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衍天機 雲州 第六十六章 賭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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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削男子頗為驚訝，但並未多問，將一行人引至櫃檯，此處早已備好文房四寶。
梁天隨手抓了只毛筆，運筆如飛，洋洋灑灑寫了一大張紙，一氣呵成。
「好了，拿給鐵大師過目吧。」
管事並未窺探其中文字，聞言略有些擔憂「時間尚且寬裕，大人不妨再斟酌一二？」
梁天擺了擺手，應道「不必了，先生且安心幫我轉交即可。」
管事沒有再勸，上前取過紙張，捲成圓筒狀，走進內院。
此處，不似外面那般熱火朝天、大開大合，反倒有些幽靜。院子正中是一座巨大的熔爐，火焰內生，在其周圍，鑄造台和各種兵器的模具一應俱全，隨意地散布著。
不遠處有一座水池，隔著老遠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此時，一個頭髮半白，體格卻依然健壯的老者正站在寒池旁邊。
他的面前有一片燒紅的刀刃，無柄，懸浮在虛空之中，隨著老者手掌微動，刀刃沒入寒池，嗤然巨響，水面極速升騰起一大片濃霧，老者絲毫不為所動，目光緊盯著寒池，忽然，手掌一翻，刀刃衝出水面，投入熔爐之中，爐中的火焰頓時減弱幾分，輕柔地舔舐刀身。
管事這才迎了上去，將紙張呈了上去「東家，這是剛剛那位小公子的答案。」
「哦？如此迅速，莫非是要糊弄老夫，想要矇混過關？」那鐵大師也不去接，語氣已經頗為不耐。
「東家，咱們黑石城今年的盛事您也是知道的，我觀那三人氣度不凡，只怕便是三宗弟子，能來此的都有些能耐的。您若是不喜，且看完他們的答卷，挑些錯漏之處打發了便是，倒也不好無端招惹這些大人物。」
似乎是被管事的思慮周全、言辭懇切打動了，鐵大師接過紙張，隨意一瞥
「此槍之好，僅在於材質，其他種種，錯漏太多，言之不盡。」
只看了第一行，鐵大師的臉色就變了，破口大罵「庶子狂妄！」
一時心氣上來，立即更快地瀏覽起來，心中打定主意，若是講不出個一二三來，定要好好教訓一番這狂悖後生。
「槍頭，乃是槍的靈魂，也是槍之所以有別於棍棒的核心。故槍法萬千，終究逃不出一個刺字，一桿槍的極限，往往是由槍頭決定的。」
「為此，雖特地選擇了雲紋鐵鑄造槍頭，使其硬度甚於一般金鐵之物遠矣，但仍有四點錯漏。第一，熔煉之法拙劣，錘鍛之力不足，雲紋鐵礦中的雜質沒有盡除；第二，打磨粗糙，如若對付妖族，就算能夠破開防禦，但也極易脫手；第三，淬火、退火時，對槍頭狀態的把握，都不能盡善盡美。」
「以上三點，或許是由於雲紋鐵本身品級太高，鑄造者修為所限，尚不能做到完美掌控，倒也無可厚非，這最後一點，卻是鑄造者的能力不足，我知一法，能讓槍頭硬度增強至少三成。」
「一張紙用完了，就寫這麼多吧。」
鐵大師的臉色從盛怒逐漸平靜下來，這些問題被指出來，倒也不能算錯，有些地方，他自己也感覺還可以更完美一些，只是力有未逮。可是這口吻真是令人討厭，掏出一件頗為自得的作品，卻被前來求教的人，教訓說做得還不夠好，這換做是誰也難頂啊。另外，對於紙上所說的能讓槍頭硬度更上一籌的方法，他也頗感興趣。
「叫他們進來吧。」鐵大師說話間一招手，熔爐內的長刀飛出，插在一旁，此時已經算是完工了。
管事一愣，他剛剛可是見到東家暴跳如雷、恨不得衝出去砍那小子幾刀的，怎麼一會兒工夫就變了態度，難道那小公子還真能點出東家的錯誤不成？懷著疑惑的心情，管家將梁天三人招呼進來。
梁天打量了一下院中的環境，暗自點頭，啥也不缺，這就好辦了。
「就是你們，要求一桿中品源槍？」鐵大師表情嚴肅，語氣頗為不善。
「不錯，大師對小子的評價可還滿意？」梁天毫不畏懼，甚至還指了指老者手中的紙，語氣有些挑釁，心中暗想，委屈你了，鐵大師。
鐵大師冷哼一聲「你言之鑿鑿，不知是否能夠驗證自己所說？」
