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載江湖 第12章 拿上檯面

    「是掌門師姐回來了，快去報告掌門。」

    「是！」

    吳堪面色狂喜，反覆打量方若曦幾次後笑容愈發燦爛。

    「是師姐，真的是師姐，師姐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到底是誰那麼大膽敢劫持你？」

    「這些話等進山再說吧。」

    「是是，小弟失禮了，師姐快請。」

    吳堪轉頭這才想起場上還有葉洛等人，眉毛一挑，掃視一眼，態度不由傲慢起來。

    「你們是何人？」

    張克見狀心生不悅，剛要說話卻被葉洛一把拉住，葉洛上前抱拳，輕聲道：「我們是衡陽城張府的人，專程來給貴派運送糧食蔬菜。」

    「哦，是張府的人啊。哎，你們怎麼會跟掌門師姐在一起？」

    「我們…」

    方若曦話還沒出口就被葉洛用眼神制止，「我等來此途中偶遇方姑娘，正好方姑娘的馬匹受驚跑進山林，所以才會一道前來。」

    「原來如此，那就跟著進山吧。」

    「多謝少俠。」

    『少俠』這稱呼一出，吳堪臉上立刻洋溢起燦爛的笑，顯然對這個稱呼相當受用，倒是方若曦略有不滿的瞥了吳堪一眼，對他前後迥異的態度表示反感。

    儘管不知道葉洛為什麼要隱瞞事實真相，但出於對葉洛的信任，方若曦並未追問，況且當下也實在不是詢問的時候，只能是等進山後再找機會向旁人坦白了。

    葉洛等人牽著滿載貨物的馬車上山，穿過枝葉繁茂的山林，約莫半刻鐘光景，一行人便抵達了武當山門派之外。

    抬起頭，山門高逾數丈，大氣磅礴，氣勢恢宏，只是看著就給人一種莊嚴肅穆的感覺。

    入目處，一首七言詩分作兩行置於山門兩側，字跡鐵鉤銀畫迥勁有力：「天上玄壺生青酒，地下玉池長紅花。青酒紅花千年藥，飲酒觀花不老仙。」

    初念起來稍顯俗氣，越念卻越覺得字字珠璣。葉洛反覆品味了幾次，每一次都能帶來與之前完全不同的體悟，心下登時生出諸多領悟。

    幾步間眾人踏進山門，一入門旁邊的一座約莫丈許的黑色石碑再次吸引了他的注意。

    「心存武當山，山峰在眼前。不入玄岳門，難學武當拳。太乙神劍門，玄妙在字中。寫字即成拳，行筆是練功。悟到自然得，無須學套路。」

    五字一行，合共十行，葉洛登時愣在原地閉目凝思起來。

    這首詩看似是在描述武當武學，字裡行間卻隱隱將武道修行的核心顯於人前，尤其是最後兩句『悟到自然得，無須學套路』更是令葉洛驟覺茅塞頓開，腦內豁然開朗。

    「武當之名，果真名不虛傳，葉洛受教了。」

    敬意萌生，葉洛旋即退出山門朝著大門恭敬一拜，接著進入門內又轉身朝那塊黑色石碑躬身膜拜。

    看到這一幕，眾人好奇不已，吳堪卻是面露鄙夷之色。

    「武當山門上的兩行字已有數百年之久，那塊石碑也存在了差不多這麼長時間。一會兒咱們就要入殿去拜掌門長老，你卻在這兒先拜起了石頭，當真有趣。」

    葉洛搖頭，輕輕一笑：「葉洛不知武當的掌門長老是否值得我拜，至少這幾行字我認為當我一拜。」

    聞聽此言吳堪勃然大怒：「你說什麼！」上前一把揪住葉洛胸襟，利劍已然在握，旁邊弟子見狀『鏘』的一聲抽出佩劍，無匹劍鋒直指葉洛。

    「小子你剛才說什麼？我堂堂武當，江湖上的名門大派，掌門大人的武功已達登峰造極之境，你竟然敢說比不上一塊破石頭？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

