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遊子濟只能憑著自己的感覺尋找方向,漸漸的那處人家的燈火朦朦朧朧出現在視野里。
遊子濟精神一震,加快了腳步,往前復行了數十步,眼前豁然開朗,霧氣似乎也被這濃厚的人間煙火衝散。
遊子濟回頭望去,只看到黑洞洞的密林,再沒有一點霧氣。
前方有十幾戶人家燈火閃亮,應當是一個小村落。既然找到了村子,便也不必去樹梢上露宿了。
遊子濟上前扣響房門,引得屋內一陣折騰,不多時傳來一男子聲音,道:
「外頭是誰呀,這麼晚該歇息了,有事明天再說。」
「大哥打擾了,小子在山間趕路,天黑之後亦未能走出,路過此地見這裡有人家居住,想在此借宿一宿。」
屋內沉吟了片刻,道:「我們這裡不收留外來客,你走吧。」
這荒郊野嶺的,突然出現陌生人想要借宿,正常人都不會開門,遊子濟多少有些心理準備,只是還有一件迫在眉睫之事。
「那就不打擾大哥休息了,只是小子一路未找到水源,口渴難耐,希望大哥能施捨些水喝。」
那男人猶豫了下,說道:「你等一下。」
燈火搖曳,人影攢動,他們似乎在屋內找尋著什麼,過了一會兒,木門開了條細縫,遞出一個水袋。
「你拿在路上喝......」
順著門縫,遊子濟看的清晰,男人是普通的莊家漢打扮,但腰間的獸皮裙,顯示出他還幹著打獵的營生,倒是符合山村獵人的模樣。
那男人看到遊子濟卻是一愣,一開始聽聲音雖然聲線稚嫩卻從未想過是個小孩。
屋內的女人見丈夫沒了動靜,連忙湊過來問道:「當家的,怎麼了?」
她也順著門縫看到了遊子濟的模樣,十一二歲年紀,肉肉的臉蛋還沒張開,讓人看著甚是喜愛。
「這是誰家的孩子,這麼晚了還森林裡遊蕩,若是遭了野獸可怎麼辦。當家的,就讓他住一宿吧。」
男人同妻子一樣都是良善之輩,終究狠不下心再將遊子濟攆走,於是將房門大開,道;「好娃娃,快些進來吧,外邊可有些冷。」
此時正值霜降時節,夜間寒冷,不然也不會出現之前的大霧。遊子濟經主人家允許,總算是有個落腳的地方。
山野農家的房屋雖有些簡陋,卻也溫馨。女人對遊子濟甚是關愛,家中沒有剩餘的飯菜,便要從新熬些米粥給遊子濟充飢。
「當家的,幫我取些柴火回來。」
「好嘞。」
男人對妻子百依百順,非常恩愛,夫妻兩個也十分熱情,不顧白天勞作的辛苦,非要做些吃的出來,遊子濟實在不好意思站在一旁看著。
「大哥,我和你一起去吧。」
男人還在猶豫,女人卻說道:「就讓這娃娃一起去吧,外邊天黑,你們兩個做個伴,多捧些柴火回來。」
二人出了房間,男人在前方帶路,借著月光找到堆放好的柴垛。遊子濟腳步輕快,緊跟在後面卻突然被拌了一跤,低頭看去,只見月光灑下,將地上的白骨映得清清楚楚,分明是人骨。
遊子濟驚呼一聲,「大哥快看,這裡有人骨頭。」
男人被遊子濟的叫喊聲嚇了一跳,低頭看向那人骨反而鎮定了下來,道:「不要害怕,這肯定是被山間野獸吃掉的旅人,只是屍骨卻不知為何會出現在這裡,我們將他就地埋了吧。」
遊子濟有些驚訝,「就在這裡?」
「當然了,夜晚的山林最是危險不能深入,這屍骨又不能不管,可不就只有這個地方了麼。」
遊子濟覺得哪裡不對勁兒,但又覺男人說的有理,便與他拿起鋤頭、鐵鍬在院中挖了個深坑將屍骨埋入。
男人一邊揮舞鋤頭一邊說道:「最近山間的野獸越發厲害,隔著幾日便會有人遇害,也不知誰能將這些野獸捕殺了。」
遊子濟心中一動,男人說的難道是那銀白色的狼群?它們看起來不像是普通生物,或許已經成為精怪。
但想到這裡遊子濟卻又有了新的疑惑,天羽觀的山門不是就在這附近麼,若真有妖怪出世,也早就該出手解決,不留後患,難不成真的只是野獸出沒才沒引起天羽觀修士的重視?
