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框走到李沐身邊,低頭仔細看了看昏睡著的李沐。「我眼神還沒有出問題,這算哪門子野獸?你小子葫蘆里賣得什麼藥?」
「框哥兒有所不知,這傢伙中了毒了,迷了心智,一醒來就要發狂。所以我得向你借個籠子,關他幾天。」周墨跡指著李沐說道。
荀框搓了搓手,「中毒關他幾天就行了?這算個什麼說法?我說,我這裡鎮定的藥也備了不少,確定不試試其他辦法?」
周墨跡搖了搖頭,又指著女蘿說道:「不必了,我們這兒有醫生。」
荀框看了一眼女蘿,伸手拉住周墨跡,問道:「這小姑娘是扶風閣的梁初透?」
周墨跡回答道:「不是,但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荀框立刻來了精神,「那剛好,我府上還缺一個懂醫術的小姑娘。雖然這姑娘黑了點,但是看模樣也還算周正。你把她讓給我成不?」
周墨跡連忙說道:「她可不是我的人……哎,差點被你扯開了話題,先別說別的了。有沒有空籠子?」
「有啊。上次那隻兜率犀在沙州鬥獸場鬥敗死了,剛好空出一隻大籠子。」
「光大可不行,還得要結實。這個傢伙的實力不容小覷。」
「嗯?這就不容小覷了?這小子能有多強?力氣比得上犀兕?」
「呃……大概吧……總之結實點就對了。」
「行,跟我來吧。」荀框真的做起事來,倒也不拖泥帶水。「阿綠,先去叫卡師傅停一下。」
眾人一行跟著荀框進了他身後的房間,兩扇鐵門打開,裡面竟然是噴出一股陰森的氣息。與之相伴的,是畜生身上特有的腥臊臭味。
晁汐第一時間捂住了鼻子,女蘿也是有點不堪忍受。
「抱歉啊,這裡味有點大,你們要是受不了,就到外面等著吧。」荀框對著兩位女眷說道。女蘿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不用離開。而晁汐則是捏著鼻子忍了下來。
眾人跟隨荀框轉過了一拐角,眼前的景象讓人嘖嘖稱奇。
偌大的房間之內,中央開了天窗。天光可以從外界直射而入,將房間中央照亮。這個房間的中央地勢很低,乃是一個封閉的大鐵籠。四周則是一個個陰暗的鐵柵欄,裡面是不是地傳出幾聲低吼。
周墨跡不是第一次來了,他對荀框的珍寶倒不陌生,只是跟在荀框身後。其他人來到這裡,可算是開了眼界了。
溫思敦他站在了一個獸籠前。這個獸籠裡面盤踞著一條花蟒蛇,正縮在角落裡。看到外面有人看,它抬起了頭,沖溫思敦吐著信子。
汪赫與陶沛二人抬著李沐經過其中一個鐵籠的時候,鐵籠裡面猛地躥出一隻花豹,撞在了欄杆之上,嚇了他們一大跳。
女蘿背著手,走在李沐他們身後,面對這些野獸,她不僅不害怕,反而是想起了自己的寵物——小黑虎阿福。為了救李沐,阿福被她寄養在了觀音禪院。而在決定跟隨李沐,幫李沐解毒之後,她將阿福託付給了不懂小和尚,讓它帶去金剛寺好好安頓。
至於晁汐,她顯得有幾分緊張,躲在女蘿身後,緊緊握著自己手中的劍。
荀框如同一個孩子一樣,給眾人炫耀著自己收藏的珍寶。「這幾隻都是花了大價錢的。特別是那邊那隻溧陽虎,是從蹇州搞來的,十分難得。至於那邊那條花蟒,已經是百歲修行,說是只差十幾年便可化螭。」
周墨跡搭腔道:「這你就是被人家騙了啊。人家說百歲就百歲了?等你十幾年之後才醒悟,人家早拿著錢瀟灑去了。」
「切,你這算是怎麼話,有錢難買爺高興,我會在乎那麼一點錢?」荀框理所當然地說道。
周墨跡乾笑兩聲,「是是是,誰要跟你計較這些錢值不值,誰就是王八蛋!」
眾人順著台階向下,一直來到房間底部。
這裡四周只有四個籠子,中央那個大鐵籠倒是空著。周墨跡路經其中一個,往內瞥了一眼,頓時叫了一聲。「喂,荀框,你還真草菅人命?」
荀框一臉茫然,回頭問道:「什麼和什麼啊?」
「你把這人放籠子裡餵虎?」周墨跡的臉色也嚴肅了起來。在他眼前的籠子裡,有一個人端坐在地。而他身旁,就是一隻斑斕猛虎。以人飼虎,這不是草菅人命又是什麼?