    「吳堪住手！」

    方若曦怒然大喝，吳堪一愣，怒目圓睜，「掌門師姐，這小子可是在侮辱掌門啊，你就任由他這麼放肆？」

    「葉洛絕對沒有詆毀我爹的意思，我了解他的為人。」方若曦冷喝道。

    「師姐…」

    「我讓你住手你耳朵聾了，放下你的劍！」方若曦怒眉倒豎，霍然拔劍直指吳堪。

    吳堪心中不懣，卻也不敢忤逆方若曦，冷哼一聲奮力將葉洛向後一推，葉洛身體只是一晃便重新站穩，臉上表情一如往常的那般淡然。

    葉洛沒有反應，方若曦卻瞬間炸毛，跨前兩步揚起巴掌照著吳堪的臉就甩了過去。

    『啪~』

    吳堪愕然當場捂著臉不知所措，方若曦怒意難平還要再扇，卻在這時被一聲高喝制止。

    「曦兒住手！」

    眾人轉頭，只見一大群人正從武當正殿內快步走出，最中間一人龍行虎步行如御風，幾步間就來到了方若曦面前。

    「曦兒你這剛回來就胡鬧，成何體統。」

    「爹爹，是吳堪不對。」

    方若曦扯住那人衣袖扭捏撒嬌，那人苦笑連連只得向吳堪投去歉意的眼神。

    「鄙人武當掌門方暮雲，小女給諸位添麻煩了還望包涵。」方暮雲略微抱拳，看了看葉洛等人，隨即將目光轉向方若曦，「他們是你的朋友？」

    「他們是我的救命…」方若曦正要回答卻被葉洛再一次打斷，「晚輩葉洛見過方掌門，我們是衡陽城張府之人，專程來給貴派運送糧食的。」

    「既然是張萬山的人，自然也是朋友，不用拘謹，都進來吧。」方暮雲熱情邀請。

    葉洛聞聲輕輕搖頭，「不必勞煩，貨物送到晚輩就該回去…」

    話沒說完，方暮雲抬手打斷，「天色將晚，夜路難行，各位不如就在武當歇息一宿，等明日一早再走也不遲。」

    「還是不了吧…」

    葉洛剛要拒絕，方若曦上前一把摟住他的手臂，搖晃著說：「哎呀，爹爹讓你住下你就住下，哪那麼多麻煩事兒，你這個時候回衡陽多讓人操心呀。」

    「這…好吧，葉洛打擾了。」

    「呵呵…無妨無妨。」

    方暮雲精於世故一眼就看穿這其中另有隱情，當然不會在事情沒搞清楚前放任葉洛離開，尤其是方若曦對葉洛的態度異常火熱，容不得方暮雲不重視。

    將貨物菜品送到武當伙房，記錄好數量和價錢，整個過程都是德福一手操辦，葉洛看在眼裡默默記在心上。

    等到一應瑣事處理完畢，天色已經徹底轉暗，葉洛便準備與張克等人去客房休息。

    就在葉洛剛剛進入房間準備休息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房內隨即被輕輕扣響。

    「葉公子是否已經安歇？掌門大人有事想請公子過去一趟。」

    「這個時間來找我，應該是方若曦把事情都告訴了方暮雲，這丫頭真多事。」

    無奈的搖頭嘆息了口氣，葉洛隨即走到門口與那武當弟子打過照面，跟著他就去了武當正殿真武殿。

    真武殿內，方暮雲、方若曦二人早已等候在此，殿內除他二人之外再無旁人，葉洛踏足其中，那弟子識趣的轉身離去。

    葉洛上前抱拳行禮，躬身道：「葉洛見過掌門，不知掌門有何吩咐。」

    方暮雲沒有絲毫架子，笑著朝葉洛招了招手，親切招呼：「別拘束，過來坐下說。」

    「葉洛失禮了。」

    在方暮雲右手下方坐好，方若曦站在方暮雲身旁，明明之前還能泰然處之，現在卻連看都不敢去看葉洛，葉洛心頭一動，眉毛向上挑起。

    「掌門…」

    「曦兒已經將事情都告訴了我，非常感謝你的出手相救，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只要是我能辦到的絕不推辭。」

