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祭蒼生 第67章 塵非辰

    玉衡山頂上，清風拂拂，吹鼓著虛懷真人青黑的道袍，吹拂著虛懷真人花白的鬍鬚。只見他聽了雪慕塵的話，露出一絲和藹的微笑，道：「呵呵，施主不要見怪，只因你與護山水龍搏鬥之時，貧道以天界仙都上仙所贈羅盤測得，你便是仙都劍仙易辰轉世，故而方才以上仙之名稱呼。」

    聞言，雪慕塵似是陷入了沉默，並未立刻作出回應，反倒是一旁的優璇顯出了很大的興趣，頗為好奇地問：「天界仙都...上仙...這麼說...這天上當真有神仙？」

    只見虛懷真人一捋長髯，呵呵一笑道：「呵呵，自然有。世間有妖孽靈獸，自然也有如我一般的修真之人。而當修真者們修煉到一定境界，便要歷經天劫，若渡不過天劫，便是挫骨揚灰，灰飛煙滅，而若渡得過天劫......」

    虛懷真人說道此處，似乎是有意的頓了一頓。這一下，更加勾起了優璇的好奇心，她更加迫切地問：「若渡得過天劫，會怎麼樣？」

    虛懷真人又是微微一下，繼續道：「渡得過天劫，那便可往東海紫凰山去，得道飛升，上天界，入仙都。」

    聽了虛懷真人這話，雪慕塵一怔，紫凰山，連玉衡山掌門也提到了紫凰山，看來當初在雲水城葉家，葉凝霜所說之事屬實。

    「那這天上，到底有多少神仙啊？」優璇止不住好奇心，繼續追問道。

    「哈哈，姑娘請抬頭看，這漫天星辰，每一顆都代表一位神仙。」虛懷真人笑著答道。

    「哇！那確實好多，數不勝數呢！」優璇抬起頭，望著天上閃閃發亮的群星，讚嘆道。

    「恩，不錯。但古往今來，修真者中，渡劫失敗的人，更多。」

    「真人，」這時，原本站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雪慕塵突然開口了，「你說是以天界神仙所贈羅盤測得我之身份，那麼這塊羅盤現在何處？」雪慕塵似乎並不想承認，雖然他明知對方必有十足把握。

    「那羅盤在你與護山水龍的搏鬥中損壞，墜入山前深澗之中，尋不見了。」虛懷真人平靜地答道。

    「那慕塵到底是哪位神仙啊？」不等雪慕塵說話，優璇搶先一步問道。

    虛懷真人抬起頭，望著東南方的夜空，那裡的一顆星，閃著耀眼的光芒，亮過漫天的星辰。他看著那顆星，輕聲道：「天界第一劍仙，易辰。」

    聞言，雪慕塵雖然有所準備，但卻依舊萬分震驚；反倒是優璇露出了一絲微笑，原來，慕塵和她說的那個夢，確實是真的。

    眾人不語。

    虛懷真人給了風凌雪一個眼神，風凌雪會意，往太玄殿內走去。片刻之後，他走了出來，將一本古書交到虛懷真人手裡。

    虛懷真人微笑了一下，看著雪慕塵道：「這本書是天界上仙赤金子與羅盤一同送來的，並要貧道轉交給易辰上仙的轉世。」言罷，將手中古書遞到雪慕塵面前。

    這時，站在虛懷真人身邊的明虛真人抬起手來，似是有話要說，卻又被虛懷真人的一個眼神壓了下去。

    雪慕塵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緩緩地抬起手，接過了古書。他看著那本書，紙頁破舊，封面上四個篆字卻清晰可見——殛仙劍訣。

    他看了看手中的書，又抬頭看了看東南夜空中，那顆閃亮的星。玉衡山頂微涼的風拂過，吹起他如瀑的青絲，清冷皎潔的月光，映著他本來澄澈卻帶著一絲憂鬱的眼。

    這一刻，時間仿佛停滯了一般，除了風聲，寂靜無聲。

    少頃，雪慕塵轉過頭，輕聲說道：「我本微塵，非星辰，何喚易辰？」

    這一語，讓在場之人震驚。

    「慕塵......」優璇有些猶豫地叫了他一聲。

    「我肉體凡胎，一介塵世凡人，怎敢以漫天星辰比擬？」雪慕塵繼續說道，說著便要將劍譜還給虛懷真人。

    虛懷真人見狀拒絕道：「仙都上仙所託之事，貧道不敢有違。既已找到易辰轉世，這劍譜自當交出。」

    雪慕塵聞言不語。

    片刻之後，他將劍譜放進懷裡，卻開口道：「雪慕塵此生不求得道飛升，不求經天緯地，只求手刃滅族仇人，便已了我心愿。」

    「手刃仇人之後，又當如何？」虛懷真人問道。

    聞言，雪慕塵一怔，隨後又是一陣沉默。是啊，手刃仇人，大仇得報之後，他又當何去何從？他想起了雲湖釣客，想起了他閒適自在的田園生活，便道：「尋一處山水，隱於人世。」

    虛懷真人聽了，淡淡一笑，義正言辭地說道：「當初魔神邪武幻世為禍仙都，眾神仙協力將其斬殺之後，劍仙易辰為防止魔禍荼毒人世，毅然轉世下凡。施主既為易辰轉世，就應當擔起這份責任，助凡世渡過魔禍。」

    「既然邪武幻世已被斬殺，又何來魔禍危害人間？」優璇疑惑地問道。

    「雖然魔神被眾仙斬殺，但其所著魔皇甲之碎片卻落入凡間。魔皇甲跟隨魔神多年，早已沾染魔神氣息，勢必引起一場魔禍人災。」虛懷真人解釋道。

    聽了這話，雪慕塵更覺得無言應答。

    許久，虛懷真人重又開口道：「貧道所說之事，還望施主慎重考慮。」

    雪慕塵抬頭看著眼前這位慈祥的老者，他深邃睿智的雙眼中，充滿了殷切的期盼。

    良久，雪慕塵對虛懷真人一稽首，未發一言，轉身拉起優璇，往山下走去。

    明虛真人見狀，上前一步欲加攔阻，卻又被虛懷真人攔住。

    「掌門師兄！」明虛真人略顯不悅地道。

    「讓他去吧。」

    「他一心復仇，這樣的人怎能將人世禍福交託於他？」明虛真人質問，「再者，他所佩之劍極有可能便是魔皇甲碎片所鑄，師兄怎可縱虎歸山？」

    「若將那邪劍留在山上便好麼？」虛懷真人反問。

    明虛真人一時無語。

    「今日你也看到了，那邪劍之威，以你我與凌雪三人合力仍不能克制，若將其留在山上，實在太過兇險。」

    「那你便將其放歸人世？」明虛真人又問。

    「此劍隨他而去，尚有易辰靈識之力制約。」

    「但此子態度已然，你當真放心交託於他？」

    「在其位，必謀其事，此子既為易辰轉世，平魔禍，抗天劫便是他此生避不開的命數，靜觀其變吧。現今我們要做的，就是先將此事告知仙都眾仙。」

    明虛真人不語，似是妥協了。

    曉月如鉤，映著月下遠行的青年。澄澈的目光，凝視著腳下狹長的影，一步一步，走向他命定的路。

    天界仙都，仙音浩渺，仙霧繚繞。

    「淼，玉衡山傳來消息，他們找到易辰的轉世了。」雷鑫說道。

    聞言，那道藍色的倩影微微一顫，似是喜悅，又似是擔憂。

    「恩，那便好。」她柔聲說道。語罷，緩步走進了朔水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