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石 16.世外桃源:祖洞

    readx;    山洞漆黑如墨。

    可是對於天殊來說,這黑暗卻相當於不存在一般,因為他發現他能看清楚眼前的一切景物。

    輕輕合上眼,嘆了一口氣,然後再次睜開,腳步更加的堅定。

    走了很久,應該已經進入到很深的地方了,不過依然沒有發現任何有異樣的東西。正當精神鬆懈下來時,卻是突然地一腳踩空,整個身子像被丟出去的石頭一樣,呈完全的自由落體狀,直線下墜。

    天殊撲騰著想抓住點什麼,最後卻發現,自己似乎在掉到了另一個空間。

    正在震驚的時候,一股巨大的熱浪從下面衝上來,所有毛髮在接觸的一剎那迅速地彎曲了下來。這種情況越往下越嚴重。

    天殊開始一點一點地小口吸氣,這裡滾燙的空氣讓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是一陣灼痛。

    終於,下面出現了紅光。然而這並沒有讓人看到什麼希望,相反的,是滿滿的絕望。

    下面是一片岩漿海!!

    天殊拼命地掙扎,想要止住下墜的身形,雖然已經嘗試了無數次,可是在這一刻,求生的本能讓他試圖抓住任何一棵救命稻草,哪怕那只是幻覺。

    可是幻覺終究只是幻覺。與岩漿海相比如同螻蟻一般的身影直直地墜了進去,激起的那一點岩漿浪花也可以忽略不計。

    衣服、毛髮瞬間燃燒,化為灰燼。一股巨痛,已經分不清是從內至外還是從外至外。身體上的每一塊肌肉都霎那間消失,與岩漿緊緊相融分不清你我,緊接著就是骨骼,骨髓。

    「就這樣死了嗎?」

    天殊苦笑了一下,靜靜地閉上眼睛,等候著最後的消亡。

    人生的畫面如時光倒流般地一幕幕出現在眼前:

    原來小時候的天天還不是那麼肥,無論春夏秋冬,它都會睡在身邊。還有小時候的天殊,會直接把頭枕到它的身上,一支手一支腳也就勢放了上來。那種感覺好溫暖,好心安。口水順著他的嘴巴一直流一直流,不知不覺在天天的肚子上畫了一個濕漉漉的地圖。

    一個小女孩躡手躡腳地偷溜到他身邊,一臉壞笑地看著正張著嘴巴呼呼大睡的小天殊,然後從身後拿出一支頂上粘著泥巴的狗尾巴草,用乾淨的部分在他的鼻子裡輕輕地挑逗了幾下。當小天殊漸漸有了反應,在一個噴嚏馬上就要噴涌而出的前一秒,她一下子將整支狗尾巴草塞進了他的嘴巴。然後跳到一邊,抱著肚子哈哈大笑地看著小天殊的那張苦臉。

    原來小時候的晴兒也是這麼的調皮。

    這時,一男一女的身影悄然出現。他們似乎在訓斥小晴兒,把小晴兒搞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小天殊實在看不下去了,去把小晴兒擋在身後,與兩個大人爭辯著什麼。最後,那個男的搖搖頭,無奈地笑了笑,便離開了。那個女的蹲下身子,輕輕地摸摸他的臉,拿手帕擦去他嘴角的口水和殘留下來的泥巴,眼睛無限的溫柔。

    其實,愛一直都在,它從來不曾變過,變得只是他自己的心態。

    突然,天念往外走的腳步驟然停住,回身朝這邊狂奔,天天「噌」得一下彈起來,也朝著他的方向飛奔,慕容煙與晴兒的眼神變得焦急起來。

    小天殊朝自己身下一看,發現自己正站在岩漿海裡面,而且從腳開始,慢慢地融化。

    他抬頭向上看去,那些熟悉的身影正不顧一切地朝他撲來。他瘋狂地搖著頭,瘋狂地大叫道:「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不要……」

