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沉默了一會,沈璃尚在嬌羞之中,牢房裡自然沒有了聲息。
隔壁那個敲牆的聲音似乎有些不滿,「喂喂喂,怎麼沒聲了?這間屋子已經好久沒人啦,來個人說話陪我老人家聊聊天吶。」
聽到這話,李沐心念一轉,將耳朵貼在了他們背後的牆上。他張嘴喊道:「敢問是何方前輩?」
「你這個小子說啥呢,得用真氣發聲才行啊。」隔壁那人喊道。
李沐剛想運氣真氣,才發現自己真氣在擒龍鎖的作用下逐漸消耗著。擒龍鎖吸收真氣的速度不算慢,若不是運功聚氣的話,真氣會一點一點穩定減少。
不過這一點,李沐倒是沒有太多擔心。原因無他,畢竟他現在的內功修為,是用二十年的功力淬鍊出來的。放眼藏意境界,若單論量來說,李沐可以排在上游。至於質,雖不是頂尖,但是也差不了多少。
李沐凝神,以真氣傳聲。「敢問前輩高姓大名?」
隔壁回答道:「什麼高姓大名,老頭子我在這關了快十五年了,什么姓啊名啊的,早就忘了。」
「十五年?」李沐皺起了眉頭,「不知前輩是犯了什麼罪?」
「沒什麼沒什麼,殺了幾個人而已。倒是你小子,我聽你和那丫頭的聲口,似乎年輕得很啊。這裡來幾個老頭子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倒是你們這兩個小年輕,能犯了什麼事?」
李沐回答道:「我說我們是冤枉的,前輩你信麼?」
隔壁傳來一陣笑聲:「哈哈哈,冤枉能進這裡來,你當天字號宗師都是吃屎的嘛?」說著說著,他那笑聲戛然而止。然後便是一陣咳嗽的聲音隱隱傳來。「罷了,我信你們。」
這對話也算是來的莫名其妙,李沐見他如此答話,便收了心思,繼續安慰沈璃。
熟料隔壁那人又說道:「不過我倒是有些好奇啊,你們能有什麼冤情,竟然能讓你們關押在這裡。要知道這江湖司的大獄裡,關得可都不是一般人。而且,能活著出去的,也沒有幾個人。」
「不是一般人?」李沐抓住了這幾個字,耳邊說話這人也被關在這裡,而且據她所說,已經被關了十五年。若說起不一般,恐怕此人也不一般吧?十五年的時間,可不算短,李沐自己都才來到世間幾年,這個人呆在這裡這麼多年,一定是對此處十分了解的。那麼從他這裡,或許能知道一些有用的信息。
打著這樣的注意,李沐接話道:「前輩應該也不是一般人吧。不知可否有什麼警訓能夠提攜晚輩的?」
「哈?你這小子說話倒好聽,這哄人的馬屁也是張口就來啊。」隔壁那人笑聲傳來,「倒也不是什麼警訓。你若是和我一樣,像條狗一樣在大獄裡苟延殘喘,那麼就聽我一言。」
「請前輩賜教。」
「來到這裡,就不要妄想能夠隱瞞什麼。有什麼就說,如實招來,便是最好的選擇。主管這江湖司大獄的,可是天字第九號——心魔狄西以及第十號風神肖棲澈。這兩位的手段……我就沒見過進來了之後還能負隅頑抗想要遮掩真相的。」
「你們對門那間,那個小子倒是算一個,不過他被關了一年多了,已經瘋掉了。現在只要送飯時間,他就抓著送飯的,就要坦白自己所犯下的罪。」
「小子?」李沐微微一愣,他回答道:「前輩不是說,這裡很少見年輕人麼?」
隔壁稍稍一頓,繼續說道:「對啊,很少啊,又不是沒有,有他便算是一個。」
「他是犯了什麼事?」李沐問道。隔壁回答道:「他啊,犯得可是重罪,說是先奸後殺了一個有夫之婦,不過他說自己是被冤枉的。對了,你們的被冤枉罪名是什麼?」
李沐沉思了一下,說道:「我們被捲入了貢品失竊案里,被冤枉偷了貢品。」
「哇,你小子有種,連朝廷貢品都敢偷?」隔壁稱讚道。「又是什麼地方進貢的?是個什麼玩意?」
「我也不知啊,我們二人只是路過,便被卷了進來。被人一口咬定我們偷了貢品,訴冤也無人聽。前輩,你說我連貢品是什麼都不知道,我好端端地去偷他幹嘛?」
「嗯,這話倒也在理。」隔壁回答道。「行了,老頭子先睡一覺。隔壁這間空牢房總算有人了。老子沒有酒喝也就算了,要是再沒人說話,能活活悶死在這裡。反正你們也出不去,往後啊,多陪陪老頭子我說話。讓我也有個念想。」這話說完,他那邊倒是沒了聲響。