    「把人情放到檯面上說…」

    葉洛低頭沉思，大腦飛速運轉起來。

    他之所以想接手與武當的生意，最初的目的就是想通過和武當打好關係來圖謀後續的計劃，幫助方若曦完全是意外之舉。

    本來他是準備等過上一段時間再和武當方面交涉，但現在方暮雲直接公開和他談條件，這就容不得他怠慢了。

    「能夠和武當掌門正面對話是最好的結果，再好的關係也比不上救命之情，這是一次機會，我不能放過！」

    略一思索葉洛便有了決定，腦內迅速整理了一番思緒，張開嘴緩緩說了起來：「其實葉洛的確有件事想和掌門商量。」

    「但說無妨。」

    「敢問掌門武當上下共有多少人？」

    「目前武當門人已逾四千之眾，算上在外歷練的弟子，當有五千之數。」方暮雲自豪的說。

    葉洛頷首，繼續問：「再請問，武當比之江湖其他門派，實力如何？」

    「這…」

    方暮雲微微皺眉，思考葉洛為什麼會問這種話，可惜他猜不到葉洛的心思，一時間難以揣摩真切。

    「當今江湖最負盛名的門派當中，武當僅次於少林。」

    「掌門可有將武當發揚光大的想法？」葉洛窮追不捨。

    「你這話是何意？」方暮雲面露不悅，「難道我武當現在很衰弱嗎？」

    葉洛搖頭，說：「晚輩不是那個意思，只想請問掌門願不願意讓武當更加繁榮？」

    方暮雲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葉洛，葉洛表情淡然依舊，絲毫看不出有任何異色。

    二人對峙片刻，氣氛無形中變得有些凝重，沉頓半晌後，葉洛重新開口：「據晚輩所知，武當招收弟子最重心性，其次悟性，最後才是武學天賦。每年來武當拜師學藝的人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可惜每年能正式入門的卻屈指可數，晚輩說的可對？」

    方暮雲神色淡然，點頭稱是：「不錯，但那又如何？試問哪個門派的弟子不是精挑細選而出，若是大雜燴般的來者不拒，我武當豈不是要變得烏煙瘴氣，屆時與那江湖烏合幫派又有何分別。」

    葉洛輕笑，緩緩搖頭，「晚輩說這些當然不是想讓武當淪落，恰恰相反，晚輩最想看到的是武當越來越強盛。」

    接著，葉洛就將心中所想全盤道出，原來，他的本意是打算在拉近與武當的關係之後，找機會說服武當在衡陽城內開設武館，將門派中那些不太重要的入門功法拿出來免費供普通人修習。

    一來武當功法以修身養性為主，可以增強普通人的體質，變相提升武當的聲譽，二來聽聞武當在城內開設武館，一定會有大批的人慕名前來。到時候通過武館就能初步篩選出合格的弟子，品性是第一考慮條件，天賦則能通過簡單的修煉看出一二。甚至於將門派內的道學講義傳播出去，萬一出現那種具備大悟性的人，對武當而言就將是莫大的收穫。

    聽完葉洛的敘說，方暮雲低頭靜默不語，腦內回憶著他的話，久久不能回神。

    說不心動那是不可能的，因為如果這件事真的成功，武當門徒必將遍布天下，而這都是屬於武當的力量。

    退一步來講，縱然事情不成，武當也沒有任何損失，畢竟拿出去的功法都是一些基礎心法，核心秘籍依舊掌握在武當手上。

    思來想去這件事都是有益無害，偏偏越是這樣方暮雲就越是覺得忐忑。

    抬起頭認真審視了葉洛一番，卻無法從他臉上察覺出任何端倪，反倒是有種看不穿的感覺縈繞心頭令方暮雲無法釋懷。

    沉吟片刻，方暮雲低聲道：「你說的這些我能理解，也很贊同，但有一點希望你能老老實實的回答我。」

    「掌門請講。」

    「倘若他日我武當大盛天下，你能從中得到什麼好處，或者說你想得到什麼好處？」

    葉洛聞言輕輕搖頭，起身走到方暮雲面前，單膝跪地抱拳垂首。

    方暮雲皺眉沉思正要發問，葉洛抬頭燦爛一笑。

    「這就是我想和掌門談的條件，我要拜入武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