    天殊猛然睜開眼睛。周圍已經重新歸於黑暗,原本紅通通的岩漿世界也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是不是已經死了?」他想要用手觸摸下自己的臉。可是卻發現,那手似乎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而且不僅僅是手,而是整個身體。

    天殊又稍微試了下便放棄了。好累,那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疲憊感,如同一個巨大的無底深淵,將他整個吞噬。

    再次合上雙眼。現在的他已經不管身處何地,是現實還是虛幻,他要的,只是沉沉地睡去……

    一種冰寒,徹骨的冷,將天殊從不知多久的沉睡中抽醒。

    他再次睜開眼睛,周遭的顏色已經從一片漆黑變成了整片雪白——真正的天地一色的白茫茫。

    這是一個冰封的世界,似乎連天空都結著一層厚厚的冰。

    目光回來,天殊發現自己正直挺挺地站著。原本被焚成灰末的毛髮與衣服都絲毫未損,而且已經蓋上了厚厚一層雪。

    想要試著甩甩頭,將頭髮、眉毛、睫毛上的雪花甩去。卻悲慘地發現,他還是沒有取回身體的主動權。

    可是為什麼那對痛覺的繼承要百分之百,甚至是百分之千!

    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寒冰世界!

    本來身體在極寒的氣溫下應該沒有幾分鐘就會完全麻木,可是為什麼他卻始終感受著那種深入骨髓的刺痛。

    「媽的,這是什麼鬼地方!」

    因為嘴巴無法動作,聲音只能模糊地從喉嚨里傳出來。

    剛剛還是熔岩海域,現在就是冰寒世界。這極端地轉換,就算是天殊,也扔掉了所有的修養。

    仿佛是對天殊的回應一般,突然狂風大起。風裡面夾雜著無數的碎冰,像刀子一樣,在天殊裸露的皮膚上留下或深或淺的傷口,傷口會流血,血被寒冷急速凝固成血痂,然後有的血痂被再次劃開,有的則被硬生生地掀起來,血會再次流出來,然後一直重複上面的過程。

    很快的,這個白茫茫的世界裡多出了一個血色的冰雕。

    如果可以在外層形成整體的冰層,這對天殊來說可能會舒服很多。至少冰層可以防風,保溫。

    不過理想總是太過美好,從而更加凸顯出現實的悲哀。傷口上血冰根本沒有任何機會擴張它的領地。因為還有那些大一些的碎冰存在。

    風中為什麼會有雞蛋大的冰塊?!天殊甚至分出神,懷疑地四下眺望,看看清楚是不是有人在扔他。

    如果說小碎冰是像小刀,把天殊割得血淋淋的,那這些大碎冰就是炮彈了。一顆顆蠻橫無比地轟到身上,不僅將體表的血冰轟成冰晶粉末,甚至還能夠讓天殊清楚地聽到,身上的骨骼被一根一根地砸斷。

    嘴角已經掛著兩根粗粗的血冰錐。

    這時的天空從遠處傳來了「轟轟」巨響,沒一會兒就已經響徹天際了。

    天殊的眼睛是他現在唯一能動的,可是它不動了,那來自地平線的吸引是如此巨大。瞳孔微縮,那裡仿佛有無數的馬匹正在朝他狂奔而來,濺起的冰雪塵埃席捲天地!

    這裡明明是一馬平川,為什麼會有雪崩?!而且是如此鋪天蓋地的雪崩!這麼大規模的雪崩,就連九天山都會硬生生地給衝去一節吧!

    不過現在最重要最致命的問題是出自天殊本身——無法動彈!

    光是那「轟轟」巨響就已經將他壓迫成一隻螻蟻。


    雪崩轉眼即致。與那無法計量的巨力衝擊到胸膛時的震撼相比,全身的骨頭完全折斷,加上內臟被刺得亂七八糟時的絕對巨痛,天殊卻更加記住了前者,可能是在岩漿海里一直痛一直痛,導致對痛覺已經有點抗性了。

    身子被白色的巨浪吞了進來,然後猶如一粒塵埃般隨之在天地之間翻滾。巨大的擠壓已經讓這個身體完全變形,慘不忍睹!