「要打個賭嗎？」梁天勾起不懷好意的微笑。
「你且說說。」鐵大師應道，倒想看看這小子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我若是能驗證，你給我一些雲紋鐵如何？」
「敢情你是衝著雲紋鐵來的？」鐵大師冷笑，這雲紋鐵極為珍貴，他也只會在自己狀態最佳時才會使用。
梁天見老者有些不情願的意思，繼續說道「中品源槍，是為我這兄弟求的，雲紋鐵，是為我自己求的，我也不瞞你。紙上所言，都是事實，你用這雲紋鐵的方式著實浪費，若是得了我這法，你往後省下的雲紋鐵一定比今日給我的要多得多。左右你都不虧，有何顧慮不敢跟我一賭？」
鐵大師沉吟了片刻，覺得這小子雖然不討喜，但話倒也實誠，如果真的得了新的鑄造之法，確實是自己賺了，不過還不能如此輕易答應他。
「你若成功，我自無話可說；但你若是失敗了，不是平白耽誤我這麼些時間？」
梁天頓時明白鐵大師扯皮的意思，也不惱怒「那這樣吧，你給我材料，我便在你這小院用此法鑄一柄劍，劍成則我帶走，不再索要分毫，並將此法教授於你；若是失敗，我不僅賠償你所有材料的消耗，還額外給你一枚大妖境的妖核，劍我也不會帶走，你大可以再融了重鑄，白賺一筆。如何？」
鐵大師略一思忖，沒有發覺可疑之處，隨即點頭「可以。」
「既如此，還請鐵大師，將礦石都取出容我取用。」梁天微微一笑。
「你方才可未說要取用我所有礦石？」鐵大師吹鬍子瞪眼。
「大師，你鑄造會只用一種材料嗎？放心，我只是想挑選一下搭配，不會肆意揮霍，你若是看不下去，大可以隨時阻止我。」梁天瞥了老者一眼，頗帶一絲輕視。
鐵大師果然被激，心想自己四雲之境的修為，還怕制不住一個納氣境的小輩，不是徒遭人笑話嗎？
於是從戒指上一抹而過，頓時院子裡出現了好幾堆礦石。
「雲紋鐵。」
「流金沙。」
「玄漿玉。」
「星海石。」
……
都是些上了品階的，普通的銅鐵、金銀之類更是數不勝數，鐵大師直言任由取用，管夠，就不拿出來了。
梁天滿意的點了點頭，運轉天機術查看著各種礦石的品質。
最終取了雲紋鐵和星海石兩種，對鐵大師說「大師，我便用這兩種。」
鐵大師一揮手，將其他礦石收起，而後冷哼道「你倒是會挑，這星海石取於天火，顏色瑰麗卻又硬度極高，勉強也算是七品的礦石了。」
梁天微微一笑，沒有回答，手上卻開始了動作。右手抹過虛空，一連串的神異符文浮現而出，划過優美的軌跡，凝結成陣。
陣法「淬鍊」，六合級，正是在「熔煉之陣」基礎上增加了一道「寒霜」符文而衍生出的陣法，控火、控寒，集為一體。
「竟是個陣師！」鐵大師不由驚呼。
梁天已經無暇理會，心中一動，橘紅色的火焰在面前綻放，手一揚，一團雲紋鐵和一小團星海石同時飛入陣中，火勢頓時兇猛起來。
「熔煉之陣」催動的火焰，連大妖境的妖核都能輕易煉化，同樣是七品的雲紋鐵和星海石當然也不在話下。
盞茶工夫，兩塊礦石便已經融化，大陣之中，一團藍瑩瑩的液體和一團「白雲」漂浮在半空中。
梁天心神力量探出，將兩團液體逐漸逼近，天機術持續運轉，整個過程順暢而自然，水團的顏色從藍白混雜，逐漸轉為規律排列的藍白相間，散發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華，仿佛已經成為一個整體。
鐵大師在一旁忍不住咋舌「神乎其技！兩種礦石混合怎麼會有如此完美的形態？」
他不是沒有聽聞過兩種礦石混合，甚至他自己也沒少混合兩種材料，但那都是通過一種高品級的材料，強行拉高整體的品質，往往最終得到的兵器，硬度和穩定程度都遠遜於高級材料本身，且從來沒有在熔煉這一步出現過如此完美的色澤。
鐵大師已經開始好奇，這團藍白色的液體，最終能夠達到怎樣的硬度和穩定性，會有奇蹟發生嗎？
梁天右手一揮，捲起地上一塊劍形模具，心神引出藍白色的液體，灌入模具，封好。
離開了高溫環境，藍白色液體以極快的速度重新凝固成鐵塊狀，梁天的心神一直探查著其中每一處的變化。
達到天機術推衍的完美狀態時，源氣推出，翻開模具，將劍胚送到鑄造台上，而後捲起鑄造錘，包裹上下，對著劍胚狠狠砸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