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定安伯前來,所為何事?」朱冬雍知道今天是武學夏試。但是武學春夏秋冬四試,主持之人都是地字號宗師。從來都沒有動用天字號宗師的說法。
排在天字第二號的董汶來到這裡明顯是有事而來。
董汶指了指朱冬雍身後,說道:「豬皇。我是為了這兩個小子而來。」董汶說話,簡單明了,沒有以勢壓人的架子,卻帶著不容人抗拒的味道。
「嗯?」朱冬雍轉頭看著李沐和沈礫,面露疑惑之色。「不知這兩個小子,怎的驚動了定安伯大駕?」
董汶的老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他似乎對朱冬雍言辭里的態度十分滿意。「這兩人一夥,倒是幹了件大事。至於多大的事。恕老夫無法向你細說。你只需知道,這兩個傢伙,已經上了我宗師堂的通緝令便可。」
「啊?」朱冬雍壓不住自己的訝色。
宗師堂的通緝令,可是和刑部的緝捕令差不多。皆是通傳天下的檄文。只不過,刑部緝捕令引來的是刑部捕快。而宗師堂通緝令,引來的可是宗師堂高手。
就武力來說,不在同一個檔次上。
曾幾何時,武學院宗師堂未立,江湖之中有人犯事,亦是勞動官府捕快拘捕。因為江湖之中多高手,所以拘捕起來很是困難。只有涯城刑部衙門總府內的幾位名捕,才算是真正能夠將武功高強的江湖人繩之以法的差役。
後來有了宗師堂,玄字號和黃字號的宗師如雨後春筍一般顯現,緝拿了許多出名的江湖惡人,這才讓混亂的江湖為之一清。
在邪魔外道的口中,宗師堂的通緝令更是對實力的一種肯定。能夠讓宗師堂通緝的人,定是犯了了不得的案子。
這兩個小子,都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怎麼可能讓宗師堂為他們發布通緝?
朱冬雍怎麼都想不通。不過,他沒有忘記自己想要做什麼。他對董汶說道:「定安伯,這兩個人,我們漕幫也在找他們。」
「哦?這是什麼意思?」董汶問道。
「他們也得罪了我們漕幫,我得從他們嘴裡撬出消息來。」朱冬雍如此說道。郎青雲被人廢了第三支,這事情已經是漕幫的恥辱。說出去,都是丟漕幫的臉面。所以,朱冬雍用了一個委婉的說法。
「不知豬皇你想從他們嘴裡得到什麼消息?」董汶原本半垂的眼臉稍稍抬了抬。漕幫的消息是消息,南海鮫珠的消息也是消息。就是不知道朱冬雍說的到底是什麼消息。
這事就難在朱冬雍還真沒辦法細說,於是他只得說道:「定安伯,此時事關漕幫聲譽,恕在下無法詳細說明。」他這話,跟董汶剛才所說的話如出一轍。
董汶笑了笑,「那就先交給我吧。」還是剛才那番,不容反駁的語氣。
朱冬雍眉頭一皺。自己算是給足了董汶面子,可是董汶似乎並不買賬啊。李沐是自己抓到的,董汶上來就說要帶走,這未免有些太過倚老賣老了。
你是天字第二號不假,司天太史和定安伯這等身份傍身的確也是大有來頭。可是身為江湖人,總得按照江湖規矩來。
朱冬雍掃了一眼李沐和沈礫,心中盤算著。
至於董汶,則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他一言不發,卻是給朱冬雍壓力最好的方式。
南海鮫珠被盜一事,他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可思議之餘,他從政多年的經歷告訴他,此事背後,非同一般。
南海鮫珠是南洋第一次派使者覲見呈上的貢品。它一丟失,將損害大貟與南洋的關係。可這還是輕的,南海鮫珠據傳有讓人長生不老之效,皇帝陛下分外看重。如今丟失,必定有雷霆之怒。
宗師堂負責此事,必是首當其衝。
現在消息還僅限於宗師堂之內天地兩品級的宗師知曉,但已引起宗師堂內陣陣騷動。若是這個消息傳到了江湖之上,恐怕會掀起一場了不得的風暴啊。
長生不老,唾手可得。江湖人可不管你是什麼人,哪怕你原本是當朝帝王的囊中之物,他們也有膽來伸手一探。這一點,在勝州,寧席白稍稍放出消息,便能引得暗中覬覦之人蜂擁而至,由此可見一斑。
這還是有宗師堂護衛的情況下,如果讓那些人知道現在南海鮫珠流落江湖,他們怕是要急紅了眼吧?到時候風波一起,別說宗師堂,就是加上十三魁首齊出,都不見得能壓下去。
董汶心中嘆了口氣,這背後攪動朝堂,海外,江湖三處,可謂是一箭三雕。若是有人計劃,那這人所圖,可是不小。
所以,能否儘快抓回沈礫,李沐,岳葉楓,就成了重中之重。
一曲天歌曲煙霞,司天太史董汶。宗師堂數一數二的人物,如今也是親自出馬。就是為了此事不容有失!