    眼前的世界已經分不清是黑色還是白色。巨大的痛覺竟然漸漸的不痛了!終於是麻木了嗎?身體的感覺也已經完全的模糊,天殊已經分不清是雪崩帶著他的身體在翻滾,還是,這個瘋狂的雪崩就是他的身體!

    天殊閉上了眼睛,嘴角泛起一絲若有似無的苦笑。

    既然無法掌握,那就放其自然吧。

    「轟!」

    一聲悶雷巨響仿佛一條燒紅的鐵鞭,重重地抽在天殊的靈魂上,讓他瞬間駭然驚醒。

    「我x!」

    有生以來第一次,天殊罵得如此真心誠意,罵得如此發自肺腑!

    世界又變了!

    這是一個乾燥至極的大地,龜裂的線條一直蔓延至地平線。

    可是他的身體竟然還保持著這該死的狀態——還是一動都不能動地佇著!

    經過上兩次的「悲慘遭遇」(如果這都只能稱之為悲慘的話),天殊已經完全扼殺了所以好的不切實際的幻想。

    「還有什麼,給我一次性都來了吧!」

    由於嘴巴無法張開,所以這句從喉嚨里吼出的話很是模糊。

    不過,天地聽到了!

    大地開始顫動,從地平線開始,一道黑線仿佛死神射出的箭,急速地竄了過來。

    大地被撕裂了!

    黑線很快到達了腳下。天殊搖晃的身軀沒有任何反抗地向地面倒去。

    真是人背喝涼水,有那麼多方向那麼多姿勢可以倒,卻偏偏選到了個臉朝下的正面直撲。不過還好,眼前裂開的寬度足夠,他英俊的相貌才得以保存。

    倒地之後,才短短十息,在某一個點也無情地裂開後,身體便和那些滾落的小石子沒有任何差別,對於這張無底的大嘴來說,都只是那麼一點點微乎其微的小。

    天殊鬱悶至極。在墜落的開始階段,他看到了好幾處凸石,只要抓住任何一處,他相信自己都可以使身子停下來。可惜,一廂情願總是美好的,身體卻始終像是一團爛泥。很快的,他放棄了這無謂的掙扎。而且,光線已經無法到達這個地方,眼睛又一次重歸一片黑。

    不過有一點讓天殊很詫異,甚至有點驚喜,因為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感受到什麼痛楚。就在暗自慶幸的時候,似乎冥冥之中有個他的死敵捕捉到了這無力的一念,一切的情況急轉直下。

    「啪!」

    身體停住了,更確切的說,應該是著陸了。雖然不知道到有沒有到底。

    緊接著又是一陣劇痛直衝腦門,這種痛的感覺對天殊來說還是比較熟悉的,因為在前面的冰雪世界裡,剛剛被捲入雪崩時的痛覺就是這種。他知道,全身的骨頭應該斷得差不多了。

    「咳咳。」胸腔的重創讓人不自覺地悶咳了兩聲。

    天知道天殊到底得罪了哪一個變態的神仙,竟然把這種情況下的咳嗽都定成重罪。

    「轟轟轟……」

    從上面傳來了無數的響聲。

    隨之而來的,先是像雨點一樣的小石子,「噼里啪啦」地打在身上,輕輕敲擊著斷掉的骨骼,微微的痛感仿佛水波一樣在身體裡蕩漾開。痛著痛著便開始出現麻麻的感覺,這甚至讓天殊出現了一種「舒服」的錯覺。

    可是他不知道,這只是死刑前豐盛的最後一頓而已。

    本來只有米粒大小的小石子不知不覺已經變成了雞蛋大小的小石塊,沒一會兒,又長大成了鴕鳥蛋大小的大石頭。最後的最後,石頭的大小已經無關緊要,因為天殊已經被深深地埋在最下面。