荀框也是看了一眼,才嘆氣道:「誒,你這小子,我都說了,這溧陽虎是我花大價錢買來的,我能讓它吃人嘛?」
「啊?」周墨跡一臉不解。
荀框指著那人說道:「這人乃是我花大價錢聘請的馴獸師,來自關外。」
「關外?草原人?」
「不,說是紅谷灘密宗的人。反正精通馴獸之術。」荀框說到這裡,有些憤恨地說道,「媽的,在財神的鬥獸場裡,要不是對面耍詐,應該是我穩贏才對。」
周墨跡撓了撓下巴,「鑽進籠子裡馴獸,真的沒有問題麼?」
「要是有問題,他就對不起我付的價錢。」荀框這麼說了一句,然後轉身指了指一旁的空籠子。「喏,就是這個籠子了。」他伸手敲了敲鐵欄杆。「聽聽這響,精鐵打造,三寸來粗。熊羆也撼不動。」
周墨跡點了點頭,說道:「那正好。你們二人就把李沐放在裡面吧。」汪赫和陶沛依言將李沐放了進去,然後女蘿跟了進去,檢查了一下李沐的情況。確認無誤之後,荀框讓下人把門鎖了起來。「鑰匙就在這裡,除了我之外,沒人能夠打開。」
「如此甚好,不過接下來幾天,我們可能要在此叨嘮幾日了。」周墨跡說道。
荀框攬住他的肩膀,說道:「正巧,我可以帶你去嘗嘗過木閣的鴨子,說是改了配方,比原來更受歡迎了。」
腥臭與陰冷。
這是李沐醒來的第一感覺。
其實也不算是醒來,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醒了,還是依舊在夢裡。女蘿用昏睡散讓李沐昏睡多日,再加上縛神丸的作用,李沐的精神早已陷入了恍惚之中。就像現在,他躺在冰冷的石板之上,感覺著身下傳來的感覺。臉上卻沒有絲毫的表情,他的眼神里只有空洞,再無其他。
那種不管是夢還是現實都無法擺脫的空虛與痛楚,再一次找上了李沐。從骨髓深處傳來的蟲噬一般的痛楚,在全身來回激盪。李沐張開嘴,大聲呻吟著。痛楚更盛,李沐從呻吟,變成了吼叫。然而在這裡,除了四周的野獸之外,再也沒有人回應他。
在野獸們的低吼之中,李沐的聲音變得越來越不像人。反而有了幾分厲鬼的悽厲。
李沐在石板上翻來覆去,只為擺脫那種痛楚。當他發現這種痛楚無法掩蓋,無法擺脫,無法減輕的時候,他開始憑藉本能,瘋狂地破壞自己所見到的一切東西。
李沐修行了分神之法,所以魄的力量更是強於常人。當他精神被折磨到混亂,他那強大的本能開始展現出來。這本就是魂魄分離的境界,所以《九歌訣》之上的武功開始一一施展。
《河伯》篇中悟出的那兩招,越發純熟。《雲中君》的雲中步,讓他能夠在鐵籠之內四處躥行。《大司命》一篇,除去在仙墓之中施展而出的廣開天門之外,藉助岳葉楓幫助,顯露身形的大司命又讓李沐悟到了另外一招。
「紛總總兮九州,何壽夭兮在予。」
世間紛紛眾生,何人長壽何人夭亡,全由我定。這是何等的霸氣與狂傲?
大司命也為李沐展露了這一招的真意,那便是在於一個定字。大司命定住許坤身形,讓他無法動作。所以才有了李沐斬手奪劍。
夭壽即定,全憑雄渾真氣與無上意氣,懾人定人。此招便是最強奇招。
可惜李沐現在神識混沌,宛如燭火在風中明滅,不能抓住機會了悟此招。但是他真氣尚在,施展開來也是已具雛形。
李沐這一通發泄,不僅耗光了自己體內的真氣,整個鐵籠之內是一片狼藉。
地上石板碎裂,四周牆壁也是崩成了斷壁殘垣。不過荀框真的沒騙人,牆壁之內和地板之中,亦是埋藏有精鐵打造的欄杆。李沐的真氣打碎了包裹欄杆的東西,但是三寸粗的欄杆還是攔住了李沐。
待到李沐精疲力竭,只能倒在低聲呻吟的時候,他腦中稍稍有了一絲清明。就在這個時候,女蘿帶著一些水和吃食,來到了李沐面前。
「女蘿……」李沐虛弱地喚了她一聲。女蘿看著他,臉色有些複雜。
「把……食物……拿走吧……」李沐喘著粗氣說道,握成拳頭的雙手上滿是青筋,代表著的痛苦並未遠離。
女蘿有些吃驚,她說道:「拿走?你不吃東西,會死的。」
「我……現在……死……也……無異……」
「這只是暫時的,我相信你的意志。沈姐姐很擔心你啊,還有那個易凡,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裡也牽掛著你。為了他們,你也一定要挺過來啊。」
「那是……是……自然……」李沐臉上用力擠出一個笑臉,「我……是……不會……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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