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家裡共來過兩波人。一波是官差,一波是嚴老爺的人。」李沐坐在飯桌上,對著沈璃說道。
沈璃坐在他對面,回憶了片刻,然後說道:「我在街上也遇到了好幾撥人,凡是看到與我們身形相似的人,就會上前盤問。我之前也遇上了一波,還好是嚴家的人,對女裝的我沒有那麼敏感,所以沒有被認出來。」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繼續吃飯。
門外是漆黑的夜,還有淅淅瀝瀝的小雨。門內是如豆的燈,還有散發熱氣的飯菜。
這場景里,有家的味道在瀰漫。
「你,出去的時候還是小心一點吧。我們不確定宗師堂的人有沒有走,如果他們在,辨認出我們的幾率還是很大的。」李沐叮囑道。
沈璃笑了笑,「你這是在關心我麼?」
「唔……」李沐低下頭沒有回答。這樣的表現反倒是讓沈璃笑得更歡快了。
兩人之間的關係,在經過這一連串生死之後,已經變得十分微妙。
李沐不是傻子,事實上他對於感情這種事十分敏銳。沈璃對他的態度也好,對他的行動也好,都在說明一件事。沈璃對他的心意,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展現在他眼前了。換句話說,大概也就只差那一層紙沒有捅破了。
李沐心裡明白,可他能答應麼?李沐覺得自己是不能答應的。因為他覺得,自己的心中只有一個女孩,這個女孩叫寧知桐。李沐是為了她才走出隱蓮郡,踏足這一片江湖。他埋藏在心底的目標,也可以稱之為野望,便是功成名就,衣錦還鄉。
與書生的功成名就不同的是:此功非功名,而是武功。至於衣錦還鄉,大概是每個出來闖蕩的人的夢想。但這對於李沐來說,只是基礎。他是想達成這兩件事之後,風風光光地回去迎娶寧知桐。
只有獲得了足夠的實力與名聲,他才能夠有足夠地資格,走到寧席白府上求親。他現在所作的努力,所有的拼搏,都是為了寧知桐,他又怎麼能答應沈璃?
沈璃對他,也算是有恩也有怨。李沐現在還能肢體健全地活著,全靠沈璃用鮫珠救他。但是他遇到這樣的危險,究其根本卻又是沈璃帶來的危險。
在李沐心中,關於沈璃的觀感,情感,當真是十分複雜。思來想去,李沐只能故意對沈璃保持距離,希望她能夠發現。但是似乎弄巧成拙了,沈璃似乎把挑逗這樣態度的李沐當成了樂趣。
於是,兩人之間就變成了沈璃大膽言語調戲,李沐迴避或惱怒的狀態。
不過,沈璃也只是偶爾調戲一句,見李沐不回答,便又將話題拉到了正事上來。「我們現在應該還是安全的。我最初選擇這裡的時候,本就是看中了位置偏僻,人員複雜,搜尋起來難度很大。」
「再加上因為城裡大肆搜尋我們,這片地方小偷小摸的混子少了許多。但是總得來說,居住的人還是不少的。再說了,這院子破舊得毫不起眼,只要我們小心些,長住應該是也沒有問題的。」
「的確是如此,但是難道我們當真要在小城長住下去麼?」李沐嘆息一聲。
「我覺得,現在兩個人的話,倒是不錯。」沈璃笑了笑。
李沐搖了搖頭,「不行的。」
「難道你還有更好的去處?」沈璃收起了笑容。
「去處?」李沐忽然愣了一下,然後他無言苦笑。
去處,他忽然想到,自己最開始的目的地也已經改變,他已經無法加入武學院,那麼他能去哪裡?回家?就這樣回去?那就更不可能了。他忽然從心底生出了一種無處可去的感覺。所以,他才會苦笑。
但是苦笑在李沐臉上只是待了片刻,之後就消散無蹤。
「我們還是要去嵐州!」李沐的眼神之中散發著堅定。
岳葉楓,就是姜涔,他會去嵐州。而一桑道人之前也說會在嵐州匯合。
李沐他已經下定決心要變強,他要變得更強!所以,他要去找他們,請求他們來教導自己。岳葉楓的武功源自金剛寺,李沐沒有想著學金剛寺的武功,但是他的眼見和經驗,卻是另一筆寶貴無比的財富!至於一桑道人,他破開董汶周天星斗異相的那一劍,一直留在李沐腦海深處。既然他已經答應了教自己劍法,李沐相信一桑道人絕對不會食言。
所以,他要去嵐州,他要找到他們!