    天殊不知道自己還存不存在。就在幾分鐘前,那種麻麻的「舒服感」突然被一掃而去,因為一顆大個的石頭砸到了他的腿上,他非常清晰地聽到了「咔嚓」的一聲。如果本來他的腿骨只有斷成兩節的話,那麼恭喜,現在起碼已經三節了。而且,這只是一個開始。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大的石頭砸到身上,骨頭被砸碎,肌肉被砸爛,他瞬間聯想到了一個詞——「粉身碎骨」,如果覺得還不夠形象的話,可以換一個詞,叫做——「肉醬」。

    經過了前面兩次的洗禮後,天殊對痛覺的忍耐程度已經高了非常多。可是這是好事嗎?當然不是,這說明他要.裸的直面痛苦更久的時間。

    那種深入骨髓的痛楚,已經無法用言語表達。天殊只是奇怪,為什麼明明就已經是一堆肉泥了,還會感覺得到疼痛?

    不過還好,這種疼痛感不像上次那樣會一直痛一直痛,一直痛到你暈厥,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感覺為止。因為當石頭將你掩埋,並越壘越高到某一定程度後,身體便成為了一個相對受保護的存在,而且痛覺也隨之漸漸的淡去,雖然這裡的「漸漸」真的非常非常的緩慢。

    痛苦將時間無限拉長,也將感覺無限拉淡,淡至虛無,淡至混沌。

    可能已經過了很久很久,也可能只是一時半會兒,那細若遊絲的一縷靈識,在這無邊的黑暗中,感受到了一種來自四周的擠壓感——一種實實在在的擠壓。

    天殊驚奇地發現,他竟然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重組!雖然還是無法取得身體的控制權,但是這種感受卻是如此的真實。

    如果現在有光,就會非常清楚的看到,正有無數的土色與金色的小光團像發現了食物的螞蟻一樣瘋狂地朝天殊湧來。已經分不清是小光團肆無忌憚地侵占天殊的身體,還是天殊的身體正像個無底洞一樣貪婪地吞噬著它們。不過,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的,這個這種感覺都讓天殊都難以消受,可以想像下,當一顆手雷在橡皮水管里爆開是什麼感覺,那些光團在天殊體內做的就是手雷的工作。

    時光似停滯般地流逝。天殊越來越清楚地感覺到,身體已經有了實實在在的存在感。可是這讓他沒有任何哪怕一絲絲的高興,因為就前幾次的經驗而言,完整往往代表著支離破碎的開始。

    「還有什麼就快點來吧。」

    天殊在心底喃喃道,這無盡的痛苦致極的折磨已經讓他放棄了任何多餘的嘗試,展現出了一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氣質。

    可是,雖然話是這麼說,當真的那種痛再次降臨的時候,靈魂還是會不由得為之一顫。

    似乎有一根很粗的針蠻橫地刺入了他的脊柱,然後一股強大的吸力隨之而來,將他全身的骨髓連同血肉一起抽了起來,硬生生地抽走!

    讓天殊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的頭頂上面,長出了一片廣袤樹林。在樹林的中心位置,聳立著一棵參天巨樹,正是這棵參天巨樹肆無忌憚地抽著他的精血,然後滋養著整片樹林。

    活著,現在只有這劇烈的疼痛能證明。身體已經完全乾枯,埋在土裡就好像死了不知道多少年歲的乾屍。

    地面上,滄海桑田,參天巨樹轟然倒地,最終回歸大地。樹林早已經失去了原先的鬱鬱蔥蔥,只剩滿地的一片枯色。

    乾屍出現了光芒,猶如討債似的,藉助土壤,瘋狂地吸收著那片樹林的精華。

    感知再次敏感起來,可以很明顯的感受到皮膚下面的血管開始了跳動。而且這次不但不再有那種恐怖的痛楚,相反的,是一種涼涼的舒服感。對天殊來說,經歷了這麼久的地獄,這一點點足以將他帶向天堂。

    緊繃了太久的神經終於再也抵抗不住疲憊地侵襲,似乎經歷了千萬年,第一次,安心地合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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