這一切都沒有答案,遊子濟也只是胡亂猜想罷了。
回到屋子裡,女人用木柴點燃灶火開始做飯。遊子濟與男人閒著無事又都是不善言辭之人,便只安靜的待著。
遊子濟這才靜下心來將四周打量一番。
若說有什麼奇怪的地方,那便是床頭上的撥浪鼓和一雙小小的虎頭鞋,這都是給兩歲以下小孩子準備的東西,但這屋裡卻沒有孩子的蹤跡。
女人發現了遊子濟目光所至,解釋道:「那是給我的孩子準備的。」
遊子濟欲言又止,本想問孩子哪裡去了,卻突然警醒,那不是在人傷口上撒鹽麼。
女人看出了他的想法,說道:「那是給我曾經的孩子準備的,如果他還在的話,現在大致也該與你一般大小了。」
遊子濟聽出了女人話語中的含義,「他是離開了麼?去了哪裡?」
一旁沉默許久的男人接了話,「他消失了,既不是死了,也不是丟了,而是活生生在我們眼前消失了。」
「消失了!這怎麼可能?莫不是有修士施展法術強奪孩子?」遊子濟感覺自己有些糊塗了。
「或許是神術也說不定,我們供奉的神明氣游天上帝自我子離去後便再不理睬我們了,孩子的事情一定與他有關。」
男人一邊說著,一邊看向屋內的供桌上。遊子濟剛才並未仔細觀察,此時才發現問題。
其上供奉的牌位正是氣游天上帝,這個世界只有祂一個神明,供奉他無可厚非,只是那牌位不知為何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險些分成兩半。這種有神力附著的東西怎會變成這般狀態?
「我的孩子丟了之後,這牌位便成了如今的模樣了。」
「神明?他為什麼會做這種事情。」
沒有人會知道答案,遊子濟只好將疑問壓在心底。
很快,熱粥被盛了上來,足夠讓遊子濟美餐一頓。
只是遊子濟手中沒有銀錢,但不報答人家心中又實在難安,於是拿出黃紙畫了兩張護身符送給了這對夫妻。
「大哥大嫂,我也沒什麼東西能當作禮物,只能送你們兩張符籙,將它們戴在身上可以抵擋一些邪祟和霉運,希望你們能夠收下。」
夫妻兩人見只是符籙並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便欣然收下,遊子濟也終於安心吃起了自己的熱粥。
夜晚,遊子濟睡在女人給他收拾的床鋪上,很舒適,他明明應該很快進入夢鄉,卻不知為什麼,心底深處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可思來想去也沒發現什麼問題,折騰了許久最終還是精神萎靡漸漸沉睡過去。
突然,屋外傳來一陣長長的嘯聲。
那是狼嘯的聲音,而且很快就有其他的狼嘯聲呼應,一直延伸到村子附近。
男人聽到聲響立刻從床上躍起,衣服也未來得及穿,拿起打獵用的弓箭鐵叉來到窗戶前。
他順著窗口縫隙看去,只見一群擁有皎白毛髮,渾身反射著月光的狼,分散到村子周圍,隱隱將這裡包圍起來。
「它們要進攻村子?」
男人回頭看向說話的遊子濟,苦澀的點點頭,「應該是這樣,我從未見過這種景象,但我好像能看懂它們的想法。」
男人的攥緊拳頭,指節發出「咯咯」聲響,似乎下了決定,「你們在屋裡好生待著,我去找其他村民一起將狼群趕走。」
遊子濟若有所思,阻止了男人的想法。
「這些白狼我在路上見過,它們應該是在找我的,讓我去吧。」
說罷,不等夫妻兩反駁,遊子濟已踏出房門,只留下一句話,「將護身符放在身上,會保佑你們的。」
只是一些剛生出靈智的白狼罷了,平安符足夠應付了。
而遊子濟只需要將白狼儘可能的全部引走便可。
遊子濟一記劈空掌打在了一頭白狼的身前,翻起泥土,狼群好像一個整體,立馬將他鎖定,聚集過來。
對付妖物一般的法術絕比不上三昧真火對它們的壓制。遊子濟沒有直接出手,而是等待狼群聚集在一起之後,才舉起手中的火焰。
狼群見到著三昧真火後果然全部停下腳步,愣了一會,便撒丫子跑開了。遊子濟擔心它們再度返回襲擊村莊,只得跟在它們身後一路攆著。
月光明亮,再加上狼群潔白的毛髮,將光線反射到四周,反而能讓遊子濟清晰的看清山間道路,不至於失足跌倒。漸漸的林間霧氣升起,似乎在一瞬間就再次充斥在天地之間,而遊子濟依舊沒有放棄繼續驅趕狼群。
雙方一追一逃不知走出了多遠,突然,眼前豁然開朗,他直接衝出了霧氣,不知什麼時候天已經亮了,而他追了許久的狼群也突然失去了蹤影。
再回頭看去,卻見身後依舊霧氣瀰漫,但因為太陽升起,已經有減弱的趨勢。
遊子濟心中一動,好像有什麼東西離他而去。
是護身符,它與一般符籙不同,與自身都有一定的感應,現在卻突然斷了聯繫,仿佛不曾存在於世間一般。
他晃晃頭只覺昨晚的事情好像一場夢,艷陽當空,身後的霧氣終是消逝於天地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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