自己的東家絕對不是一個普通人,很神秘。
可是,他們也從不過問與打聽關於自己東家的事,這正是他們的聰明之處,因為知道別人太多秘密的人是活不長久的。
也就是從那日起,「福德莊園」始終太平無事,因為那群悍匪的三大頭領就是黑道中令人聞名喪膽的「旋風三煞」,不想一夜之間全部夭折在「福德莊園」中,這不得不讓江湖黑道對「福德莊園」刮目相看,退避三舍。
李漢心裡想著過去的輝煌,真的感到人生很愜意。可就在這個時候,院子裡忽然傳來了奇怪的腳步聲,使得李漢霍然警覺起來。
能徑直來到他這個套院裡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田彪,一個是張中。但是,這次來的人絕對不是他倆,因為他在十幾丈外就能辨出兩人的腳步聲。
這次腳步聲有一種令李漢覺得虛飄的感覺,可能是來人的腳步太輕了。更奇怪的是腳步聲中還伴有物體被拖動的聲音。
李漢不動聲色,靜觀其變,但是手卻握緊了椅下的刀把,眼睛死死地盯著房門,全身的神經繃得緊緊的。
腳步剛停下,房門就開了。
室外的寒風悠然卷進室內,不但使得室內的燭光搖曳不定,也使得室內的爐火忽明忽暗。寒風更使得李漢忽然之間打了一個寒顫,心頭隱約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慌。
李漢暗道一聲:「豈有此理!」
雖然外面漆黑一片,但借著室內的燭光,李漢認出站在門口的人就是田彪,不禁心頭微怒:「你搞什麼鬼?怎麼連門都忘了敲了?」
田彪一句話都沒說,仍靜靜地站在黑暗裡。
李漢這下可勃然大怒了,難道田彪還要造反不成?於是怒喝道:「田彪,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田彪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身子動了,但不是向前走動,而是直挺挺的向前跌倒。
更可怖的是,田彪跌倒在地上的身體像是摔碎了的瓷像一樣,忽然之間四分五裂開去
他的四肢和軀幹分開了,而他的頭顱卻朝著李漢滾來,一直滾到他的太師椅旁才停下。
李漢清楚地看見了田彪那雙仍然睜著的雙眼!
那雙眼睛裡寫滿了恐怖,此時正死死地盯著他!
李漢心頭大駭,喉頭仿佛忽然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掐住,呼吸有些困難。
他勉強地咽了一口唾液,眼睛又盯向門外。
外面仍然漆黑一片,連個鬼影子都看不見。
李漢握刀的手已經沁出了一些冷汗,剛才那種不祥之兆又迅速升起來。他清楚地知道,今天入侵的敵人絕對是今生鮮遇的敵手,因為外面沒有傳來一絲的打鬥聲。
難道那些武師們都死光了?
而最令他喪失勇氣和最感困惑的就是田彪已亡!
田彪是遭人暗算的呢,還是沒有絲毫的反抗機會?如果是前者還好,如果是後者的話,那麼來人的武功該有多高?
李漢壓抑了一下自己恐慌的心神,重新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戰鬥狀態,暗罵自己道:「真是老來怕事,自己可是江湖中出了名的刀客,什麼陣仗沒見過?」
一想到這裡,李漢仿佛一下子又恢復到了以往最佳的狀態,身體裡那股兇殘狠毒的熱血又沸騰起來,一雙如鷹似狼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門外,手緊緊地握著刀柄。
敵人想要進入屋子,只能從面對他的門與窗子進入。
他的背後是巨石砌成的牆,腳下是青石鋪成的路,頭頂有十幾層鋼筋做的網,任何敵人想偷襲他是絕對做不到的。
外面寂靜無聲
李漢沉不住氣了,高聲喝道:「什麼人鬼鬼祟祟,裝神弄鬼的,還不與我出來!」
李漢的聲音遠遠地傳了出去,他不但想讓敵人現身,免得我明敵暗,同時也想讓眾武師聞聲趕來,因為眾武師的住處恰是以此屋為中心四下分布開來的。
而且,就算別人聽不到,張中一定會聽到,因為他和田彪一樣,住得離此比較近。
李漢的聲音遠遠地傳了出去,但是外面仍然靜悄悄的,眾武師沒有應答,也不見張中現身,而且潛伏的敵人也仿佛一下子消失了。
李漢忽然感到空氣特別沉悶,自己仿佛一下子處於孤立無援的狀態,暗道:「人都死哪兒去了?」
又過了一會兒,李漢更加沉不住氣了,這種沉悶的氣氛會令人窒息,會令人發狂,他又高聲喝道:「來人!」
這次話音剛落人就來了,來的人是張中,但是他不是從門口走進來的,而是破窗飛入,一直飛到李漢的太師椅旁才落下。
李漢一見張中到來心頭大喜,有「無影腿」張中在此,自己無異於多了一張王牌,因為張中是一個名副其實的高手,不但可以替自己抵擋一陣,更主要的是可以通過他的動手來了解敵人的武功路數,這一點對作戰而言非常重要。
有了張中,李漢心裡穩當了不少,便向張中問道:「你怎麼才來?有沒有發現敵蹤?其他武師呢?」
李漢一連串問了三個問題,但是張中始終低著頭,沒有回答。
李漢大奇,同時也感到了事情的蹊蹺,因為他看到張中的頭是軟綿綿地低垂著,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忙問道:「張中,你怎麼了?」
張中仍然垂首而立,一聲未出。
李漢大急,伸手一托張中的頭,忽然發現他的脖子已經斷了,人早已死去多時了。
李漢這一驚非同小可,像是被毒蛇咬到了一樣,急忙縮回伸出的手。
張中的屍身由於被觸動而失去了平衡,砰然倒地。和田彪一樣,那雙睜著的如死魚一樣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他。
這一下子,李漢真是亡魂皆冒,如同五雷轟頂一樣木立當場,全身冷汗淋漓。
空氣是那麼的沉悶,四周是那麼的死寂,室內的燭光仿佛變成了鬼火,怎麼會有忽遠忽近的感覺呢?
李漢甚至能聽見自己滴汗與心跳的聲音,但是他就是聽不見剛才那奇怪輕微的腳步聲。
敵人仿佛憑空消失了,又仿佛無處不在。
像田彪、張中這種一等一的高手都被人毀於無形之中,這怎能不讓李漢覺得快要崩潰了呢?
李漢覺得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否則這種局面會使他發瘋!他猛地甩去了身上的裘皮大衣,又「嚓」的一聲抽出了他的寶刀「屠龍」。
這把刀,曾斬掉過無數人的頭,喝過無數人的血,此時正泛著淡淡的血光。
李漢又高聲喝道:「鼠輩,出來吧!藏頭縮尾的算什麼英雄好漢!」
聲音遠遠地傳了出去,但李漢覺得那不是自己發出的,因為那聲音像鬼哭,像狼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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