李沐望著眼前而黑黢黢的牆壁,皺起了眉頭。沈璃有些奇怪道:「怎麼了?」李沐搖了搖頭,豎起一根手指在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沈璃與李沐的默契自然不用多說,見他如此,她也就不說話了。
就在牆的那邊,一個高大的身影盤腿坐在牆角,他的雙手被兩條粗大的擒龍鎖鎖在了牆上。他坐在陰影之中,牢房之中的燭火,映照著他半邊臉龐。這是一張蒼老的臉,而在皺紋滿布的臉上,三條暗紅的傷疤貫穿了他的眼瞼。
「這小子可不是省油的燈。」他抬起頭,對著眼前的那人說道。
狄西搬了一條板凳,坐在此人面前,他摩挲著下巴,思考著什麼。
那人見他如此,有些惱怒道:「狄小子,你莫不識抬舉。老頭子按照你的話說了去,你答應我的酒呢?」
狄西這才反應過來一般,從袖裡摸出一小瓶酒來。他隨手一扔,砸向那老頭子。老頭一驚,瞬息撲身而上。雙臂雙腿的擒龍鎖限制住了他的行動,但是他還是將那錫壺撈在了手中。「他奶奶的,還好沒滴出來。這可是好東西。」他目中放光,提起酒壺就往自己嘴裡倒。
狄西依舊皺著眉頭,自語道:「這李沐是察覺到了什麼麼?連鮫珠都不曾提及,委實奇怪。」
那廂老頭子提著酒壺亂灌一通,直到酒壺傾盡最後一滴酒,他才意猶未盡地砸吧了一下嘴。「呼,酒還不賴,但是太少了。狄小子,你就不能多送些來?」
「你若多套些東西,我就多送你一壺酒。不然免談。」狄西站起身,伸出了手。「來,酒壺給我。」
老頭子立馬將酒壺當做寶貝一樣護在了懷裡,「餵?這叫什麼什麼話?老頭子我連留個酒壺當念想都不可以麼?」
「不可以。」狄西很明確地說道,「有酒喝和沒酒喝,你壺中仙都是一個禍害。你若發起瘋來,那可就麻煩了。」
老頭子搖著頭,「迂腐,實在是迂腐。難怪別的天字號宗師都能瀟灑來去,而你只能守在這大獄之中。」他話是這麼說,但是手中的酒壺還是扔了過去。
狄西一手接住,他笑了笑,「少用激將法來激我,有那功夫,再把正元教的《坐忘經》再好好讀幾遍吧。」說罷,他轉身出了門。
李沐那邊,他也在解釋自己剛才會什麼不讓沈璃說話。「我總覺那人在套我的話,想要從我身上了解些什麼。」
沈璃小聲道:「我倒是沒有感覺出來。這個人似乎挺想找人說話的。」
「有事沒事找人說話的話嘮,易凡就是這樣的人。可是沒話找話和想辦法套話的感覺不一樣。希望是我的錯覺吧。」
沈璃嘆了口氣,說道:「你現在是越來越小心了。」
李沐搖了搖頭,「若不小心,我這條命幾次都交代了。哪還有現在這條小命留著。」
「可現在也不是很好啊。」沈璃指著牢房說道。
「我會想辦法出去的。帶著你一起。」李沐說道。
沈璃乖巧地點了點頭,「嗯。」李沐擁著她,她在李沐懷裡沉底放鬆下來,睡了過去。李沐輕輕將頭靠在沈璃的肩膀上,聞著她身上特有的味道,李沐的心神也安靜了下來。
牢房昏暗,又不見外面光亮,也不知現在是幾時。四下一片安靜,李沐自己思索著出獄的辦法。
現在的情況,可以說是十分不利。鮫珠一事,黑石說的應該是不會錯了。也就是說,自己或許真的還剩下十幾年的壽命。原本年少不知愁,已經變成要憂心自己何日早亡。李沐心中壓力其實也很大,但是他來不及頹廢。因為他身上背負了太多,他也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首先這一件,就是要從這大獄之中出去。李沐在腦海之中思索了一會,忽然想起自己遺漏了一事。易凡後來告訴自己,岳居士死前,要讓大鯤幫鄒寶龍找機會告訴聖上,還有人妄圖謀反。可惜這件事,李沐在自己面聖之時,反倒是被驍的氣魄所攝,一時之間,拋在了腦後。
自己入獄乃是聖上的旨意,那麼自己想要出去,恐怕還是得聖上開金口。不知這件事,能否讓自己再一次見到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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