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墨跡駕著車奔行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擺脫了漕幫的追捕。
此時天值正午,三人早上也未進早飯,著實有些餓了。周墨跡看拉車的馬匹也有些喘息,於是便停下車來,揉著肚子說道:「我們是不是該找個地方吃飯?」
李沐坐在另一條車轅上,望了望前路。「此去前路,可否有人家?」
周墨跡搖了搖頭,「這個時間,不見炊煙,想來近處應該是沒有的。」
李沐見他說得有理有據,於是便問道:「你認得去嵐州的路麼?」
「認得,嵐州就在夙州西北,往西北方向去總是沒錯的。」周墨跡伸手搖指前方。這個時候,沈礫剛好從車裡探出頭,聽到周墨跡的話,又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然後說道:「你這指的方向,確定是西北?」
「是啊。頭頂太陽應該是南方。」周墨跡一臉自信地說道。
沈礫搖了搖頭,「都說了頭頂,又怎麼確認是南方。你且看看路邊這些樹。你看,枝葉一邊茂盛,一邊卻稀疏。這茂盛的一面應該是南方才對。」
「呵呵。」周墨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他一指後還可以見到的祝由山,說道:「山陰之下,向陽一面,可不一定是北方。」
「這裡距離祝由山已經有一段距離,山間陰影應該是無法阻擋陽光的。」沈礫堅持著自己的判斷。
李沐對於兩人的追問不敢苟同,他有些無奈地指了指前方,說道:「不管怎麼說,現在不是只有這一條路不是麼?」
兩人聞言,倒也不再爭論了。方才被漕幫的人追殺,三人慌不擇路,不辨方向,一心只想著怎麼擺脫追擊。好不容易擺脫之後,自己倒是失去了方向。
現在唯一能夠知道的是,他們就在祝由山的前方。但是只要是在祝由山周圍,一路向外,那麼都走都是往前方走。
「現在身後是沒有追兵了,但是也不能放鬆警惕啊。」李沐對於漕幫的手段,還是心有餘悸。之前他們面對宗師堂的追擊,仍是優哉游哉。那是因為有岳葉楓和一桑道人在。
這兩人的實力,哪怕遇到宗師堂第二的司天太史董汶,他們亦能帶著李沐全身而退。所以,他們才有底氣將追兵拋諸身後和腦後。
可現在不同了。李沐自己多少斤兩他可清楚,而沈礫雖然有納精境界的實力,但是她有傷在身,不宜動手。所以兩人可以算是半斤八兩。至於周墨跡這個人,李沐不知道他實力到底如何,但是想來,比起岳葉楓和一桑道人總要差些。
這樣的實力,遇上一個朱冬雍就已經是束手就擒的份,更別說還有那個杜碧瀅了。
所以,哪怕身後沒有了追兵,李沐心中還是有著那一份緊迫感。
周墨跡聽了李沐的話,捂著肚子皺眉道:「可我們半天顆粒未進,我已經沒有力氣啦。」
李沐自己也覺飢餓,但是在這小路之上,前還未見村,後已不見店。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吃的。他伸出手,接過周墨跡半路折下當馬鞭的樹枝,「我來駕一會車吧,你且進去休息。」
周墨跡倒也不客氣,他應了一句,直接爬進了車廂。
李沐調整了一下位置,然後揚鞭策馬,車子便又動了起來。對於駕車,李沐倒也不算陌生。君子六藝,禮、樂、射、御、書、數。這御,便是駕車。
蘇先生的課堂上,李沐對於書和數不怎麼擅長,倒是射和御,不亦樂乎。
別看御這一個字簡單,但是其中也十分有門道。
不止是《周禮》上所載:鳴和鸞、逐水曲、過君表、舞交衢、逐禽左,這些要求。更要了解拉車馬匹的習性,體力,馬蹄磨損程度。駕車時的速度,車輛的重量,車轅樣式,車輪的磨損情況……等等要點。
李沐不算門清,但是也算是知曉二三。
李沐駕車前行,對於眼前的局面,他也在腦中盤算著。現在他們與岳葉楓和一桑道人失散,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一桑道人已經把混元一氣功的口訣和要點都告訴了李沐,李沐現在要做的,就是日夜修行不輟,爭取早日感氣有成。
內功已經有了,剩下的劍法,一桑道人倒是沒有傳授。這讓李沐有些遺憾,畢竟當日看到一桑道人那玄奧一劍之後,李沐才堅定了自己學劍的想法。