在李沐說出去嵐州之後,沈璃嘴角雖然還帶著笑意,但是眼中卻是閃過一絲黯然。兩人在小城中相依為命,如同一對夫妻一般,這種感覺正是沈璃想要的。若是沒有外面對他們的搜捕,她在這裡與李沐相攜一生,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可惜,就連她自己都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不切實際的。於是沈璃說道:「可關鍵是在怎麼出城。現在城內搜查已經如此嚴格,更別說城門處了。」
「這也是我覺得頭疼地地方。」李沐撓著腦袋。
「暫時先住著吧,我不信他們會一直維持這樣的警戒狀態。」沈璃面上這樣說,卻是在隱藏自己的小心思。
在這裡多住一些吧,讓兩人能夠多在一起一會。
李沐點了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在橙黃地燈火中,李沐和沈璃吃完了飯。沈璃收拾碗筷,而李沐則是靜靜地看著門外的雨。
夏初的雨,還沒有夏日雷雨的煊赫聲勢,它帶著春雨最後一點執著的連綿,細密地下著。
「沙沙沙沙」雨滴落在青石板上,也將整個天地聯繫了起來。
李沐呆呆地看著雨,放空著自己。
白日裡,他又是練習招式,又是修習內功,到了晚上,自然是要放鬆一下自己。他什麼都沒去想,也什麼都沒去做。就這樣呆呆地看雨,似乎也很不錯。
「噗通。」
忽然,小院裡傳來了一聲輕響,像是什麼東西掉了下來。
李沐一聽,立刻起身探出頭去。
院子裡面漆黑一片,李沐乍一看什麼都沒看見。不過再仔細一瞧,卻發現院子堆放雜物的地方多了一雙綠幽幽地眼珠子。那綠色眸子渾圓,仿佛是一對質地上佳地翡翠。
李沐舉著燭火走了出去,發現那雙眼睛地主人是一隻黑貓。這隻黑貓渾身漆黑,不見一絲雜毛。所以在這夜雨里,李沐只能看得見它的眼睛。
「只是只貓啊。」李沐鬆了一口氣,對於他和沈璃這兩個被通緝和搜捕的人來說,必須時刻注意。一點點聲音就足夠讓他們提心弔膽。
李沐見那黑貓似乎不怕生,於是便蹲下來,伸出手招了招,「小傢伙,吃了嘛?」
李沐的本意是想逗弄一下這隻毛色黑得發亮的貓,熟料那黑貓的前爪一下子就蹦到了李沐的手臂上。看樣子,就好像是那黑貓抱住了李沐的手臂。
李沐一愣,伸手揉了揉它的肚子。它的肚子軟軟地,再加上毛髮柔順,摸起來倒是十分舒服。黑貓發出了「呼嚕,呼嚕」的聲音,它揚起鼻子,如同小狗一樣,在李沐手臂上嗅著什麼。
就在此時,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篤篤篤」只是三下,卻很有規律。
李沐站起身,一手拿著火燭,悄悄靠到了門後。他眯起眼睛透過門縫往外張望,卻發現門口是一個撐傘地人影。
李沐心念電轉,揣測著此人的身份和來意,他思索著要不要開門。
「有人嗎?真不好意思。我的貓剛才跑到你們院子裡面去了。實在抱歉。」門外的人如此說著。
李沐看了看院子裡面那隻忽然出現地黑貓,它坐在屋檐下,一邊舔著自己的爪子,一邊看著李沐。李沐想了想,覺得如果是搜捕自己的人,沒有必要還特意帶著一隻貓進來吧?於是他打開了門。
門外是一個高瘦的男人,他撐了一把大大地黑傘,仿佛和黑貓身上是一個顏色。借著燭光,李沐打量著他。他的約莫二十多歲,看上去比自己要成熟得多。樣貌談不上多俊俏,但是眉眼之間總是帶著一股讓人舒心地感覺。
這個傢伙身上有著一種獨特的氣質。
他見到李沐開門,伸手作揖,「抱歉,之前我家小酒它一直乖乖地跟著我。熟料到了你家門口,突然像聞見了魚乾,一下子就蹦到院子裡來了。驚擾了你們,實在是抱歉。」
李沐見他說得如此客氣,一邊還禮一邊說道:「哪裡哪裡。它是叫小酒嗎?見了我倒是不怕生。剛才還抱著我手來著。」
「啊?看起來它挺喜歡你啊,以前除了我之外,它不和任何人親近的。」那人說著,重新用一種審視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一遍李沐。
李沐笑道:「大概是投緣吧。」
「小酒,來,我們該回去啦。」那人站在門口沖黑貓招手。
黑貓小酒坐在屋檐下,似乎沒有挪步的意思。
門外那人沒好氣地說道:「嘿,今天這是怎麼了?又不聽話了。」
小酒已久沒有反應,而沈璃卻是收拾完走了出來。她剛走到門口便問道:「喂,夫君,外面是誰啊?」
李沐與沈璃之前商定,凡有外人在時,兩人便假扮夫妻。以此來掩藏自己的真實身份。所以沈璃開口便叫李沐夫君。外人在場,李沐自然也要做戲,他說道:「是個來尋貓的人。」說完,他微微側了下身,可以讓沈璃看到來人。
豈料沈璃借著李沐手中燭光一看清來人面目,頓時大驚失色。她指著門外撐傘的人,滿是驚愕。
「怎麼會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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