朱冬雍不知道此事來龍去脈,所以他不會知道宗師堂抱著怎樣的決心。
兩人明面上靜默無言,暗地裡卻是僵持著。
就在這個時候,從城裡走出來了兩人。兩人一前一後,行走在路上。
李沐遠遠望見兩人,眼睛一亮。因為走來的兩個人,一個敦實,一個高瘦。這兩個人的身影,他都熟悉。
岳葉楓和一桑道人。
岳葉楓和一桑道人似乎在探討什麼,邊走邊說。很快,兩人就發現了董汶和朱冬雍。因為這麼多人聚在一起,又有董汶那扎眼的袍子,想不注意到也難。
等到岳葉楓看清楚是什麼人在這裡,他臉上的表情變得相當精彩。
「喲,這不是大名鼎鼎的豬皇麼?」岳葉楓陰陽怪氣地說道。他嘴裡是這麼說著,眉頭卻是挑得老高。
朱冬雍和董汶正在對峙,這個忽然冒出來的陰陽怪氣的聲音就顯得十分刺耳。
朱冬雍一偏頭,發現了岳葉楓的身影。他仔仔細細地上下打量了一遍岳葉楓,然後,他才略帶鄙夷地說道:「誒?你這死胖子,莫非就是姜涔?」
姜涔。
這名字一出,連董汶也轉過身去,睜大的雙眼。更別說鸚哥兒等著一眾漕幫幫眾了。
李沐也聽在耳中,他覺得有些耳熟。姜涔這個名字,似乎在哪裡聽過一般。只不過現在他沒有想起來。看到岳葉楓和一桑道人,李沐心中儘是些驚喜了。
「非也非也。老衲現在名叫岳葉楓,什麼姜不姜,涔不涔的。那都是過眼雲煙了。」岳葉楓雙手合十,若是他把頭髮剃了,活脫脫就是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樣。
朱冬雍看了一眼岳葉楓,冷笑一聲,「如此假模假樣,看來錯不了了。」
「是啊,如此蠢鈍,人如其名,看來也錯不了了。」岳葉楓嘴上也不饒人。
「不朽石佛。」
「剔骨豬皇。」
看似兩人互道名號,好似老友重逢。
「姜涔,看起來你這二十年的縮頭烏龜當得不錯嘛。以前那麼瘦弱一根竹竿,如今也胖成球了啊。」朱冬雍說道。
「哪裡哪裡,托您老的福。我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發福是應該的。倒是你這滾圓如豬的豬皇,到如今反倒是變成了竹竿。莫不是劉季揚那小子不給你飯吃?」岳葉楓也不會示弱。
結果兩人相互嘲諷,更像仇人掐架。
「岳葉楓,曲煙霞竟然沒留下你?」董汶在一旁輕聲說道。
岳葉楓猛然轉過頭,像是剛發現董汶一般,用一副一聽就知道是裝出來的誇張語氣說道:「喲!喲喲!這不是太史大人麼?失敬失敬。」
董汶臉色一暗,開口道:「難為石佛還記得我。」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當年您給我留下的疤,可還在我身上呢。」岳葉楓指了指自己的屁股。
李沐看著岳葉楓手舞足蹈,又聽著岳葉楓的話,對岳葉楓的實力終於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姜涔,姜涔。」李沐努力回憶著。想要記起這個名字。
「呵。曲煙霞果然還是太年輕了。」董汶繼續說道。
「年輕才漂亮。」岳葉楓插嘴道。
「年輕所以任性,她是難得喜歡講道理的女人。」董汶慢慢地說道,「可惜,女人再講道理,也講不過男人。」
「我已經告訴他,岳葉楓這層皮不難對付,難的是下面藏著的那個姜涔。那可是個人精。」
「過獎過獎過獎。」對於董汶話里明顯的貶義,岳葉楓仿佛十分受用。
「哼。」董汶畢竟是朝官出身,論無賴,哪裡岳葉楓的對手?他伸手指著李沐和沈礫,問道:「你是來試圖救他們的話,我勸你還是免了。這兩個人,我宗師堂要定了。」
「哦,這樣啊。可是他們似乎並不在你手裡啊。天字號大宗師。」岳葉楓笑著說道。最後那六個字,他是拖長了音調說的。
「你。」饒是董汶涵養再好,也經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
「等我和老豬交流交流之後,再來跟你說話吧。」岳葉楓撇開董汶,走到了朱冬雍身前。「來吧,放人吧。」
「姜涔,你不是還以為你是那個鯤鵬幫幫主?」朱冬雍雙手抱臂,問著岳葉楓。
「在下金剛寺里一居士。姓岳名葉楓而已。」岳葉楓雙手合十,十分恭敬。「不過,如果有必要的話。讓姜涔出來透透氣,也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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