如果有劍法可以讓自己在修習內功的同時修煉,那麼三個月後,應該也能有所小成吧?至少在若是參加武宗秋試,自己應該會有把握才對。
想起秋試,他又想起了寧知桐。也不知她有沒有得到自己沒有參加夏試的消息。
李沐想到這裡,有些憂慮。畢竟算是辜負了寧知桐一片苦心,自己其實應該回去當面向她解釋清楚的。
想到回去,他想起了在隱蓮郡時的情形。李記茶館,街坊鄰居。李列,曾小狗……之前在家,李沐倒是沒覺得自己的生活有多好。這裡離家,反而讓李沐覺得,以前那安定的日子,他心中十分懷念。
不過,他又搖了搖頭,把這個想法甩出腦袋。
自己既然已經選擇了路,那就沒有再回頭的道理。如果闖不出名堂,自己也對不起自己。
李沐在車轅上想著自己的事情,而馬車之內,周墨跡和沈礫二人,也沒有說話。
對於周墨跡,沈礫心存一份感激,也心存一份戒備。
因為,周墨跡救了沈礫。
不同於李沐救自己,周墨跡來的時間也好,之後做的事情也好,讓她覺得有些太過巧合。
那是在沈礫等死的時候,被李沐他們拋下之後,沈礫十分難過。原本打消的念頭又浮現了出來。她不吃不喝,在樹下準備等死。也是因為受傷未愈身體虛弱所致,導致她很快就昏了過去。
如果無人理會,大概沈礫便不會再醒來了。
但是這個時候,周墨跡卻出現了。
他救下了沈礫。之後,沈礫迷糊之間說起,要找李沐,於是他便帶著沈礫找到了李沐。
前者是沈礫感激的原因,後者是沈礫戒備的原因。
因為如果說有人見到路邊有人暈倒,出於好心救治,那也是正常的,畢竟天底下還是有好人的。但是對於周墨跡是怎麼找到李沐一伙人這件事,沈礫一直沒想明白他是怎麼做到的。
沈礫可沒有見過一桑道人符籙指引的本事,她就算是見過,也不會相信周墨跡會有這樣的本事。
倒是在她染了風寒之後,被周墨跡背著,有過那麼幾次騰雲駕霧,風馳電掣的幻覺。
之所以說是幻覺,因為她當時並不太清醒,所以只是大略說了一個方向,連李沐具體的長相樣貌都沒有說得太清楚。而周墨跡卻順利的找到了李沐,甚至還是趕在李沐之前。
這一直讓沈礫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但是,匯合之後,周墨跡也沒有做什麼事情,更沒有展露過什麼。這次更是救了她與李沐二人。雖然這不足以讓沈礫完全打消戒備之心,但是也讓沈礫對他有了一點點信任。
至於周墨跡,他現在在想的是,不知道自己的紙條有沒有傳到呂胖子手裡。他接下了董汶給他的任務,他自然是盡心盡力。自從那次之後,董汶再也沒有調動其他宗師堂的人一同行動,就是為了給他創造機會。
接近沈礫這一伙人的機會。
他救沈礫,也的確是為了爭取沈礫的信任。當然,更重要的一點,是沒有從沈礫身上搜到什麼。
於是,他轉變方向,轉向岳葉楓和李沐。
因為岳葉楓就是姜涔,名氣大,脾氣更大。也算是比較難以對付的人。所以他只能採取旁敲側擊的方法。今天早上決定撤離的時候,他自告奮勇去岳葉楓房間之內拿上了岳葉楓的包裹,就是為了在翻找看看有沒有鮫珠。
雖然鮫珠也有可能被岳葉楓貼身收藏,但是沈礫說過,鮫珠被他藏在一個只有他知道的地方。這讓周墨跡排除了岳葉楓的嫌疑。
因為他當時是跟李沐說的。周墨跡覺得他沒有必要去騙自己的同夥。
而李沐呢,這個人,周墨跡還沒有判斷。他需要更多的東西,去驗證自己心中的猜想。於是,去嵐州這條路,他覺得自己走了一步妙棋。
三個人各有心思,隨著馬車前行。
要去嵐州不是一段近路,有輛馬車代步,自然是極好的。雖然目標大了,但是一旦有事,逃離的速度還是有保證的。實在不行的話,那麼就再捨棄吧。
馬蹄踏在泥地上,林間的小路蔓延向遠方。
就在不遠處一棵高大的樹木上,有一人正斜靠在枝椏上,一手枕在腦後,一手拎著一個酒葫蘆。
他聽著馬蹄聲,睜開了眼。
他有一雙不同於尋常人的藍色眸子。
「咳咳,漕幫的馬車?」
那人翻身跳下樹枝,罩衣輕動,露出腰間一把刀。
李沐還在走神,忽然瞥見有人從上跳下,出現在馬車之前,急忙勒緊了韁繩。「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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